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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兵娃们的潘妈妈

2020-12-14抒情散文栏杆拍遍
又是草长莺飞时节,已在部队任连队指导员的一名战友打来长途电话。聊不几句,他忽然告诉我:潘妈妈年前去世了。我愕然,继而有泪悄然流下。那是我入伍的第六个年头。一个休息日,我从所在部队的驻地乘车,沿一条起伏盘旋的柏油路西行3小时,便到了群山合抱中
  又是草长莺飞时节,已在部队任连队指导员的一名战友打来长途电话。聊不几句,他忽然告诉我:潘妈妈年前去世了。我愕然,继而有泪悄然流下。   那是我入伍的第六个年头。一个休息日,我从所在部队的驻地乘车,沿一条起伏盘旋的柏油路西行3小时,便到了群山合抱中的一个小镇。兄弟团队的通信连、步兵连等几个直属连,就驻在镇外的山坡上,我有一名要好的战友在通信连任台长。我请了假,就是来看他。   战友知道我爱山爱水,吃过饭便带我去爬山。此处的山一座一座参差相依,形态迥异。山上草木葱葱,鸟鸣雀闹,有流云飞瀑,也有涧溪如带,山虽无名,却宛如仙境。   我们攀爬的山坡与驻军所在那山的南坡遥相呼应。时值中午,军营静悄悄的,兵们正在午睡。这面坡上,除了几只白羊正在吃草,便只有一位倚坐在青石板上的老婆婆了。   “潘妈妈。”战友的轻呼柔和而亲切。   老婆婆转过脸来。从她那干瘪的脸庞、满脸的皱纹和老人斑,我猜她已不下八十岁了。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里似是藏着不尽的沧桑,但她的眼睛竟是那样的亮,眸子里满是慈爱。   老人坐起来,用枯瘦的手拍着石板,让我们坐,随后便侧着身子,高兴地看着我们。战友告诉我,老人虽然眼睛不花,但耳朵有点背,见了当兵的,她不爱说话,就喜欢这样看人家。   “她把我们当成了她的儿子和亲人。”战友的娓娓诉说,将我带入那战火连天的岁月――   在这峰峦叠嶂中,曾有一个地主建了座山寨,要这一带十八座山的山民都听命于他,老婆婆一家受尽了欺凌。后来,红军游击队打跑了地主,占领了山寨。为了让穷人不再受欺压,老婆婆把丈夫和儿子都送到了游击队。没多久,蒋军一个保安旅将山寨围住,炮轰了三天三夜,寨子里躺满了战士们的尸体。幸免于难的红军小战士潘守根,趁夜掩埋了父亲和几个战友的尸体,满身是血地回到家里,不料母亲却紧闭房门,让他到部队被打垮的地方过夜……守根去了,他以被炮火烧焦的树枝当香,被战友的血染红的泉水作酒祭奠英魂,随后便进山寻找失散的战友。潘妈妈则连夜赶回娘家,动员兄弟们参加红军,还把仅有的两亩山地换了20斗米,送给游击队,自己靠四处乞讨为生。数百个日夜过去,当她重返山寨,听到的却是儿子和4个兄弟战死的消息。   潘妈妈把儿子穿过的衣服埋进红军墓。她开了一片山地,在就近住下,与丈夫、儿子和那些不知名的红国英灵相伴。盛夏,她移来青松为他们遮凉;严冬,她培起厚土为他们挡寒。   多年来,潘妈妈的眼中常有泪花,脸上只有凄楚。直到很多年过去,有一天,那面的山坡上人欢马嘶,红旗招展,安下了一座铁打的营盘,新中国的一支铁甲团队驻在了那里。咱们的队伍来了,潘妈妈笑了,欣喜的泪在她的脸上似飞瀑奔流。不久,官兵们找上门来:“潘妈妈,你就是我们的妈妈,以后由我们来照顾您!”潘妈妈忙说:“不敢劳烦你们!我还能种地、喂猪、放羊,国家还给我补助……”   潘妈妈就爱看兵。兵们操练的时候,她就把羊群赶到北坡,坐下来看兵们在对面坡上摆臂踢腿走直线,听一二三四的口号在山间回响。新兵来了,她会把羊群赶到山脚下的溪边饮水,自己细看那些嘴边还长着绒毛的新兵,有时会自言自语:“跟俺根儿一样……”驻军的三个坦克营移防时,潘妈妈流着泪跟出好远,依依不舍的样子,真像是亲生儿子又上战场、再不回来一样。   还好,还有几个留守连队的官兵时常上山看她,逢年过节还把她接进军营,兵们孝敬她胜过自己的母亲,她对兵们也更加依恋了。当我问她还有什么心事的时候,她慈爱地看着我们,悠悠地说:“我就怕兵娃子们都走光了,看不到娃子们了……”   那一天,我对潘妈妈不仅有了深深的敬意,还有了浓浓的亲情。每次和战友通电话,总要问一下她的情况,听到她身体安康方才安然。没想到,脱下军装后仅一年未与战友通话,她就辞世而去了。   潘妈妈,潘王氏,在近200名官兵的守护下安详去世时,享年91岁。兵娃子们把她厚葬在“红军墓”旁。那里,有她永久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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