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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河,那桥,那人[原创]

2020-12-10抒情散文顽主
走上高高的河堤,宽阔的河出现在我眼前,一艘铁驳船从远方河流转弯处驶来,白色浪花在船头下翻卷着,它航行得很快,穿过了大桥高高的主拱,又消失了。奇怪的是,它没有发出声响,几乎是安静地划过水面,河面上没有其他的船,往日里繁忙的河流,突然沉寂了,耀
  走上高高的河堤,宽阔的河出现在我眼前,一艘铁驳船从远方河流转弯处驶来,白色浪花在船头下翻卷着,它航行得很快,穿过了大桥高高的主拱,又消失了。奇怪的是,它没有发出声响,几乎是安静地划过水面,河面上没有其他的船,往日里繁忙的河流,突然沉寂了,耀眼的阳光下,所有的物体都在沉睡,这一刻,我的思绪也凝滞了,呆望着坡下的空场地上,港务处的小码头上,吊车的抓斗空着。一切都静止了,使我想到修拉的点彩画《大碗岛的早晨》   坐在石砌的护坡上,我的目光越过了宽阔的河流,落在对岸,平缓的滩地和浅水,有几只水鸟在水草丛里出没。扑棱着翅膀掠着水面低飞。西边远处有个河的叉湾,两坡上长满了荒草,叉湾的入口处支着一张网,   这张网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我在哪里见过?前面的这条大河,村旁的小河,湖岸边,经常有这样的网。我知道主人必住得很近。他可能是个农人,偶尔捕些鱼,此刻正在赶着牛牯走在乡间小道,他可能是个靠水养家生活的渔人,正在躺附近的草棚里休息,嘴里咬着一草根,当晚霞染红了河水的时候,他会收拉牵绳,通过支杆和拉杆,把网提出水面,用抄网捞取渔获。   我时常看见河流,在苏北,在苏南,在苏中,有数不清的河流。我的生命里总有河流,我出生在河边的小镇,在镇子上小学,中学,后来回到这里工作,结婚,我的父母,孩子,亲人,朋友都在河边生活。河流浇灌了两岸的稻田,养育了两岸的人。   这条河经常浮现在我的梦里,我的家在镇子的北面,河流从镇的南面蜿蜒而过,我的家离河边足有三里路,可是每天夜里,我都听见船的汽笛声,呜——,呜——,穿过苍茫的夜空。悠远低沉,带着水浪的喧哗,让我想起不平静的河流的夜晚。   年轻时,很多次我从河边走过,从大桥上走过,沉沉夜色里,一艘艘船舶穿过桥洞,隆隆地远去,水面上的月光被搅碎了,变做无数面闪闪晃荡的小镜子,夜风里携裹着水的潮湿,我的脚下,河流伸了向远处,消失在黑暗里,我站在桥的最高处望去,北方就是灯火点点的县城。   大桥建设于74年,桥已经显的老态龙钟了,它是座公路拱桥,有许多桥墩,有些就在陆地上,有些矗立在河水里,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来桥下玩耍,同学的家就在河堤下,他的父亲是个船工,我们钻在桥洞里,他灵巧地爬上高大的桥墩,我没有能耐,只能望着他在上面做鬼脸,嘲笑我,在他的头上是巨大的水泥拱肋和拱券。   这座桥很高,桥面却窄得只容两辆汽车并行,上桥很费力,下桥时有点危险。五年前,河的下游四里,建了一座新型公路桥,与绕城公路对接,载重汽车一律从新桥通行,老桥渐渐冷落了。我坐在堤坝上,抬头望时,一辆小巴士喘息着慢腾腾地爬上了桥,它要到乡村去,桥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疾驶而过的摩托车。   我想起了以前,我在河的南边的一个乡镇中学里教书,经常要往来于河的两岸,骑着自行车下桥时,尽管勒着刹,速度还是越来越快,到最后耳边竟是呼呼的风声。下得桥时,冲出去很远。因为这个缺点 ,老桥常为人所诟病。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河上并没有公路桥,河的两岸荒芜苍凉,我也几乎不去河边,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父母领着我去的。