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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论读者

2020-12-14抒情散文雪笑
文学写作活动之所以是人类一种最具希望也最具宗教感的活动,与它动笔伊始的两个预设有关。第一个预设是时间性的,即它相信未来,并且相信未来会有人阅读同时沉迷于自己的作品。第二个预设是空间性的,即它相信世界,并且相信在遥远的地方会有人阅读同时感动于
  文学写作活动之所以是人类一种最具希望也最具宗教感的活动,与它动笔伊始的两个预设有关。第一个预设是时间性的,即它相信未来,并且相信未来会有人阅读同时沉迷于自己的作品。第二个预设是空间性的,即它相信世界,并且相信在遥远的地方会有人阅读同时感动于自己的写作。在这两个预设里,都闪动着一种人的身影,他们的名字叫做“读者”。   如果说顾客是商人的上帝,那么读者就是作者的上帝。   《圣经》里有一个寓言,说是当上帝在高高的天空里将一把麦子撒向大地时,千万颗麦子就奔向了各自的前程与命运,但即使是上帝自己,也并不一定知道他的麦子们最终都被哪些地方所接受,是委身泥淖,还是没入尘埃?是被双手捧住了凝视,还是被看成过眼的云烟?我想到这个寓言是因为我觉得写作者手里的文字,也正如农民们手里的麦子,也就是说,在我们的读者中,有近处的读者,也有远处的读者;有现在的读者,也有将来的读者;有穷读者,有富读者;有阔读者,有酸读者;有俗读者,也有雅读者……一如上帝的麦子到了大地上,有落水者,有碰石者,有入火者,有夹在缝间者,有高高地挂在半崖者,也有被重重地踏在脚下者……当作者们把自己的文字发表出去,他真不会知道到底都有哪些人看到了它们,并且眼睛里闪金烁玉,或者到底都是哪些人看到了它们,然而却嗤之以鼻。   有时候我们心疼自己的文字,觉得它们万一遇不着一个好的读者,会不会像难收的覆水或者像嫁出去的女儿,这时候我们也只有祈祷她们一路平安,祝福她们不要遇着了误解,也不要遇着了恶意的断取。我们可以努力做到把自己的文章发表在什么样的报刊上,但是我们却再也没有力量去做到让自己的文章出现在什么样的眼睛前。人们读到了我们的文章,爱它,或者恨它;赞扬它或者诋毁它,这已经是文章自己的命运了,自己的命运,必须由它自己去承当。   现代社会,读者即使不是写作者的上帝,也应该是写作者的衣食父母,再退一步,读者至少是我们的快乐之源,鲜花、荣誉、被理解的幸福,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读者给我们的。所以,在这里我要代表天下的作者们向你们道一声:读者你好!   然则什么样的读者还会给活着的我们带来寂寞呢?   当我们正活着时,他们却还不曾出生,这样的读者,他们就是让我们感到寂寞的读者。他们也许会在百年之后来我们的坟前献花、祭酒、读自己写的抒情诗、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在我们的雕像前鞠躬,或者与她合影,但是,他们现在却不会给我们哪怕是打一个表示承认的电话说:好好写吧,不要泄气,你能成。还有那些远得不知道和我们如何联系的读者,比如,我——我自己就是一位读者,因为我读好多人的书——就很想和我喜欢的几位作家说几句话,当然我一不会向他们借钱二不会向他们求婚,我只是想说:你好,我很喜欢读你的小说或者诗歌或者散文,希望你保重身体。我知道好多读者都是像我这样的读者,他们只能让我们拼了命地去搜索——就像搜索永远也搜索不到的坏人。我们明知道他们存在着,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我们向着高山说:你在哪里;我们向着大海说:你在哪里;我们……那些近在咫尺的读者,他们难道就不会带给我们寂寞了吗?他们何止是要带给我们寂寞,他们甚至要给我们以冷嘲热讽,因为他们离我们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了解我们一家三口甚至一家三代。他们看得见我们的鸡毛与蒜皮,也听到过我们的碟摔与床响。他们见了我们写的东西,和见了看门老头晒的干萝卜没有什么两样(本来也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如果要指望他们来给我们以非寂寞的东西,他们一定会说:趁你还年轻,多干些正事吧。或者说:你们都是当了父亲的人了,再不要乱耍了……我们有谁听说过哪一个大作家是邻居或者同事帮助起来的?嗨,能少搞什么家庭舞会或者能把VCD的音量搞得小些,就算是很不错的邻居了。   如果你想写得好,同时却又希望得到财富,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说,就像希望同时得到鱼与熊掌一样地愚蠢——不,不是愚蠢,而是不现实,但不现实其实就已经是愚蠢,至少是不够聪明了。   是的,读者一般都没有给写作者带来什么财富,但一般也并不将写作者的文字出卖,倒是写作者常常会给有些读者带去财富,换言之就是有些读者常常就将写作者的文字变卖了混饭吃。这种人里头,最大的混混就是所谓的教授。这些叫做教授的东西最多只舍得给你掏9折的书费,有些干脆连这一点钱也不掏,而是到图书馆去借阅。正是这些给作者掏得最少的人,却从作者的书里得到了大便宜,因为他们几乎是以此为生。他们通过讲我们的书或者研究我们的书(其实是曲解甚至断章取义)而养家糊口著书立说,“博得个封妻荫子”。他们是我们的读者中看上去最可爱实质上最可恶的人。他们在使用我们的写作之同时批评着我们,他们在讲述我们的作品之同时也在破坏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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