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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卓玛的快乐加加面

2020-12-04叙事散文赵晓梅

卓玛的快乐加加面
赵晓梅斯妲卓玛踏着朦朦的晨光,顶着飘飞的雪花,穿过一座又一座荒凉的山脊,沿着象脉络一样弯曲在山冈上的崎岖小路,向着澜沧江边的姐姐家走去。昨晚,祖母告诉卓玛,让她把出嫁的姐姐接回娘家过年,吃祖母做的“加加面”。便要把做“加
卓玛的快乐加加面 赵晓梅   斯妲卓玛踏着朦朦的晨光,顶着飘飞的雪花,穿过一座又一座荒凉的山脊,沿着象脉络一样弯曲在山冈上的崎岖小路,向着澜沧江边的姐姐家走去。   昨晚,祖母告诉卓玛,让她把出嫁的姐姐接回娘家过年,吃祖母做的“加加面”。便要把做“加加面”的祖传秘方传给卓玛姐妹俩。卓玛最喜欢下雪了,她希望厚厚的雪层能永久地把这连绵不断的枯山覆盖,这样,裸露的群山就不会感觉到阳光的灼痛和月光的寒冷了。她多么想自己的家乡——西藏盐井的每一寸土地上都长满绿色的森林,开满鲜艳的格桑花,流淌着清澈的山泉水,响亮着鸟群的鸣唱。她站在澜沧江的一座古旧的铁索桥上,看着朵朵雪花从她的眼前飘落江面,瞬间就被滚滚流动的江水带走了。颤悠悠的吊桥摇晃着她幼嫩的脚步,欲坠的一阵旋晕让她紧紧地拉住桥边的一条铁链,她站了一会,心想,过了这座桥就到姐姐的家了,她看到了江湾里的村庄和流动着淡绿色的一层层梯田,还有正在开放的桃花围着白色的藏房飘散着春天的芬芳。   卓玛一想到漂亮的姐姐就唱起了歌谣,悠扬的声音盖过了汹涌的江水。雪花渐渐地染白了枯黄的山顶,峡谷里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她站在岩石上,让驮着年货的马帮从她身边走过,马蹄朵朵,朵朵雪花开满朵朵深深的马蹄印,让这条寂静而古老的茶马古道有了一份生命复然的色彩。   卓玛敲打着姐姐家厚实的木门,一条高大的藏狗从院子里狂奔过来,响亮的叫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纷纷扬扬的大雪围着下午梦一样美好的纯净。卓玛听到了姐姐吆喝的声音,狗的灵魂听懂了姐姐温柔的语音,摇着粗壮的尾巴把卓玛迎进了家门。卓玛在姐姐家温暖的火塘边,喝着滚烫的酥油茶,等待着姐姐换上崭新的藏袍。出门时,姐姐将一顶褐色的皮帽带在卓玛的头上。   卓玛十六岁了,在她的记忆中,每当过年时,祖母就会把她的九个儿女和二十一个孙儿孙女叫回家,吃她亲手做的“加加面”,那是多么快乐的事啊!祖父杀猪,祖母杆面,屋檐下飘荡着红色的帷幄,祖母唱起了古老而深情的歌谣,花白的发间带上了一串串绿松石的发饰,重现着当年在古道客栈上老板娘的风采。此时,卓玛姐妹俩就会跟在祖母的身边,围着祖母转,便不停地问,这是什么?“加加面”为什么这么香?香得把我的舌头都拉长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长长的厚木桌边,等待着祖母带着微笑从厨房里像捧一朵朵香气四溢的鲜花一样捧着五六个红色的藏式木碗走出来,祖母的双手像蝴蝶一样从卓玛的眼前飞过,留下一碗红色的香气,又飞到姐姐的面前,留下一朵荡漾着香味的条面。不一会,三十多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喷香的一碗“加加面”了。说是一碗,其时只是十多根面条间夹着嫩绿的香菜和肉丝,可那香啊,温存了卓玛的整个生命。一口吃完后,祖母又捧着五六个红色木碗出现在面前,她就这样不停地穿梭在她的亲人中,祖母的脸上因忙碌而幸福地泛着一层好看的红晕。