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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短暂的北京

2020-12-14叙事散文杨献平

短暂的北京沿途的冬麦在村庄外围沉睡,间断的城市在华北稀黄的日光下,似乎随意倾倒的砖块和纸张。快到北京了,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么多的关山和村庄,云霞和炊烟,遮住了深处太行的村庄。我再次想起父母和小弟一家,两个多月,我们在,是一番景象,离
短暂的北京   沿途的冬麦在村庄外围沉睡,间断的城市在华北稀黄的日光下,似乎随意倾倒的砖块和纸张。快到北京了,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么多的关山和村庄,云霞和炊烟,遮住了深处太行的村庄。我再次想起父母和小弟一家,两个多月,我们在,是一番景象,离开他们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生活当中。面对的山水和田地,环绕的草木和濡湿衣服的雪水和露珠。日复一日的重复让我从中看到了坚忍和悲悯。   乍然融入的北京让我觉得了巨大的差异——人和人,城市和乡村,这些环境乃至稳固的东西到底在生活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种背景,一种方式或者舞台,走来走去,倒下和站起的人们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出站之后,办事处的安来接,沉重的行礼,不安分的儿子成为了我们谨慎而又必须珍重和呵护的负担。羊坊店路的灯光照着人群,也照着飞驰的车辆和地面的瓷砖。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和里面悠闲的吃客让我再次觉得了对于故乡的孤独,我知道,深切落寞和莫名的激愤都是偏激的。   洗澡之后,似乎在乡村的灰尘都已消失了,身体的轻松缓解忧伤。没过多久,我们就又加入到吃喝的行列。酒菜是唯一可以亲近的,身体的需要真的强大无比。儿子不肯安静下来,在饭厅里走来走去,这个桌子到那个桌子,我怎么劝说都毫不济事。想起他从戈壁乘航班来京的情景,在空中,一直趴在窗户上,看宽阔的机翼、飞涌的云彩和大地上散落的事物。走下舷梯,还没有在机场站稳,就又冲上了舷梯。   之后的夜晚深了,我和安,在羊坊店路,走过几条巷子,美容美发和狭窄逼仄的小卖部和小吃店在尘土和纸屑中木讷而又机灵。楼宇之间有数片黑色的阴影,像是一块一块的巨大石头,有人穿过,喳喳的脚步没有任何意义。我想起了众多在北京的人:熟识的。陌生的,说过话的,没有说过话的,还有一些在上海读大学时的同学,我想他们都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记得我?在京都的生活是不是像这个夜晚一样五光十色,摇曳多姿呢?但我不想联络他们,一个人也不想,我只是一个过客,惊扰他人是个罪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担忧——他们不会因为我的来到而做一些什么的。如果还能够想起,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也就是说,除了在单位驻京办事处工作,现在正和我一起的老乡安,我敢肯定,在这个城市,再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来到。一个外面的人,在中心,总是单薄的。两个人沿着道路走,说家乡和各自的事情,两边的楼宇面色幽蓝或者铁青,奔跑的车辆烦乱而又缺乏真正的方向,表情暧昧的行人,匆匆的步履,我感觉他们像我一样缺乏固定的地方。   尽管有一个人,我感觉仍旧是孤单的,一个石子一样无当和多余。对面的西客站人头涌动,高大的门额面目呆板,看到的中央电视台于喧哗中默然独立,我不知道,那些亮着的窗口里面都有那些人在,又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长安街是宽阔的,但又是拥挤的。我在一边,却意外地觉到了一些轻松,个人的轻松,好像是一种反射。隆冬天气,也没有感到冷——在乡村,一寸的冷都无比清晰和深刻,这两个环境果真存在着一些质的差异么?   巷道深处的单位办事处安静极了,有人走过来,有人走过去,他们的脚步在夜晚显得沉重和仓促。躺在床上,辗转许久,仍旧没有睡着。想起刚刚离开的村庄,我的父母亲人,想来他们已经休息了吧,曾经的土炕发暖,父母的鼾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屋内的黑暗。在家乡的一些事情和声音再度浮现,黑色图片一样,一张一张闪过。深夜了,卫生间的滴水有节奏地敲着搪瓷,院子里有人走动,说话,隐隐的汽车奔驰声沿着木床,从地下传来,隆隆地,像无数的铅球在石头上反复滚动。   阳光没能够穿过厚厚的窗帘。儿子早早醒来,光着身子,在床上吱吱呀呀。昨夜的淋浴让我感到舒服。开门看见阳光:北京的阳光,在空中,在我可以看到的天空和人为的建筑之上,昏黄的、稀释的和焦虑的,它让我想起时常在内心掠过的一些影像。   吃过早饭,我们带着儿子,去北京动物园。一路上,儿子一直盯着车窗外面,那么多的楼宇、树木和车辆从他眼光中滑过,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的车辆,看到一辆,呀呀地指给我们看。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表情的惊诧和兴奋让我们感到开心。在动物园,我们看到的动物在冬天蜷缩或者舒展,深潜或者裸露。儿子不怕猛虎,抓着铁栏杆,与猛兽对峙,发出模拟的吼声。河面的冰上不少的天鹅像鸭子一样飞翔和叫喊,表面黝黑的柿子树上挂着秋天的红色的果实残骸,落足的乌鸦发出的声音让我想到旧年的乡村。温驯的、乖巧的、残酷的和凶猛的,在牢笼当中,被我们观看,儿子的兴奋延续了整整一天。在那个时候,我知道,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再没有谁会比不满2岁的儿子更热爱这些异类生命。   就要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北京太大了,我根本就看不清也看不到它的内部,它的疆域是固定,而内里却充满变化。带着行礼和儿子,到北京站,穿行的长安街让我在那个上午感到了一种离开的快乐。我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容纳我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同一个地方。上车之后,还有20分钟,我想买一本书看,独自出站,跑到车站对面的邮局,买了几本书,气喘吁吁地赶回,刚在铺位上坐下来,列车开动了。向西,铿锵的车轮敲打着铁轨,连续的北京在窗外后退,横穿西山之后,城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冬天的燕山,黄土和零落的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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