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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老钱走了

2020-09-30抒情散文戈眉

老钱走了
文/戈眉走出家门已暮色四合,小区寂静,只有少许的行人。拐上大街立显不同,店铺、公路、楼顶、广告牌上五光十色的灯,让人眼花缭乱。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更显繁华。沿着路旁蛇行的小径一路向南,尽管枝条还光秃秃,但从晃动的轻柔便能感觉到
老钱走了 文/戈眉   走出家门已暮色四合,小区寂静,只有少许的行人。拐上大街立显不同,店铺、公路、楼顶、广告牌上五光十色的灯,让人眼花缭乱。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更显繁华。   沿着路旁蛇行的小径一路向南,尽管枝条还光秃秃,但从晃动的轻柔便能感觉到其中的软,充满了活力。这里是幽静的,即便是这春天的晚上也不例外。光怪陆离的街景在不远处各自喧哗,从眼前一一闪过,然后就撇在身面。恍若梦游一般,只有思绪漫无边际的游走着游走着……   我想起了老钱,想起了这个前一天才被获悉而走了一些时日的同事。感觉他的死过于悄无声息了。平静的仿佛草的枯萎。这使我不得有这样的猜想:生前没有几个好友喜欢独行的老钱,死前一定是孤独的,不会有多少人去看望过他,也不会多少人陪他走完最后的生命旅程。可是做为曾经的同事,我还是惊诧于人们的无动于衷和冷漠。   说起老钱,也算公司里的一个人物。因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个因赌博而失掉科研所工作从干部岗位降为工人岗位的老牌的中专生。在八十年代中专生意味着什么?官职,身份的。而这个文凭在老钱身上却贬了值,成了一张废纸。除此之后他嗜烟、嗜酒、嗜赌;还有不修边幅的外表、散发着怪味的身体、懒懒散散的生活习性等等,这种种原因都使他成为人们眼里被排斥的异类。所以当了工人的他从几年前被其它车间退到公司到我们车间再转辗到别的车间,一直是被领导厌恶被同事拒之门外的对象。没有多少人喜欢他,愿意和他真正的交往。但老钱还是深得一些熟识他的人的好评:比如说还算大气,比如说从不害人与人为善,比如说幽默。这样的人是一直被人们称为好人的。可是一个好人并不意味着能在社会上安身立命,会是个受人欢迎受人尊敬。所以,老钱不论走到哪里,都一直以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存在于人们中间。   关于老钱以前的经历我曾在《走向崎岖》已经交待过这里就不细说。而当了工人的老钱,依然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如上班迟到早退旷工的事时有发生,领导也常常碍于他年近五十了,又是中专生,也就放任自流,随他而去。但他始终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所以,不到一年光景老钱就被迫离开了这个被他视为找到“组织”找到“党”的温暖地方。   老钱从我们车间调走第二年四月被确疹为肺癌。那时我正好休年假。有一天同事打来电话说:老钱病了,接着说去了七医院……(在我们这里,七医院是一个肿瘤医院。)于是,第二天我们相约去看望了老钱。   “ 进入病房时,窗帘还罩着,屋里有些暗。老钱在病床上坐定,笑着,淡淡的神情,暗淡的眼神,落落寡欢的样子。和最后一次一年前的见面相比似乎胖了。头发却更加稀落,几乎没了遮掩,顶部秃了的部分暴露在外,如开垦出一片荒地。此时他左手静静地搭放在腿上,液体顺着细细的输液管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缓缓地滑落,流进了他的体内。邻床无人,我们一行四人紧挨着坐在病床上。少不了寒喧,但询问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闲聊时,老钱笑谈前几日,曾有一老友前来看望他,说他得了肺癌并是晚期怕来晚了见不着,之后又嬉戏着说:这一传就不一样了,说着张大了嘴哈哈地笑。听此话,我竟有些疑惑,传闻有误。聊中,老钱说,老婆快退休了,退休金一千多,多好的光景;老钱说,女儿最近懂事了,也懂得学习了,不是成天玩了;老钱说,眼看光景越来越好了,唉,却长了瘤子……似乎所有的希望,近在眼前,可是,却来到了这里……”(选自我的《清香弥漫》)   后来,据说,老钱家人怕确疹有误曾去北京一趟,回来后精神大好,好象全无大碍,全没有了先前的懒散。再后来,就有老钱胖了、戒了烟、戒了酒、戒了赌的传闻,不想还不到半年就走了。   对于老钱的一生,说法不一,有人说,他看开了名利,看淡了人生,有人说,他经不起诱惑堕落了颓废了……我想,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病中的老钱也一定追问过自己,即便以前他不曾或者不敢触及自己的内心,这时,他一定会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审视自己的内心,听取内心的声音。在一个醒来的清晨,或者寂寞的午后也或者是某个黄昏。整个病房悄无气息,夕阳的余辉一点点漫进屋来,一点点洇染开来,然后又一点点退出,恍若梦中的老钱,面对一点点退出的阳光,往昔的一切都会一一浮现,高考的经历,成家的艰难,还有工作上的打击,一一如电影般涌来,那时,他一定很悲哀自己如尘埃的一生,舞蹈过,但很快就沉落下去……甚至他不止一次地深入自己的内心,设想几个假如来修复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像一尾鱼深入到海底,探求秘密一般,来探求自己内心的走向……   此刻,天完全暗了下来,小径更暗了,只有枝条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像一只无形的手。我忽然有种感觉,老钱在放任自流以前一定有过黑暗中的挣扎,像一个溺水者,寻找着岸,哪怕是一根浮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穿行在自己的黑暗中,无法自拔,“此生的快乐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我们向更高生活境界上升前的恐惧;些生的痛苦不是生命本身的,而那种恐惧引起我们自我的折磨”(卡夫卡)。这些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坚持和放弃之间,穿行外物与内心之间,寻找着平衡,可想而知这样的恐惧和无助曾经怎样的折磨着他,直到他精疲力尽,直到别无所选择,于是他只能退到暗处,把自己隐藏起来,躲开世事的纷争,躲开名利的争夺,守住自己最后一点自尊。或许只有在赌桌上,才能忘却自己的卑微,忘却世间的冷漠。   夜色已深,对面华丽家族的门楼在灯光装饰下金碧辉煌。顶上雕刻两只相对的狮子更显威武。这使我想起尼采对人的精神的描述:“人的精神有三重境界:初级境界就像骆驼,中级境界就像狮子,高级境界就像孩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人的生命是从忍耐到创造然后再回归的过程。我不知道老钱从哪个路口迷失了自己,但我清楚的意识到,在赌桌上,他是自己的王,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沉迷于赌博的唯一理由吧!
[ 本帖最后由 戈眉 于 2009-3-14 12: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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