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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一场游戏的开始和结束

2020-12-14抒情散文半树
一只狗,站在路上张望,突然支起了自己低垂的耳朵,快速转动它细长的头,欢蹦乱跳奔跑起来,跳跃的姿势和谐优美,腿踏地的节奏像敲击的鼓点。远处,另外的一只狗也在张望。两只狗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它们的身躯厮磨在一起,然后,它们用鼻子嗅闻着对方,用嘴
             
  一只狗,站在路上张望,突然支起了自己低垂的耳朵,快速转动它细长的头,欢蹦乱跳奔跑起来,跳跃的姿势和谐优美,腿踏地的节奏像敲击的鼓点。远处,另外的一只狗也在张望。两只狗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它们的身躯厮磨在一起,然后,它们用鼻子嗅闻着对方,用嘴亲密撕咬着对方,打着转,绕着圈,发出低低的叫声,世界消逝了,风停止了,它们的周围甚至灿烂起一层层的光晕,这光晕将它们包围起来,隔离了世界,融合了它们的身心,如果可能,最后它们也许会交和在一起,压抑般的呻吟声就从光晕中荡了出来。还有孔雀,将美丽的羽毛全部展开,在阳光下,羽毛闪烁着光彩,这光彩炫目,另外的一只孔雀在窥视着这美丽的羽毛,渐渐靠拢,围绕着这展屏的孔雀踱步。一些飞鸟则叽叽喳喳鸣叫着,婉转,深情,声音掺和了水的澄静,穿透了晨雾,激荡出山谷,还有一只鸟,正在树梢或者岩石上倾听,然后躁动、焦虑起来,不停地张望,最后,展翅,飞翔,直线向上,追寻着声音的方向。这些景象,让我向往,像我偶然窥视到女人裸露的一段白皙的臂膀,侧耳隐约听到心爱的女人的歌唱一样。我的心里会动了一些暖暖的情思,我知道这是一种别样的感觉,我渴望这种感觉慢慢袭击我,让我沉入其中。我沉入其中,我会欲望缠身,我会欲罢不能,我还会彻骨疼痛。
                 
  我观察动物,更是在窥视你,他(她),男男女女,我相信,人和动物是有相似的地方,更多的时候,我从动物身上感觉我自己。
                 
  从你惊恐地发现,内裤上的一滩液体或者鲜血开始,你的鼻腔异常敏锐起来,像狗嗅闻一样,周围的气味复杂起来,其中一种欲望的气味泛滥,在身边,空气中。然后,你积累对于这些气味的辨别,清雅的淡淡的幽香,烧焦的烟草,混浊的汗液,如果再有了一些经验,甚至是性器官发散出来的骚、臭,晕,这些气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气味突然唤起了一种情感,这唤起情感的气味,感觉独特,是个体所独有,没有什么雷同。我相信,人的心里暗藏着对于气味的一种偏好,这种偏好也许竟然藏在你的内心最深处,不为你自己所察觉,因为了一点点的契机,它就会奔涌而出,肆意汪洋,不可阻挡。
                 
  还有声音,放浪的扩展,清亮的穿越,醇厚的低回,尖细的高调,这些声音向你鼓荡过来后,掺和了你的审美趣味,激起你的反映,你吐出你的声音,发现,这两种声音可以构成若干和弦,组合在一起竟然也可以如此诡秘,美妙,这动听的音符,激发你的一种愉悦的情感出来,如果接下去,这汇合的声音长久,那么一曲华丽的乐章就在你的生命中汪洋,贯通了你的身心,一丝一丝渗透到你的骨髓中去,让你此生难以忘怀。
                 
  外貌当然是最直接也最主要的,很多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东说西,扯七扯八,说不在乎对方的长相,我知道他们在说谎,或者是,这仅仅是他们对于爱的对象的一种臆想,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臆想,忽视了自己的感觉。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们已经超越了初始的阶段,开始摸索进入,进入对象的身体抑或对象的内心。但你对他(她)的长相的认同,这种认同激起你的情感,也仅仅可能是一个苍白的眼神,一瞥恬淡的微笑,漂浮的长发,鼓起的胸部,修长的双腿,这些认同也可能正好相反。最最根本的是,这些都可以打动你的心思,动了心思,你心里就会涌上一些感觉,这感觉会在身心内外荡漾,酥麻。
                 
