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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一棵老槐树

2020-12-14叙事散文阿敏
●阿敏站在故乡的土地上,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树,眼睛里看的最多的还是树。树,这个太普通太一般的东西,总是将故乡一些很容易让人忘掉的事情让我忘不掉。我知道,故乡人喜爱栽树。早些年,无论什么样的树,一到了春天,人们就拿来栽了,好像光想着那树长大了
         
                   ●阿敏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树,眼睛里看的最多的还是树。树,这个太普通太一般的东西,总是将故乡一些很容易让人忘掉的事情让我忘不掉。我知道,故乡人喜爱栽树。早些年,无论什么样的树,一到了春天,人们就拿来栽了,好像光想着那树长大了后的荫凉,并没有想过那树长大了还能做其他什么用。无形中,树也就成了故乡的一种文化,如果哪个村子周围没有密杂的树来护卫,那么这个村子里出来的人是会被人们看不起的,人们会说:“看看你那个村子周围,连棵像样的树都不长,还能出什么好人家?!”似乎,“像样的树”与“好人家”联系的特别紧密了。
  前些年,每一次回到赵牛河边的那个小村,都会为村子周围围满了水泄不通的树而欣喜。我曾对一个远方的朋友说,夏天大太阳在头顶上晃着,身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着,你往我们村子跟前那么一站,呵,一股清新的树之气立马会扑面而来,立马会让你大汗淋漓的身子有了一种爽凉的感觉。那时候,村子周围大多是一些密枝的盘根错节的洋槐树,密枝上有一根根令人生畏的长刺,整个村子好像无形中有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只是,这几年那样的景象不见了,村人们说是上面和村里干部要求重新栽些有用的树,就把所有的树都砍掉了,包括那些很老很老的树。   在村子里那些很老很老的树中,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一棵老槐树。   的确,那是一棵老槐树。那棵老槐树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那棵老槐树长在我们家的对门会儿奶奶家的院子里。我不知道那棵老槐树是什么时候在会儿奶奶的院子里开始生长的,也不知道那棵老槐树是什么时候在会儿奶奶家的院子里被人砍掉或者是连根挖出来的。我知道的,只是那棵老槐树很老很老。我还知道,那棵老槐树早就不在了,是被人砍掉了甚或是连根挖出来了,再甚或是用那棵老槐树的身子做了什么用了,均未可知。   会儿奶奶说她不知道那棵老槐树是什么时候栽下的,会儿奶奶的男人会儿爷爷也说他不知道那棵老槐树是什么时候栽下的。他们都说,在他们还没记事的时候,在他们还是小男孩和小女孩还没有成为夫妻的时候,那棵老槐树就已经很挺拔很硬朗地长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了。这样说的时候,会儿爷爷和会儿奶奶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这样说的时候,我才刚刚七岁。   在我们村,老槐树是有几棵的。四十多年已经过去了,在我的脑子里还留有对几棵老槐树的记忆。会儿奶奶家院子里的这一棵不用说,我一直记着它。东头永堂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和平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西头兆木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再有一些人家的院子里也是有的,只是那些槐树不能称其为老槐树,都仅仅是些可以用来做梁做檩的,那时候能做梁做檩的树在我们村子里太多,谁也不会对它们有印象。只是,那几棵可以让人留在记忆里的老槐树,都先后被人砍掉或者是连根挖掉了,如今有的仅仅是对它们的记忆了。   在故乡那一带的农村,对“老”字有一个特别的理解,好像什么东西一老了也就有了某种可以让人炫耀的价值。直到今日,好像人们仍然对“老”字钟情,比如有些乡村俗语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再比如人们对一些人的评价:“老得都成了精了”;还比如,“都这么老了,还能做出没有底的事?”……似乎,越老,历史就越悠久,经历的事情就越多,经验积累的就越丰厚,也就日渐有了灵性或者是神性。这样来说,村子里的那些老槐树,当然也就有了它们的价值,因为它们见证了村子发展的历史,见证了村子里早先发生过可我们在世的人谁也不知道的一些事情。要知道,我们村子也是一个很老的村子,之前的一些事情不说,仅抗日战争那些年,村子里有过日本鬼子的踞点,八路军的秘密联络员经常会到村子里开展工作,日本鬼子的翻译官曾经被八路军攻心战术攻下,反戈打死了日本鬼子的大队长,然后投奔了八路军……这样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村,也只有我们村那几棵老槐树见证过,在世的人好像现在谁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情况了。故乡人对一些老树,特别是老槐树,是十分敬重的。如果哪一棵老槐树老的身子上有了洞,弯曲的程度能让人惊讶,都会认为这棵老槐树是一定会有灵性或者神性的。人们走到这棵树跟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醒了老槐树的魂梦。好像,这仅仅是一种传承,是今人们传承了老辈人的某种禁忌,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奥秘。只是,这种传承中透着一种宗教般的味道,会让人想了再想。自然,我们很难知道一棵树心中的秘密,特别是一棵老树,一棵老槐树。我想过,每一棵树,特别是一棵老树,一棵老槐树,都是有它心中的秘密的。否则,它们就不会在人们的心目中显现出灵性,或者是神性。当然,这种灵性或者是神性,是人们赋予给它的,可要是它没有一点让人们敬畏的样子,谁会去赋予它什么呢?!这样说来,谁要是能弄懂一棵老树心中的秘密,我想那一定会“老的成精了”。   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想想我对会儿奶奶家的那棵老槐树总是情有独钟的。小时候,几乎每天长在会儿奶奶家。冬天,会爬上那棵老槐树给会儿奶奶掰些干柴枝子下来,她用来烧开水或者是做饭;夏天,也会爬上那棵老槐树掳些嫩嫩的槐叶,分给周围的各家邻居用来做粘粥或者是蒸菜糕,那味道现在一想起来还流口水。会儿奶奶家的院子里其实是有两棵老树的,一棵是这老槐树,另一棵是老椿树。每年的大年初一早晨,我是一定要先去会奶奶家抱抱那棵老椿树的。嘴里默诵着“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来我长长”,心里美滋滋的,好像我从那一刻开始,一定会长得“很长”了。之后,我必定要再去抱一抱那棵老槐树,尽管那棵老槐树粗的我都抱不过来,可我在抱着它的时候心里生出的美滋滋是比抱那棵老椿树要美滋滋无数倍的。为什么这样,我说不清,一直到现在四十多年后的今天,好像仍然说不清。那仅仅是一种感觉。在人的一生中,有些感觉是会伴你度过年少和年老的。只是,在年少解释不清的感觉,在年老时可能仍然解释不清。   去年,不,是前年的某一天,我曾到一个朋友家为其父亲过生日,他家院子里长着一棵很老的槐树,而且那棵槐树不仅老,枝叶还十分的繁茂,伸展开遮蔽了周围二十多户人家的院子。朋友的父亲告诉我,这棵老槐树至少有150年的历史了,期间有多少人想将它砍掉做家具或者其他什么,想想太老了,都没敢动手。在这里,我再一次体味到了老的力量。只是,望着朋友家的老槐树,再一次想起会儿奶奶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不免在心里埋怨道:“是谁把那棵老槐树给砍掉了呢?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呢?”如今,已过“年来四十发苍苍”的年岁,可谓浪迹四野,风尘满身。不知为何,风尘满身的我却总是对故乡的草草木木重新生发出了感觉。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再也望不到那些护卫着村庄的密杂的洋槐树和村子中间谁家院子里的老槐树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望着树子上面没有树枝的样子,我会这样想:空寂无树的天空,是否会留下一些历史的强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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