村庄的上空弥漫着“加加面”的香味,为这样的夜晚增添了节日的快乐。   卓玛听人说过,上世纪四十年代,祖母是西藏盐井聪慧、灵巧而又美丽的女子。那时,盐井的妇女们在澜沧江畔的古盐田里晒盐。盐,对于西藏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日日夜夜,上百匹骡马前来这里驮盐。加上盐井是茶马古道上云南进入西藏的重要枢纽,马帮翻越了寒风刺骨的白茫雪山,溜过了险象环生的澜沧江,来到盐井都要修整几天,卓玛的祖母就在盐井开了一个卓玛客栈,为马帮们热情周到的服务。马帮们远离家乡和亲人,在遥远而艰辛的西藏途中,只求得到一丝朴素真诚的温暖感觉,卓玛的祖母也不应怠慢和冷落每一个赶马人,面对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马帮同时住进卓玛客栈时,她让众多的赶马人同时喝上温身的青稞酒,吃上充饥的饭菜。可这么多人怎么能同时照顾周全呢?聪明的她就把一碗面条分成几碗,让所有的客人都能同时吃上后,再边吃边加。于是,客栈里的气氛便随着漂亮老板娘进进出出的身影和温柔热情的招护声而快乐着,疲惫的人们在这份快乐中苏醒着生命的鲜活。弦子弹响了,锅庄舞起来了,歌谣唱响了。月光下的盐井便没有因雪山的高耸而让马帮感到寒冷,深夜温藏着一切生灵和典籍的灵光,让所有的命运都沾染不上悔恨。只有沉静的睡眠,在这幽深的峡谷中波动着一帘一串的梦境。   “加加面”就在这条古道上,蕴含着守望和牵恋的情愫铭记在赶马人的心上了。“加加面”,用软软的情丝拴紧了远方的脚步。   随着古道的搁置,卓玛祖母的“加加面”也在历史的缝隙里淡薄下来。然而,就在八年前那个飘满大雪的夜里,天主教堂的钟声敲打着午夜结冰的寒冷。卓玛祖母亲手把“加加面”的做法秘诀传给了卓玛姐妹。于是,卓玛采来了雪山上的香菜,姐姐赶着马匹驮来了澜沧江畔饱满的麦子,金黄色的麦粒在石磨中碾出了一个个洁白而营养的日子。“香格里拉加加面馆”开张的那天,远远近近的老人们在一种久违了的香气里追忆着失散多年的老故事。   那天,当十五辆越野车停留在“香格里拉加加面馆”门口时,卓玛姐妹用洁白的哈达把我们迎了进去。   坐在西藏的中午吃“加加面”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我带着我的诗歌,看着窗外四月透明的春阳照耀在遥远的雪山顶上,一群绵羊咩咩地叫着穿过朴素的街道,街道上还有老人和小孩蹲在屋檐下晒太阳,他们的脸颊上都有两朵明显的高原红,当我靠近他们时,他们都会友好地向你送来真诚的祝福:“礼西德勒。”   一阵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漂亮的卓玛姐妹带着四个漂亮的表姐表妹,手捧五个蓝花花的白瓷碗,含着微笑如轻盈飞动的蝶,从我身边掠过,我的面前就摆放着一碗香气飘然的“加加面”。斯妲卓玛,你们加面的技巧温柔如美丽的舞蹈,一碗又一碗,谁也数不清,只记着你们红红的脸上那热情绽放的朵朵笑容,还有“加加面”的独特的味道,香醉后柔软的感觉。   斯妲卓玛,像一场婚姻一样快乐热闹的“加加面”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你站在村口写满了祝辞的玛尼堆前,把一路的祝福飘舞成经幡哗哗作响的声音。我不得不离开。只有奔跑的车辆,才能满载我的行程。卓玛,我把你的美丽和“加加面”的香气,一起装进我的行囊,带到了云南丽江。
         2006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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