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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有种姿势叫凝望

2020-10-13抒情散文汤如浩
有种姿势叫凝望汤如浩随意的时候,会看到阴台外的田野,树,村庄,还有远山,它们向更远的远方绵延,一直到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还有村庄,是一片模糊的远景,三楼的视线是多少受了些阻隔的,但这不影响我,我会伸长脖子,把身子探出去,一切一览无余。风有时

            有种姿势叫凝望


              汤如浩   随意的时候,会看到阴台外的田野,树,村庄,还有远山,它们向更远的远方绵延,一直到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   还有村庄,是一片模糊的远景,三楼的视线是多少受了些阻隔的,但这不影响我,我会伸长脖子,把身子探出去,一切一览无余。   风有时会迷住我的眼睛,携带沙粒和尘土。北方的风有时很猛烈,刮过来的样子气势汹汹,下面的树木摇晃,草芥乱飞,所有的一切就有些模糊了,我关上窗户,把它们拦在外面,和窗玻璃对垒,谁都不会有半点松懈。   但更多的时候,天气是明朗的,很温和,撒一些和煦的阳光,楼后空地上的草坪和它上面的祁连云杉安静得很,它们的上上下下,翻飞舞蹈一些各式的蚊虫,快乐着它们的快乐;水泥砌就的小路上,来来往往的是各色的人,匆匆忙忙的上班族、无所事事的闲游者、腿脚蹒跚的老人,当然有活蹦乱跳的小孩子,说着幼稚的话语,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他们给逗笑了,言行或者举止,小孩子总给人无尽的想象余地。   但我的目光,更愿意掠过楼与楼之间狭窄的空间,向远方透射出去,一直将它放逐到天与地相接的远方,就这样,可以消耗整个空闲的时间。对于一个在很逼仄的环境里生活了很久的人来说,眺望可能是一种很好的姿态,无须乎提防什么,戒备什么,思考什么,我喜欢将目光拉直,眯着,和我所处的三楼呈水平态势,于是,我看到的,就与平时不太一样了。   这样专注的凝视由来已久。我相信还与季节有着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白杨树是怎样变绿的,而后婆娑有加如亭亭玉立的女子?田野是怎么样从茸茸的麦苗变为成熟的庄稼的,接着成为一大片荒荒的麦茬?远山上的雪线下伸,又逐渐退缩到不能退缩的地步?这些,我都有部详细的明细账。还有那些村庄,袅袅的烟雾什么时候不见了什么时候白杨树的叶子绿了黄了坠落了成了光秃秃的木栅栏了,我都知道。四季的变化很明显,田野就是它的记事本,读一些没有字的书,是需要耐心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读,我读了三年,还是要读下去的,只是要看耐心还能持续多久。   我的感触是,四季的变化在田野的影响力不容置疑。光看那些树叶子就够了。就像现在,树叶子对季节的的反应就是很明朗的,黄绿参杂的叶片在树上,甚至有完全发黄了的,瑟瑟摇晃,感觉委屈了些似的,与盛夏时节相比,确实畏缩了许多,是旧时候的童养媳,蹲在灶房里吃饭,眼神里有些怯懦,不敢正眼看人,总之,是有了那么点秋天的味道,仿佛它们是秋天的信号灯,一闪光,秋天的列车就在不远的地方拉汽笛,呜哇呜哇,不一会儿就唿哨而来,裹挟着远方的寒气和风尘,一下子就轰隆远去,反而把它们自己给吓懵了。   没有办法,季节的往复轻而易举就把我俘获了,自从搬进这个被称为小城最好的小区之后,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里。这是从冰雪覆盖的那个冬天开始的。那一年,我和很多人一样,在逼狭的单位宿舍里住了十多年,毛头小伙子变成了小老头,从自己当孩子到自己有了孩子,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内心很有些失落和不如意,看同龄人在别的单位里分福利房,牢骚也不少。一群有眼光的房地产开发商闻风而动,要修建住宅区,我们被动员着也被诱惑着,就加入进来了。花钱不说,前前后后也被外地人忽悠了几次,胆战心惊的次数就更多了——如果那几个辛苦钱被骗了去咋办?经过无数次的惶急,终于草草地搬了进来,把那间小房子给扔到身后去了。现在回头,这个过程看起来漫长,实质上感觉就像昨天一样,那些日子,在银行里办按揭,东拼西凑,跟搞装修的人谈价钱,与物业公司周旋,和水暖工争辩,和蹬三轮的讨价还价,总之,琐碎得很。   安稳下来,就发现这儿基本上还是处女地。