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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六岔路口

2020-12-08抒情散文关瑞

关瑞不在闹市区,却有六条路从不同的方向聚集过来,在一幢高楼的眼皮子底下,互不相让,谁都想从别的路中间硬挤过去。谁都这么想,可谁都没有办法得逞。僵持不下,只好到此为止。于是,就形成拉六岔路口。这情势,就好像六条草莽好汉,从不同的山头提刀携棍
关瑞   不在闹市区,却有六条路从不同的方向聚集过来,在一幢高楼的眼皮子底下,互不相让,谁都想从别的路中间硬挤过去。谁都这么想,可谁都没有办法得逞。僵持不下,只好到此为止。于是,就形成拉六岔路口。   这情势,就好像六条草莽好汉,从不同的山头提刀携棍地赶过来,截住一匹富贵人家的财宝,可谁也没有能力打败其他五个人自己独吞,又舍不得放弃机会。六条汉子就那么围住一堆财宝干耗着。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局面。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六等分,一人一份;比如所属山头相邻的两三个人合并形成集团,把剩余的散勇各个击溃。   前者其实是个馊主意。面对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宝,哪个愿意把自己的欲望控制在六分之一的最低利润线上呢?见钱眼不开,俺长途奔袭来干嘛?俺傻啊!   后者听起来不错,颇有战国时合纵联横策略的风范。可是,如今世风日下,欲壑越来越难填。素昧平生,谁能信得过谁呢?万一被他们黑了,别说财宝,怕是小命也难保。再说了,俺们耍枪舞棍没的说,玩这般花花肠子弯弯绕,不会。   而现在,六条粗粗细细的路齐聚一处,眼睁睁看着面前空地上竖起的红绿灯,谁也甭想直了身子冲过去,只好取了下策:六等分。其实也不是绝对的均等,是按照各条路的势力大小相应分配的。   比如南面的那条路。因为直通一个甚是偏僻的住宅小区,机动车辆来往最少,所以路口最寒酸。不过五六米宽的路面,被卖水果、麻辣烫的商贩和跨在三轮车上等活的民工就给占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经常散发出一股恶臭,还遗落着从路边饭馆里倒出来的残菜剩饭。这般的不体面,难免不遭受排挤。以至于外地长途货车过来,自然而然地把这个路口给忽略掉了,庞大而笨拙地横在路上,等司机狼吞虎咽一碗面条,或在风高月黑的夜里在此撒泡淋漓畅快的尿。   相比下来,那些有名有姓、财大气粗的路,就气派得多了。东环南路,盘旋东路,名字亮堂,路面也宽敞,绕着城市环来环去,就在这儿打了照面了。照就照了吧,可心里不服气呀。当今天下谁怕谁啊?你敢冲,咱就敢撞;你有后台,咱也有路子。冲来撞去,也没有分出个高低来。最后,政府出面,用交通违章罚没的银子,在六岔路口中央安了红绿灯,把一块蛋糕分成了几份,各吃各的,“可别乱抢啊”。这才抚慰了各路直来直去、一点就炸的心肠。   东边的路,原先是国道。后来,国道改了,它的身份也就一下子降了许多,那前后落差大概和“贵妃”被贬为“常在”差不多。它甚至被别出心裁地在路口处劈出一块草地,中央还竖起一座怎么看都像是只公鸡的雕塑来——生生把一条路给分出了两个路口,还是一大一小。大一点的路口就有些得意了,一位自己是正宗的皇家血统,门第败落了,但根儿还是尊贵得很。于是,四处炫耀,以势压人,有时连红绿灯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没张狂多久,警察就守在了它身边,我看你还敢张狂。小一点的路口就成了一截盲肠,不加管制它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它只管让大小的车辆向右拐道东环南路上就行了。这样的处境,凄凉得就有些心灰意冷了,一到春天就翻浆闹别扭,把路面鼓起几个包来,再渗出些水来,把盲肠搞成个肠梗阻。看着车辆和行人翻山越岭,吃尽苦头,它的心情十分愉快。   还有一条南环东路,也曾经是名门望族、封疆大吏,镇守城市的东南角。可自从盘旋东路很有预谋地从其头顶斜插过来,与之齐肩相遇之后,“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就日渐浓重。虽在此地也拥有了一席之地,但门前冷落车马稀,高级轿车轻易不会光顾;路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连自行车都避之不及。如此尴尬和落寞,但仍硬撑着一代忠良的门面,与别的路口一样享受着落日中六分天下的快感。   粗粗细细、势力各异的六条路齐聚在此,没有正式的官方命名,私下里都叫“六岔路口”。常有好事如我的人,无聊地坐在火鸟雕塑底下,看滚滚车流呼啸而过,就生出些设想:何不合并两条路,改十字路口呢?话一出口,即遭旁人驳斥:多一条路就多一道风景——这里多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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