父亲是苏南人,母亲则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的娘家就在镇子的中心,附近有唯一的旅馆——长春旅社,还有唯一的浴室——大河浴室,都是国营的。   母亲的叔叔们都生活在河的对岸的农村,母亲要去他们家,必须过河。我还能清晰地忆起当时的情形,母亲左手搀着我,右手搀着妹妹,父亲抱着弟弟,走上高高的河堤,一幅图景展现在我的眼前,一条长长的浮桥横亘在河上,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在黄土坡的下面,浮桥的两端,是如蚁的百姓,等待过桥。   桥端站着值勤的士兵,他们控制着上桥的人数,我们在河边焦急地等待,耐心地等待,直到被容许过河。浮桥是用许多小木船连接而成,上面铺着木板,桥身随着行人的脚步而起伏和摇晃。小轮船,拖驳鸣笛靠近时,浮桥的中央要被断开,让小轮船,拖驳通过。   那时,过一次河很麻烦,几乎要花费一个下午的时光。许多人选择了乘小木船摆渡过河。河面上有许多小木船。我也曾坐过这样的木船。小小的木船上拥挤了十几个人,船头还放着四五辆自行车,船尾就是梢公了,是年轻的小伙子,他凭借一身蛮力,用手里的木桨,把船摇过河。岁岁年年,天天如此。直到大桥建起的那一年。   现在的我,已很少过河了,南边的亲戚已久不联系,母亲的叔叔早已过世,他留给我的印象模糊不清,前年的冬天,我的外公也去世了。他们都被埋在先祖的墓地里,他们活着的时候,分别住在河的两岸,死了以后他们埋在一起。   想起了外公,我的心似乎有虫子咬,小的时候,我常去外婆家玩,外婆家小小的院落摆满了花盆,鱼缸。那些都外公喜爱之物,他喜欢写字绘画,喜欢饮酒,他读过私塾,做过督学,是个标准的旧文人。他极疼爱我,我去外地读书后,假期去外公家,吃饭时,他还要夹菜给我碗里,好象我还是个孩子。我结婚时,有的物件还是他买的,他很高兴,写了很多红对联。   前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了他的过错,他曾经有的风流韵事。我感到震惊,无法接受,我有意疏远了他,我上班的路上要经过他的家,我知道他的晚年很颓败,很孤独,希望有人去看望他,可是我没有勇气走进那扇熟悉的门。我失望,他更失望。   一个冬夜,外公死了,父亲打电话告诉我时,我感到很突然,我不知道外公病了很久,也从未去看他。送葬的队伍举着幡,撒着纸钱走过桥头,那也是外公最后一次经过老桥,经过河流。冬末初春的墓地上,枯草萌绿,薄雾散去时,我看见了田野,村舍,农人,远处一台吼叫着的拖拉机,村庄的离坟地并不远,活着的人,死去的人,靠得很近。当人们开始铲土掩埋,我忽然有种心酸,他曾经慈爱地抚摩我的头发,我似乎还能闻见他手上烟草的味道。   春去春回,许多往事都已过去,那些存在随水飘逝,新的生命显示出勃勃生机,河边的草,堤坝上的树,我身后的小城,都在向我昭示着生生不息的道理。   我独自坐在河堤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着,这是一个慵懒的春日,所有的事物都昏昏欲睡,静谧的空气弥漫于四周,河,桥,房屋,树,草,我自己,都定格于某个瞬间,成为照相的底片。几十年的光景恍如幻影,在河边飘来,又悄然飘去。无数的人,无数的船,无数的故事,无尽的人间悲喜,最后都成为虚无,桥还在,河还流,只是老了容颜,淡了心情。   2006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在河边,在桥下,想起了一些人,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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