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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断章

2020-12-14抒情散文糊涂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45 编辑

                断章父亲走了,“阴阳先生”在扇形的“七单子”上写着:“去西方,嫦娥引路入瑶池,上南海,仙鹤渡飞谒观音”。9月29日5点,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45 编辑 <br /><br />                断章
  父亲走了,“阴阳先生”在扇形的“七单子”上写着:“去西方,嫦娥引路入瑶池,上南海,仙鹤渡飞谒观音”。
  9月29日5点,大哥在电话中说:“爸爸从医院回来了,这几天你回来一趟吧。”我突然感到胸闷,呼吸困难,我是个有敏锐直觉的人,我的预感相当糟糕,于是当晚就往回赶,可是那晚最后的末班车却坏在了路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村口,我从屋后的小路抄近绕门口,家门口围了很多人,我挤开人群:我的父亲正安静地躺在客厅的辅板上,手脚已经冰凉。
  9月 21日中午,我一下汽车就匆匆忙忙赶往医院,当我悄悄地走到病房门口,同以往父亲住院时一样,我故意地探着头往房间里瞧,父亲发现了我,意外而又开心地笑着,像孩子一样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拘谨地握着他的手,手柔软冰凉。抬起头,一眼看到他的床号:14号,心顿时紧缩。
  父亲说:“你现在回来干嘛?过几天就出院回家了,等出院回家再回来啊!”
  母亲说:你们父亲在世时就不爱打搅你们的,生怕影响你们工作,几个孩子天南地北,各在一方,平时也只有国庆长假时才回家,所以,即使最后离开,他都选择了有长假的国庆节。
  母亲说这话时声音出奇的平静,我本以为母亲会像其他人一样的嚎啕大哭,可她没有,也许她早有预料,也许她还没意识到父亲对她意味着什么,我无法猜想她的内心,我已被父亲的突然离开搅得不能思想,甚至神经错乱。
  弟弟说,别哭了,就这样谈谈他吧,挺好的,不然以后又有多少日子会这样的聚着回忆一个人呢?
  我哭声震天,更加撕心裂肺。
 
  印象中,母亲算得上是个爱哭的人,特别是同父亲吵架时,一吵就哭,因此,父亲常戏谑地称她为“哭包”。
  星期六傍晚,父亲从学校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呢?”
  “在地里呢!”
  父亲于是扔下手里的黄书包,掉头就走。晚上回来时,母亲在前面气乎乎地大步走着,父亲扛着锄头或背着草篓跟在后面嘻嘻地笑。
  这就是一个小学教师和一个农家妇女的爱情,是我父亲和母亲的爱情!
  那时,我十二三岁。
  母亲不识字,在我们这个“知识分子家庭”中,文化程度是最低的,有时,当她一说起什么乡俗俚语,都会立即遭到父亲和我们的嘲笑。父亲也常会逗她,故意激她说话,以引我们发笑,此时母亲总是气乎乎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于是我们又得去哄母亲,直到把她也逗笑为此。
  国庆节,是我们家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
  我唯一的一次带回去一个男朋友,母亲小心谨慎地说:“好像个子不高”,为此,整晚我一言不发。弄得母亲一个晚上都在我的身边跟来跟去。最后叹口气说:“这孩子,真倔!”
  父亲说:“古话,‘国有谏臣国不衰,家有倔子家不败’,倔就倔吧”。
  于是,我们兄弟姐妹真的就个个都倔。
  所以母亲在家里“地位”最低,好像这些个倔孩子,谁都能朝她发发火。  

  自父亲去世后,母亲好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不再多话,不再哭泣。每次我们在家里说话,她都是在一边听着,不再像以前一样,插进来说两句,再笑笑。我看着非常难过:没了父亲,家中已经永远没有了过去的温馨。

  父亲火化后没几天,母亲就被查出患了高血压,当时非常高。我给她买了自动测压仪,并将她要服的那些药片用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并一一贴在她的床头,告诉她在血压多少时,该服哪几种颜色的药,而且她也能认识这些字。回来后,时常会打电话去问,因为她很少生病,根本就不习惯服药,我总担心她会自行减少药量,果然,一开始她总是忘了吃,或少吃一半。为此,我总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坏脾气。有一次竟摔下电话丢了一句话:“我再也不管你了”。然后,一个人坐在电话边哭,哭完了,就再打电话和她慢慢说。
 有许多次,我会突然从梦中醒来,想着她今天到底有没有服药?想着就要打电话去问问,可是又怕深夜把她吵醒,就想等天亮再打吧,可又怕天亮了,我自己又忘了,于是反来复去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母亲说,我们家的人都不太长寿。祖上的确没一个“寿星”,连70岁以上都很鲜见。在我们幼小的时候,祖父祖母就离我们而去。可那时,我们根本就不会懂得,生命对于亲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今,在父亲的离去之后,我们突然感到了对母亲的珍惜和子女的责任。
  一个老同事说,老夫妻中如果老伴去世一个,另一个一定要过3年才能缓过劲,等过了3年,你妈就没事了。

  父亲去世是97年的9月29日,享年65岁。我坚持认为父亲去世日期是1997年9月30日,因为我是30日才回到家,我回到家抚摸时父亲的头时,他的耳朵还热着,并且,当时我的弟弟也证实他感觉父亲的耳朵的确是热的,即使这不是真的,我也坚信,那天,父亲的灵魂正在我们家中盘旋,他看到了我们的痛苦,更看到了我母亲的无助!
  母亲与父亲同龄,今年73岁,血压仍高,但日子像钟摆一样规律,能不用人操心地定时服药,定时上午带着重孙去田间散步,下午自己去打打小牌,老远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乡亲们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献给我的母亲。
               
               2005-9-26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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