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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荒夜归路

2020-12-04抒情散文莺啼黄梅雨
春节过后,我开车专程送女儿上学。我是个疏懒的人,在女儿身上很少花温情的功夫。可是,这两年,跟女儿在一起是如此的少,让我隐隐担心父女之情也会“疏懒”了。女儿学习不错,除了不会干家务外,几乎是个完美的乖乖女。一路上,她说着悦耳可人的话,这是她的
  春节过后,我开车专程送女儿上学。我是个疏懒的人,在女儿身上很少花温情的功夫。可是,这两年,跟女儿在一起是如此的少,让我隐隐担心父女之情也会“疏懒”了。   女儿学习不错,除了不会干家务外,几乎是个完美的乖乖女。一路上,她说着悦耳可人的话,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可是,突然间,她望着窗外一个拾荒的人,怅怅地问我:“爸,人活着,到底是为了啥啊?真地有意义吗?”   我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吃惊。因为她在博客里已经发过这样的感慨了。我当时跟了帖,并自以为已经解开了她的这个“结”。今天,她还这样问,我知道,她不是问我,也并不期望我给她答案。可我的心里乱乱的,这有什么奇怪呢?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啊!   我右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是啊,孩子啊,爸爸有时候也这样想,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住在山里,可没有你这样的想法。那时候,我总是害怕夜晚,害怕爹妈不回来了,害怕野兽呑吃了自己。但是,这些恐惧,在那个春天,树叶发青的季节之后,竟然消失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女儿侧过脸来,童真复又挂满眉角。摇着我的膀子说,爸,快说嘛。我笑,说,再摇,车要进沟了。坐好,听我给你说。   爸小时很犟,那个春天的夜晚离开同学家,太阳已经落山了。回家要经过太平沟,太白梁,野人沟,青?岭,尽是人烟罕见,鬼兽出没的地方。(女儿插话:哪里有鬼。)好在我腿劲很好,一口气上坡15里,下坡15里,翻过太白梁,冲进野人沟。野人沟,你已经听说过那个凶险了。好在还有一线天光。关键是这座青?岭,没有路,莽仓仓一片,尽是原始森林。加上春天树叶生发,从野人沟钻进树林子的时候,已经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只觉得身上的毛孔象抹了花椒油,麻嗖嗖,往开里乍。我急不择路啊,手拉住啥算啥,在深林子里,喘着爬着摔着往岭上窜。我当时心里觉得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我,没有人能帮我。家,有爹有娘的家,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却隔着山隔着岭,隔着不知道多少重的心惊胆战,显得好渺远啊。但我顾不得多想,腿碰了,刺挂了,流血了,我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四周有千万个害怕,万千个凶险向我围过来。   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上了岭头,能够看到七八里外人家的的灯火。这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山里的人家应该没有睡的。   可是,当我终于冲上岭头的时候,才发现,身前身后头顶脚下,全是黑森森的青?和茂密的树叶,哪里看得到一丝亮光!这时,我好象看到无数的豺狼虎豹向我大步走来,崖洞里的野人也从幽远处冷冷地盯着我,磷光鬼火在我眼前时时飞舞。我的七魂八魄在绝望中四散着挣脱我飞去了。我只觉得剩了一张喘气的嘴和秋千一样咣咣乱摇的心。   “妈呀!……啊!”我如野狼一般嚎叫了!那声音,在旷野的恐怖中,显得好凄凉肃杀。我的手不再听我指挥,凌空抓扯着;腿也不再象长在我的身上,只一味狂奔而下,胳膊粗的枯枝被踩得“咔嚓”断响,碰翻的山石,“哐哐咚咚”顺坡而下。惊起的山鸡“哆哆”地叫着飞起来,被吵醒的野兽,“呜呜”低吼着。   但我当时,一切都被忽略。只知道向前,不顾一切地向前。让嘴里的嚎叫声裹胁着自己,往岭下,往家所在的方向冲撞下去了。   讲到这里,车已经走得很慢。我换到一档,轻点制动,让车靠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女儿已经紧张得满脸通红。过了好一会,才无比怜惜地说了一声:爸,你好可怜哦!那天晚上,你回到家了吗?   我笑了笑,说,当然回家了。女儿问:回家后,是不是瘫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我说,没有。当我看见家的灯光时,一切恐怖,凶神恶煞,全都化为轻烟,悄悄飘去了。我非常平静,你奶奶多年后都不知道,在他的宝贝儿子身上,曾经有过这样可怕的一幕。   我继续说:但这件事并没有过去,在我以后的生活中,经常想起它。当有什么事我想不清楚的时候,我就想起这个夜晚,这个夜晚的恐怖与绝望。我想,所有的人生大道理和小道理,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体验中,又算得了什么呢?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如此智慧的生命,不管我们自己愿意不愿意,这美仑美奐,令无数贤哲赞叹不已的高贵的生命,都会高声嘶叫着,朝前方,有光明和温暖的地方,奔腾而去!   女儿听我说着话,脸蛋依然红扑扑的。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的路。我不想打破她的沉思,发动汽车,很快换到四档,汇入绵绵不绝的车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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