庄稼、树木、小村,还有高远的蓝天,会在适当的时候,一古脑儿扑入我的眼帘。这里是城郊,离小城繁华的地段很有一段距离,安静、干净、质朴,还会有牛马的影子,翻飞的小鸟,俯冲的鹰隼,甚至鬼祟的田鼠,箭一般穿过水泥路面,钻到荒草堆里,作出向外窥探警惕无比的样子,就像影视剧里特务对暗号的那样。更多的时候,看到一川的平畴,有庄稼和没有庄稼,都是一望无际,一直到达远山的脚下;依次还有白杨树,村庄,高处的蓝天,季节的不可思议就在这里。特别是冬天和夏天,会给人不同的视觉印象,自然界的变迁也就表现在这两个季节上。我曾经拿了照相机煞有介事地抓拍了两个季节的画面,真令我惊奇,简直是天壤之别。主要是色彩上的,明与暗,冷与暖,判若两地。我吃惊倒主要不在这里,三年过去,竟然有如此的相似,一千多天,人间的变化有多少,说是说不清的,但季节在这里,却周而复始,年年如是,颇具隐喻的意味。   我也会走出去,比如春天,比如盛夏的午后,当然,这样的机会是比较少的,有了,我会很在乎,早早地酝酿心情,快步地走,贪婪地看,所有的一切似曾相识,但又不是印象中的样子,这可能叫熟视无睹。是我过于马虎从事了。就像,以前叫得上名字的草,翠翠绿绿,缠绕在脚下,现在却记不起那个词;就像那朵野花,细碎窈窕,迎风摇曳,那时候用它编织过花环,也把它的名字忘记了;还有鸟,叫什么来着,在不远处张望,怯生生地,是不是把我当作不速之客?田野里,我只叫得上小麦大麦油菜的名字,实在是惭愧得很;在天上,除了云和太阳,鸟和飞虫,我也说不出几个来,让它们责怪也没有办法,小城的生活让我对外界了解得太少忘记得太多,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前几天有个学生天真地考察我,说学校的花坛里都有哪些花,我羞愧不已,年年花开又花落,居然没有打问过,实在是说不出几种来,很是没有面子,问他,他反而说老师都不大清楚,我又能知道几种?说得天真无邪,楞给我上了一课。但花花草草们可能不会太在意这些,我去了我离开了,都是那样,宠辱不惊,处事不变,很冷静。   总之,无论采取哪种方式,我对这里的风景都应该是烂熟于心的,闭了眼,仍然可以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身体困倦或者心情沮丧的时候,趴在窗户上,看窗外的一切,无论是哪个季节,总感觉很舒服,反正是比观看形形色色的人好得多,这可能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太多的缘故吧,总感觉人世间的变化,远远复杂于季节田野的变化,季节田野的变化虽然在不知觉间,但总是有它的规律的,人却不同,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等等等等,一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我这样子的人,在这方面更是个弱智,自忖不敢独当一面,就躲得远远的,看白云起落,看草木荣衰,看云蒸霞蔚,倒颇为自得。这可能是读了几本破书的缘故吧,算不得清高之类,应该是自得其乐吧?!   可惜的是,去年就听人吵吵嚷嚷,说是小区要扩大,今年就付诸行动,为了争抢楼号,人们熬夜排队,据说还因为争抢不公,有人大打出手,由此惊动了小县的最高行政长官,连警察也出动了,外地风闻的人都诧异不已:现在都市场经济了,还有这档子事,银子揣着还愁没有房子住吗?可事实就是如此,没有抢到房号的人絮絮叨叨,抱怨运气或者别的什么,幸运的人,则沾沾自喜,好像凭空捞到了一个很大的便宜似的,兴奋得不得了。高兴的就高兴去吧,气愤的也气愤去吧,很多事情就这样,我分享不到别人的喜悦,也没有办法分担忧愁,只能打自己的小算盘:等又有数栋住宅楼拔地而起,遮挡了阴台外的田野,树,村庄,还有远山和我的目光无法企及的远方,这可如何是好?   可我也明白了,自然界的变化实在是明显不过的了,可人世界的变化,就是这么无常,任其自然可能宿命一些,消极一些,被动一些,但总比心急若焚好,满脸忧郁,眉头紧皱,也不是解决的办法,想当初开始居住小城的时候,到处是田野,而现在,到处是楼房,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住在楼房里,冬暖夏凉,自在得不得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盘剥自然大地,为什么要去埋怨呢?只有心存敬畏,心存感恩,心存回报,可能会更心安理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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