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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泥土的思念拒绝水泥覆盖

2020-12-06抒情散文敬一兵
眼目下,城市不论大小贫富,都象村姑一样,脸上抹了胭脂,身上穿了新衣服,兴冲冲地闯入我的眼帘,扰得我目眩头晕。即使是过去成都罗锅巷的那片泥土地,还有泥土地上生长的狗尾巴草、棉花、桉树,都不在了,都被水泥覆盖了。我知道,不是这片泥土愿意穿上水泥
  眼目下,城市不论大小贫富,都象村姑一样,脸上抹了胭脂,身上穿了新衣服,兴冲冲地闯入我的眼帘,扰得我目眩头晕。即使是过去成都罗锅巷的那片泥土地,还有泥土地上生长的狗尾巴草、棉花、桉树,都不在了,都被水泥覆盖了。我知道,不是这片泥土愿意穿上水泥的外衣不与我见面,实则是这泥土的娘家人,为了挣得一份好彩礼,强行把泥土原来裸露在我眼睛里的柔软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泥土的身子虽然被掩盖了,封闭了,可是,她期盼我象儿时一样在她身上东捏西摸,胡作非为,甚至是抓了泥块扔向某个窗户,抑或挖个陷阱把别人的脚给扭了之后我躲在一旁窃喜的那种思念,一刻也没有停息地穿透水泥,向我徐徐招手。   曾经十分熟悉的那片泥土,在成都的名气是响当当的。不是因为她整日躺在响当当的中共中央西南局的势力范围内,也不是在她的下面埋藏有我爷爷的爷爷用过的陶罐瓷器。而是在铁丝编成的栅栏里,棉花盛开或是小草青青的时候,有蟋蟀在弹琴,蚱蜢在蹦跳,麻雀在觅食,还有只要用手指按住脊梁,就会“吱”的一声从屁股里放屁的“打屁虫”。那段日子,父母们忙着上街游行或是你批我斗,学校也停课闹革命,所以院坝里的泥土地,就成了虫儿鸟儿的天下,也成了我和小伙计们的天下。被我们用脚印,用手印,用尿印伺候的泥土地,心里乐开了花,而且,愈发变得滋润起来的泥土,黑黝黝的引得我们象被磁石吸住,终日不肯离开一步。   之前,无论我们怎样闹,被铁丝栅栏围了的棉花地,我们是不去的,因为听守棉花地的那位大娘说过,棉花地里住着几条大蛇,总是悄悄地伏在草丛中,如果有娃娃进去摘棉花、拉尿、捉蟋蟀,蛇就会突然现身,咬娃娃的脚,手,还有身上长的小鸡鸡。几天过去了,瞧着大娘乐颠颠地空手进到地里,然后又用系在身上的围腰兜满了雪白的棉花出来,身上没有少一块肉,身后也没有一条蛇在追赶她,我们渐渐明白是大娘在骗我们。“狗日的臭大娘!”记不得是谁骂了一句,小伙计们便开始拾了泥块石头,朝棉花地里掷去,要不就用竹竿从栅栏的网眼中伸进去,对着棉花或是小草一阵乱捅,搞得原本长在枝头上的棉花,几乎都飞着向天上飘去,煞是好看。好看是好看,可是好景不长。气晕了头的大娘,手拍大腿脚跺地,因了无力追赶,只能够对着我们一顿狠骂,或是做出一副寻扫帚打人的姿势。那个时候,我习惯的动作是用手或是衣袖放在鼻子跟前,手臂一横,头一偏,抹把鼻涕,笑着逃跑。   能逃到哪里去呢,当然只有自己的家了。大娘气呼呼地进屋告状,在机关里挨批斗的父亲正窝了一肚子的鬼火找不着地方发泄,这下我自个儿撞上了枪口。虽然身上没有落下父亲的老拳,屁股上也没有遭遇鸡毛掸子的伺候,但是,耳朵被拧得生疼生疼,眼里包了泪花被罚洗衣服,然后恭恭敬敬地用铅笔,把毛主席的那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语录,抄写二十遍的情形,到今天还是记忆犹新。痛定思痛。待父母甩下一句“老实在家待着,不许出去惹事生非”的话又去机关被人批判、也批判别人的时候,我就开始在心里批判那个臭大娘。光是在心里批判她不行呀,还得出去和小伙计们合计合计才是。望望这个,瞧瞧那个,没有一个是处境比我还好的小伙计们,聚在一起先是一番咬牙切齿的声讨,然后便这样那样地想出了一个个对付臭大娘的鬼点子。不说都知道,这些鬼点子和馊主意,绝对是需要泥土地来帮助实现的。比如挖陷阱陷她,用泥块砸她的棉花,用稀泥涂抹在她进棉花地的那道门上,象大人写大字报那样在纸上你一字我一字地写上骂她的话贴在栅栏上等等,然后大家就远远地蹲在地上,假装是用枝条在泥土上划些数字做算术题,等着看大娘被我们戏弄的笑话。这办法管用。没有看见是谁干的,大娘有口难言。各家的父母却高兴了,这些孩子,总算不用操心了,知道在一起做作业啦,呵呵。   笑容继续爬在我的脸上不肯离去,旧日的记忆也不肯离去,同样不肯离去的,是我今天看见孩子们除了上学放学,就再难得于屋外留下自己的身影的印象。现在的孩子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作业,练字,背诗,电脑游戏。忙忙碌碌,昏天黑地。而且,现在的孩子与我做孩子的那个时候比较,脸比我们白净了,衣服比我们干净了。但是,调皮的活跃气氛少了,与泥土亲近展露童趣的天真少多了,在泥土上动手显示自己梦想的能力就更是看不见了。不是现在的孩子不愿意这样做,而是大片大片的泥土被水泥覆盖了,一泓一泓飘荡在孩子大脑里的清幽幽的湖水被教师和家长的望子成龙的思想坚冰封固了。那种通过泥土把过去的孩子亲近自然,用泥土想出一个个鬼点子而使自己的脑袋瓜灵活,甚至是在泥土上练就了一笔好字,然后又一个个凭籍在泥土上形成的认识和本领,打拼成才,走出国门登上教坛或是坐上领导交椅的情形,几乎无法再现于今天的孩子身上了。泥土对我、我对泥土的思念,一刻也没有停息。并且,泥土对今天所有的孩子们,仍旧在不停地思念。我分明看见,泥土的思念是拒绝水泥覆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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