  还有什么,还有你和我以及他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知觉,那没有理由,我可以随便的敲下一些字符,比如,dkjg,di,ldjg,44879,diuie,这些字符在于我的意义,是我不能穷尽所有的一次偶识或者长久的交往因为一次偶然的契机,对方给予你的愉悦的感觉。我要说的,很简单,这就是朦胧的爱,朦胧的爱情的开端。
                 
  你现在开始知道,我要说爱情了,我要说的爱情是一场游戏。
                 
  这场游戏是两个生命之间的游戏,所有的生命都有开始和结束,可以十分钟,可以一生,时间的长短泯灭不了结局的宿命。不过,我说的是我个体的感觉,我自己感觉的爱情,我这样说,不会有人再反驳我了,因为了个体的感觉,所以没有对与错,实际上,你明白,任何的爱情都是个体的感觉,任何一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种相同的爱情。爱情于年龄无关,于阅历无关,与婚姻无关,与责任无关,于性无关,于男女无关——甚至同性也有爱,这不容置疑。
                 
  我的感觉如此。我每天遇到很多各种各样的女人,生活中的,工作中的,路上的,旅途中的,用我的近视和散光的眼偶然撇见的。这些女人给过我很多的感觉。我竟然发现自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我对很多的女人有感觉,身上发出淡雅幽香的女人我喜欢,清秀的女人我喜欢,白皙略带忧郁的女人我喜欢,我没有罪恶感,我只是喜欢而已,并没有实际的内容,甚至我和她没有过任何的接触,语言,身体。当然,你接触过,因为了某种契合。
                 
  你们双方小心翼翼,试探着进入对方的内心,这个时候的男人全部变成了怜香惜玉的君子,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粗鲁和狂暴,女人则是欲言还羞,低眉弄袂,肯定是一副淑女样子,类似的情形当然可以相反。这些绝对不可以嘲笑甚至调侃,这是性情的自然发散,类似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弗龙斯基从谢尔巴茨基家回来的时候说的那种感觉:他通常获得了一种一半是由于他整晚没有抽烟而产生的纯洁而清新的快感,和她对他的爱情所引起的新的情意。弗龙斯基感觉到自己变好了,变纯洁了,感到有了热情,身上具有了许多美点。然后,弗龙斯基没有去喝香槟,没有去俱乐部,他一直走回兑索旅馆他自己的房间,用了晚餐,然后脱掉衣服,他的头刚一触到枕头,就睡熟了。我想象睡熟的弗龙斯基的脸上一定荡漾着甜甜的微笑。生命中竟然有如此美好的感觉,微烫的热水浇抚身躯,汗湿的肢体迎临清新的海风,冬日的暖阳撒遍全身,满天满地盛开的鲜花,哦,不全是这样,更是痒痒的,酥酥的,骨头缝隙里都透出的一种荡漾的愉悦,光滑的皮肤游走的轻柔地揉搓。
                 
  我一直相信,这其实是爱的极致,任何的回忆都聚焦在这个情感的过程中。我想了很久,一直想用一种形象的描述来说明这个极致的感受。我竟然想到了性生活的过程,我想,它极为类似性生活的前半部分,试探地进入,然后交融,身心的彻底放松和彻底忘记身外的所有,其实你也知道,欲望的彻底发泄只是一种强烈的冲击罢了,真正的愉悦在发泄的前期。可是,这竟然是一个男人的感触,并且我实在对于这种描述无能为力,因为感受也是个体的,我只能用这种个体的感受抽象地来达到叙述的目的。
                 
  无论如何,性要登场。
                 
  我记得一个朋友喝酒了后,突然发出一种感慨,他说,我他妈的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想着怎么和她睡觉,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只有和她结婚了。我这里做了艺术的处理,实际上他用了一个非常粗鲁的词汇,你懂那个词。我很看重这个朋友的感慨,因为这个朋友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他不会含蓄,曲折的说出自己的感觉,他直截了当地说了一个事实。一个相反的例子是玛格丽特。杜拉的“情人”,当“我”一次一次的要求他进入的时候,当他试探地进入,娴熟的抚摸,一个技术熟练的老手,这其实和初始的情人感触到的气味、声音和长相一样,这个时候性只是一种变种的给予你的感受而已。杜拉的性结束了,爱登场了,但登场的爱其实已经是结束,它们同步。
                 
