[原创] 母爱如车

　　老家杂物间的南墙上挂着一辆大金鹿牌自行车的“残骸”，我多次建议母亲将它卖给收废品的，母亲总是不置可否。这是我家的第一辆自行车,听母亲说，那年父亲分到了一张“自行车票”，于是家里就有了这最值钱的物件。 　　一辆自行车，带给家庭方便的同时，也带来很多欢乐。平时，父亲骑着它上下班，一到周末，母亲骑着它去集市上买一些日用品，并趁机为我和姐姐买一些玩具和零嘴儿；有时，母亲骑着它去串亲威，骑着自行车，不仅省力，而且风光，那时，我家的亲威还没有一家有自行车呢。现在，每当我看到这辆只剩下骨架的自行车，很多生活中的片断就会一串一串地浮现在眼前。
　　有一个夏日，母亲带我回姥姥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风和日丽，到了中途却突然风雨大作，幸好路边有些人家，倒没让我们母子淋成“落汤鸡”。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一会儿就停了，太阳随即也出来了。雨后的乡村小路，全没有一点情调可言，泥泞不堪的路面，愁煞行路人。母亲推着车子，我在一边跟着走，突然，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支撑，向母亲一边倾去。母亲想伸手扶住我，却又担心把自行车扔出去，于是一手扶住车把，一手去抓我的手臂。柔弱的母亲哪里经得起这“两件重物”，当我和自行车轻轻地落地的时候，母亲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的水洼里，母亲出门前精心挑选的衣服顿时浸透了泥水。母亲爬起来，先看看我有没有摔伤，再扶起我和自行车，然后我们继续前行。 　　我和姐姐都是用这辆自行车学会骑车的，由于我们的参与，“大金鹿”加速了它走向“没落”的进程。我上初中的时候，它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了后座，走起来，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我们谁也不愿意骑它上学，于是它成了母亲的“专车”。 　　上初中时我住校，每周三下午回家取一次干粮和咸菜。有一个星期下起了连绵细雨，我没有及时回家取干粮，第二天母亲就把干粮给我送来了。当时，我正在自习，同学在门口叫我。我走出教室，看到妈妈推着那辆没“尾巴”的自行车站在门口，同时也看到有几个同学站在一边偷偷地笑。当时，我心里非常地别扭，认为母亲骑着这样的自行车，让我很没面子。母亲看到我从教室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很冷谈地对母亲说：“你来做什么？下午我可以请假回家的”母亲没有在意我的冷淡（现在想来是没有在意，而不是没有觉察），笑着对我说：“那不耽误学习吗？这是干粮，这是咸菜，里面有一块鸡肉，这是十块钱。快回去学习吧”母亲交待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推着车子向校门走去。从教室门口到学校门口，有很远一段路，母亲始终没有骑上自行车，可能她认为推着走比骑着走要“文雅”一些，不能让我太难堪了。目送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蓦地，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背影”在脑海中闪过，霎时，一种歉意、一种自责、一种羞愧，悄然涌上心头。 　　近日，与父母及姐姐一家人在外用餐，姐姐穿得很漂亮，我那9岁的外甥女看了一眼姐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妈，你以后去学校接我的时候，也穿得好一点，别着整天穿着那件破衣裳，你不嫌难看吗？”当时，身边的几个大人笑了，都说孩子懂事了，知道要面子了。外甥女的一句孩子气的话，又让我想起了关于自行车的那些片断。我看了一眼满头华发的母亲，想说点什么，却又碍于表达无法开口。这时，餐厅里的背景音乐换成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懂你》，全家人都停止了言谈，在静静地听。音乐的流淌中，母亲慈祥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的脸，她只是微笑着。无言中，母亲似乎看透了我们眼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