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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日落时分的香樟树

2020-12-14抒情散文野猪皮

日落时分的香樟树21点17分。下雨。雨下了足足一天,紧一阵慢一阵,没有歇气的意思。云团驭风而行,从海对岸移过来,漂浮在城市与乡村的上空。像一个人,北方出发,穿越几千里,抵达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相互间留下点什么,或许什么也没留下。但总算来过
日落时分的香樟树   21点17分。下雨。雨下了足足一天,紧一阵慢一阵,没有歇气的意思。云团驭风而行,从海对岸移过来,漂浮在城市与乡村的上空。像一个人,北方出发,穿越几千里,抵达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相互间留下点什么,或许什么也没留下。但总算来过,印证过。雨季提前来临,预报说,近日全国差不多一个天气。那么我可以有充分的理由确定,这雨不仅在我的窗外绵密或滂沱,同一时间内,它还落在我须借助回忆才能见到的一棵香樟树上。那棵香樟树,它有多少年,几百年?千年?树身钉的铁皮牌子,比我记得清楚。   杜鹃灼灼盛开,花朵铺满五月之初的青石板路。在园子的东北角,我坐在一只竹制的矮椅上。张和我对面。我心里感激他,他似乎很懂我,特意选了下午三、四点钟来。这个时候游人渐散,四下幽静。游园,非得这种环境才适益。赶上人声鼎沸,喧哗吵闹,会坏了兴致。须得承认这个想法的自私,园子是天下人的,缘何一人独占?茶端上来 ,一杯五十八,两杯。价钱让我吓一跳。我极少喝茶,虽然少去茶店,但售价多少了解一点,五十八元,估计够买一两茶叶。然而杯中之物实在好看,一片片叶子在水中直立,叶尖向下。像一群眼波流转的芭蕾舞女,舒展,轻盈,旋转,裙袂飘飘。动态的至纯之美,使我这一向粗粗拉拉的人也细腻起来,心里泛起一种潮湿,望着张背后的香樟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禀承南方人的性情,善解人意。他告诉我茶产自当地,有一个相当动听的名字:太湖翠竹。你细看,他说,你看它的颜色,形状,像不像竹叶。张提示我。我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它更像刚刚出土的竹笋,清芳,带有泥土的气息。抿了一口,味微涩,稍后淡香,齿尖咽喉生润。边喝边聊,不觉一杯见底。这时女子自竹丛墙后出来,添水续上。女子面容不算娇好,但身材婀娜,肌肤白嫩。连我这平日里不修边幅的人也生了羡慕之心。女子隐去,耳畔又有高高低低的管弦之声。曲子很是熟悉,古典民乐《渔舟唱晚》,最早我曾有过一盘磁带,后来又专门买过CD片。一个人翻来覆去听,医疗烦躁的妙方。寻声望过去,湖对岸曲廊下端坐几个女子,约摸十几岁的样子。古筝,琵琶,竹笛,悠扬缓慢,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滴进湖面,涟漪,荡漾。像现在的雨点,徐徐不断。那声音让你感觉,你不再是你,你是另外一个。你在你的心中,又在你的心外。   这园子有五百年了。建于明,兴于清。康熙,乾隆祖孙来的最多。张一旁适时说道。他绝对称得上训练有素的导游,深知什么时候讲,什么时候让你自己体会。张是个守信,诚恳的人,不隐瞒个人观点。实际上,我们素昧平生,只是偶然有了认识机会。那天我是晚上十点的火车,下午我在宾馆收拾完行李,他开车到楼下,打电话给我,说还有一点时间,要是你愿意去,我陪你到寄畅园走走。   之前我不知道寄畅园,更不知道苏州园林是它的复制品。包括远在北京的颐和园中的部分建筑。   我一直持有一种看法,这个看法可能会导致众多北方人的怒目相向。我说的是南北文化差异。北方人的整体文化素质,大大低于南方。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这么认为。而且我的这个看法,是对比之下的结果。丛历史到当代都是如此。比如眼下的张,他的职业是电视媒体,但他对无锡经济所投入的热情让我吃惊。甚至跟我说了他的一个计划。他对无锡的创业史了如指掌,乡镇企业如何艰难起步,发展,渗透,经济链的形成等等。他还跟我说著名经济学家中的无锡籍人,象薛慕桥、陈翰笙、孙冶方、钱俊瑞、秦柳方、薛葆鼎。他跟其中的很多人有私人往来。因为他们共同关注无锡乃至全国经济。   我感到惭愧,张提到的大家们,我一概不知。原因除了我身居信息闭塞的北方小城,更多的应该归与“我”与“大我”的割裂。张的侃侃而谈,我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写作来,我的笔下,离弃了太多的东西,显得单薄,无力。写作是应该承担责任的,否则,写作为什么呢?一个值得思索的,深究的命题。   我得承认张对我的好感,就像我对他的好感一样。但这种感觉是纯粹的,不含任何异质。我这么说并非矫情,藐视人性。事实上,整个下午,张和我的谈话一直围绕着无锡经济。有时也论及做人的道德品质。这样听起来有点大,但不虚。在全国人患上同一种病的今天,有论及此的必要。虽然这与周围景致不怎么协调。丝竹管弦,太湖石,白头翁,小径徘徊,风中雅淡的花香,温暖的阳光,容易滋生情爱的此地此时。我与张从容跨越。、   江南风物,是净化剂。净化了人的心灵,剔尽盘结心地的杂芜。不是覆盖,覆盖是遮掩,掩饰,欲盖弥彰。   日落十分,香樟树染一层金光,柔和,耀眼。喝过茶,看看时间,起身离座。在园门口的一家店里,张买了一只杯子送我。我人古板,一般不接受别人的礼物。尤其一面之缘的偶遇。但这次我没推迟,欣然收下。我觉得我了解了张,成为朋友。朋友的馈赠,是纪念。是以后的岁月里未曾远逝的旧时光。有些人,也许一生见一次。这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抗拒不得。但恰好这一次,让你对生命进行反思,这是幸运。   出了店,张指着耸立的山峰,说这山有名,叫惠山。乾隆皇帝钦题的“江南第一山”。山上有泉,原来称“惠泉”。后来唐代高士,茶圣陆羽品评,二十多种泉水中名列第二,又称“二泉”。现代阿炳的一曲《二泉映月》,说的就是它。   我又一惊。痴笑自己的无知,张不作这番解释,我还一直自以为是的想,二泉的意思是两道泉水。看来这想法与本意大大的风马牛不相及了。我说出来,张大笑。   五月六号那天,张和我一起,游了一回寄畅园,这使我匆忙间深入了一座城市。像翻开一本毛边儿的日记,上面记录了一些人,和事。他们让我在许多个有雨或无雨的夜晚回想起,如现在,当我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雨仍然继续,滴滴沥沥。我拉开窗,灯光忽地泄出,窗下的蒿草轻轻颤动,石墙外的青山隐约模糊。没有风,没有夜鸟啼鸣,我听到如诉的二胡声,合着雨点打击乐般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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