  你曾经记得一次的梦境,你的身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很多的人做春梦,这并不可耻。但你弄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你汗水淋淋地醒来,使劲地想,你开始对于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了一些具像,你朦朦胧胧地感觉,这个女人你熟悉,你熟悉的一个女人的脸,你熟悉的另外一个女人的发,你熟悉的一个声音婉约的路人,甚或你想象的一个女人的双腿。但你冷的感觉是,为什么要进入,你是一个男人,你竟然宿命般一直想着进入,你想到了潜意识中的征服,你想到了本能。夜很深,房间很静,你抽出一棵烟,想象着烟在空中升腾,烟头明亮,红色的,意味着欲望。然后你明白了,梦里已经解释了一种宿命,潜意识中的萌动的意识更准确。爱情的结局真得是进入,是欲望,欲望必须遮盖真情,因为这是人性,你阻挡不了人性,过程发展下去肯定如此,谁也阻挡不了,谁也控制不了。
                 
  但这个梦境除了揭示了人性的事实外,还有一层意义,就是你明了,变成了怜香惜玉君子像的男人终究还是要回归曾经的粗鲁和狂暴,而欲言还羞,低眉弄袂淑女样子的女人,终究会显示自私,卑微,平凡的一面,弗龙斯基也终究淡忘了那种纯洁而清新的快感,投入到安娜。卡列尼娜的怀抱,这里没有道德的评判,只是回归了事实的你和他(她),发现裸体和裸体相对,短暂的美好时光结束了,原来的快感只是类似一个梦境,梦终究要醒,爱情终究只是一场游戏。既然就是一场游戏,游戏就必须遵循着既定的规则,向下反展再发展。
                 
  而有了性,爱情完蛋了,游戏开始收场。
                 
  性登场的结局是覆盖,性爱覆盖了爱情,性爱和爱情不一样。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参加一些饭局,但我对于美食缺乏品味。我只是喜欢吃螃蟹,往往第一个菜肯定就是一只肥硕的螃蟹,红红的外壳,周围围着鲜绿蔬菜的装饰。有过一个朋友,看着我,笑了起来。他说,以后你最后一个菜要螃蟹。我问他理由,他说,螃蟹是最鲜美的海产品,往往你第一口吃到了螃蟹,那么后来你吃到的另外的美食,都没有了鲜味。这个男人对于螃蟹的品味,我经常想起,而且津津乐道。我后来想象,他一定是一个游戏的高手,他懂得怎么享受游戏,懂得怎么品味爱情。我还想起来,性爱至于爱情,也是螃蟹至于后来的美食一样。因为了性爱,爱情变调了,欲望升腾,充斥了你的身心,你完全品味不到弗龙斯基因为整晚没有抽烟而产生的纯洁而清新的快感,而你所有的企图都是进入或者被进入。性爱没有对或者错,也是人性,这种人性的导入像我曾经的朋友一样,婚姻登场,婚姻登场更多时间后,是责任出来,道德的约束,只是少有了爱情的成分,但一场游戏发展到如此的结局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更多的结局不是这样。
                 
  一场游戏有开始,就有结束。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两个陌生的人因为了某种契合,产生的一种愉悦,可是这种契合根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就像人的触觉功能决定了对于同一种味道的麻木然后厌恶一样,其中各种具体理由没有那么重要,所谓的道德,玩弄感情等等都因为了曾经相同的陷入,彻底的雷同而消融。
                 
  游戏的悲剧和残酷是这种麻木和厌恶往往少有同步。一方的结束肯定带来另外一方的疼感,这种疼纠缠你,甚至一生。
                 
  你就算知道游戏结束了,但没有用,任何的理智都没有用处。触动可以因为曾经依稀、遥远的声音,偶然撇到眼里的几个字,冥想中突然脱口而出的曾经的话,甚至是一种记忆中的气味,它们好像在你的鼻翼里到现在还会发出清香的味道。这像一片瓦片一样,冷不丁被掷入一池死水,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你知道,来了,是的,又来了。寒气、坚硬、冷酷。你感觉像有一块尖利的钢片来来回回划割着玻璃抑或瓷器发出的声音一样,然后你无能为力地承受着。你会低低地叫一声,那是孤雁一样的哀鸣声,但你的嘴角不动。你知道,那声哀鸣是从骨髓深处发生的声音。
                 
  如一根极细、极细的弦,松弛过了的弦,一点点绷紧。那绷紧弦的力量,从丹田骤然上升,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开始缠绕在胸口,它们在圈圈地紧固、收缩,圈子越来越小,最后集中到一点上,那一点是你的心。
                 
  如此直接,如此真实。稍后,疼又从那一个点上扩散开来。你的被剖开的心裸露着,你张皇、你颤抖、你沮丧、你害怕,你被击倒了。如果是在夜晚惊醒的时候,那一片黑色就会罩上来,脑中你浮现出了难以泯灭的印记,杂乱无章的场景也在横冲直撞,又像海浪冲击着沙滩一样,无休无止。
                 
  你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你只能承受。然后扩散开的痛楚又开始收缩,一点点收缩,你粗粗喘了一口气,它们跟上来,又集中在一起。你睁开眼,你要给自己点一只烟,烟头在黑色里咝咝地瞧着你、怜悯着你。有一天,你发现,原来窗外有些微亮的光,它们透过厚厚窗帘,更加减弱了它们的亮度,映射着你颤巍巍手里的烟头,绿莹莹森人,你害怕了,室内的烟雾肆无忌惮地升腾着。
                 
  你害怕了,于是你喊着镇静、镇静,劝慰着自己。然后你有点理智了,这已经不知道时间走了多久、多久。你有感觉了。你感觉它们在消退,疼一点点很缓慢、很有韧性地消退,你感觉最后剩下一种钝麻,你知道,这已经很好、很好了。
                 
  满天满地的思维的影子疾驰着,你的脑子异常敏锐地清醒着。可是你泪流满面,你知道,曾经的游戏是块伤疤,愈合了,在那些不经意的触动中,仅仅会是很偶然很偶然的一点声响、几个文字、几句脱口而出的曾经的话,甚至是一种记忆中的气味,它们把愈合的伤口又撕开了。
                 
  几乎是宿命般,你想明白了。但你最后只是沉默,然后沉沉地昏睡过去。
                 
                 
  他游戏人生,和各种女人发生关系。然后一个清冷的夜晚,我们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神情落寞,眼光游离,突然回忆起一些往事,就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爱过一个女人,是他的同学,一种纯真的爱,毫无实际内容。过去了十年的时间,他忘记不了,竟然利用网络上的同学录,查到了曾经的同学的归宿,留下了他自己的电话。他说,我恨过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她从遥远的天边电话过来的时候,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我全身融化了,我所有的恨都消逝了。他一遍一遍追问我说,她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要来这个城市,我是否去见她?我看见他嘴角都有些哆嗦着继续说,说他害怕见到她的样子,她一定胖了很多,她的孩子都很大了,他还害怕,害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见到她会哭。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其实他在问他自己而已。我沉默着,不做声。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是不见她好了,我想保留一个美好的回忆。我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是的,如果他见了她会如何呢?他终究会知道,GAME OVER.
                 
  我小的时候玩过一种滚铁圈的游戏,白天黑夜想着滚动着那个铁圈,甚至抱着那个黑黑的铁圈睡觉。我在校园的操场上滚动着那个圆圆的铁环,阳光都大把大把泼洒到我的身上,我的笑声和层层的光亮撞击,激发出满天满地的星光,弥漫,肆意汪洋。这种美好的回忆我一直记着。很偶然的机会,我又一次接触到了铁环,我偷偷看看周围无人,我竟然就滚动了起来这个铁环,绕着一片草地环行,后来,我气喘吁吁,跌倒在草地上,我笑了起来,我想起了那种美好的童年时光,然后释然,我知道,我回不去,游戏只存在于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我一直想着一场游戏,甚至要想一生,这多残酷?你一直想着一场游戏,你健忘,时间磨灭了心疼,然后你又开始了另外一场游戏,从气味开始,从声音开始,然后你知道,没有用,有的游戏一生只能玩一次,结束了永远没有重新的开始,开始的只是病毒的变种。
                 
  看,文字,铺天盖地,听音乐,贯穿天地,还有种种的形式,雕塑?绘画?这些都可能,它们都在歌吟一场游戏,因为了只有一次的开始,因为了必须结束,没有结束的游戏只是梦境,你愿意活在梦境中,那很好,起码我很多的时候活在梦境中。
                 
  他又来了,他害怕见那个曾经的恨过的女人,但他对我说,我很感谢她,她让我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此生足够了。你看,任我说了这么多,没有用,因为这场游戏真是荡气回肠,现在,你还会奋不顾身的进入,进入,再一次进入,毫不怜惜你自己的感情、肉体和心,你不管,是游戏又如何,是幻象又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又如何,算了,我不说了,我已经说完了一场游戏的开始和结束,你可以恨我,也可以爱我,随便你,我的文字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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