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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追寻那个年月的美丽

2020-12-14抒情散文吴君雯
缅桂花又开了,洁白如玉,清香拂人,摘下两朵用线拴住花柄,轻轻别在胸前,又香又秀气,这是多年前菊教我的。她还特意叮嘱:不怕的,别花是多年的老习俗了,连贫下中农都别呢!从前总觉得菊很有“洋”气,一双黑莹莹的大眼睛,弯弯的留海,连小辨梢也是弯弯的
  缅桂花又开了,洁白如玉,清香拂人,摘下两朵用线拴住花柄,轻轻别在胸前,又香又秀气,这是多年前菊教我的。她还特意叮嘱:不怕的,别花是多年的老习俗了,连贫下中农都别呢!   从前总觉得菊很有“洋”气,一双黑莹莹的大眼睛,弯弯的留海,连小辨梢也是弯弯的,一头黑油油的头发自然卷曲着,在众女孩中,一眼就看出她与众不同。女伴们背后嘀咕她是个天生的小卷毛,话语中透着掩不住的羡慕。有天晚上,我到她家去借喷壶,菊出来开门,见了我,俩人都吓了一跳,原来菊刚洗了头,留海用两个发夹别住往里卷着,发梢也用油线(电线芯子)裹着呢。原来菊的卷发就是这样躲在家里加工而成的,怪不得我的头发怎么就像韭菜似的,全是直统统的呢!看见秘密暴露了,菊忙塞给我一把瓜子,笑着央告我不要张扬出去,不然人家会说她是个“妖精”,“臭美”,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与工人阶级的身份不相符。无端被人当话柄,那不是找罪受,羞死人么?   阿月姐不是设计师,却领导着厂里的服饰新潮流,定期召开流行色发布会。那时节“的确良”面料刚刚上市,市面上很难见着,偶有卖的也只有清一色的净白色,唯有部队里的小卖部花色齐全。阿月姐的丈夫在部队,她每次去探亲都要买回两件来,有桃红、果绿、嫩黄、密黄等颜色。在那个男女共用色,远看一大堆,近看蓝黑灰的年代,能穿上这么漂亮的服色,足以叫大姑娘小媳妇们羡慕得眼珠子发蓝。每次阿月姐省亲回来,她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要跑去看看她又穿来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她所在的车间里必然会有几场自发的流行色研讨会,大家围着她观赏,打听着还有什么其它的颜色,推测着市面上何时会有货,评论着哪一种色更好看,想像着自已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说着,笑着,议论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衣服虽然暂时有不起,但还欣赏得起,通过饱享眼福,极大的满足了各人的心里需求,每个人的审美观都得到了发挥,在精神上参与了消费。此时阿月姐是满面春风,有问必答,又当宣传员,又当模特儿,才答了这个的话,又忙接那个的腔,乐得个晕晕乎乎。为了担当起领导潮流的重任,她足足买了十五件色泽各异的“的确良”衬衣呢!   转眼女伴们都到了“一家养女百家求”之时,虽没条件打扮,也不时兴打扮,但人人都懂得要尽力把自已点“亮”一些。辟如将裤子改窄一点,衣服弄短一点,头发拍松一点,微露出些倦庸之态来。见我像个呆瓜,实在不晓事体,玲便用红毛线将橡皮筋缠住,教我用来捆扎小辨,我依言而行,于是两条小辨梢上便有红红的两条装饰,就像喜儿似的,既有“革命”气质,又平添了一丝秀丽,增加了做女儿家的感觉,我还真是喜欢。我至今还记得玲的那双巧手,她用右手握住毛线,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绷开橡筋,一张一缩地,毛线就均匀地将橡筋包裹住,一会儿功夫就“生产”出一小堆来。这活儿是说者容易做者难,弄不好不是稀得露底就是结打成堆,全凭用力的均匀和两手间的配合。这种自制的“红彩筋”只送给最要好的姐妹,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红彩筋”都由玲全包了,我可没那个本事弄出来。玲从那时起至今,一直都是我的美容美发指导老师呢。   兰是厂里最巧手的女子,她会裁又会缝,女红特别好。最叫人赞赏的是她的衣服,件件合体,仅有的几件半新旧布衣裤,穿在她身上都是有款有型,秀秀气气的。素素的花布衫上面,两条大辨子在腰间轻轻地摆动,使身材显得格外苗条。虽说是清贫,但巧手之人难免心高气傲,跟她不对劲的人就气她:你连一件毛衣都有不起!这话深深地刺伤了兰,她依旧布衣素容,两条大辨子晃得更起劲了,但我看得出她在憋着一股劲。两个月后,兰穿来了一件苹果绿的新毛衣,那是她自已编织的,那肩型,那花口,那长短宽窄,真没得说,那手工才叫板扎,跟机织的似的。那时腈纶毛线才上市,很贵,穿得起的人毕竟不多,这件毛衣不知她是咋从菜蓝子里抠出来的,然后又点灯熬油,飞针夜战地赶了出来,为的就是争口气,唉,要强的兰。彼时我因年龄较小,比较憨,又不势利,兰对我特别好,她帮我改了几件不合身的衣服,收了腰,剪短了衣长,在里边肩上加缝了滚肩布条,(那时还没有垫肩)于是肩型腰身都出来了,颇有现代时装的韵味,惹得女伴们又是夸奖又是眼气。   七十年代末,刚刚时兴烫发,厂里还无一人赶这时髦,大家嘴上都说烫头有啥稀奇的,不就是个“鸡窝箩”吗,我是顽固的“保守党”,更是觉得没甚好看的。一日,玲没有来上班,请了两天假,说是病了,我和珍去看望她。不想才一进门,珍便大声惊呼起来,随后只听她俩一起放声大笑,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珍扑过去摇着玲的头问:什么时候烫的?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玲顶着个“鸡窝箩”正坐在床上打毛衣呢。珍嚷道死丫头你还会装病哄人,原来是弄鬼啊!玲笑着说才烫了头,不好意思见人,请两天假在家躲躲。珍跳过去又拍又打:你咋不约我呢?随后珍一脸坚决地说:我早就想烫头,也是怕被人说,现在好了,有伴了,我马上就去烫。珍命令玲:明天就去上班,我俩一起进去,哪个要说就随她说去,有事一起扛着,看谁还把我们吃了。果然,第二天她俩才一进厂便引起一片大哗,大家都争相来看,议论纷纷,评头论足,好不热闹。喝彩的,撇嘴的,蠢蠢欲动的,什么表情都有,连去上厕所的路上打招呼都问:烫头啦?答曰:是啦!那段日子,珍和玲都成了中心人物,到哪儿都是聚焦点,真是出足了风头过足了瘾,活活羡煞了一帮小姐妹。原先她俩还怯怯的怕遭非议和刁难,殊不知形势一片大好,竟有这般风光,这可是再料不到的。既领导了发式新潮流,于是不负众望,昂首挺胸,扭起腰枝,骄傲得活像两个公主,连个子不高的珍都像长高了几分似的。随后厂里的“鸡窝箩”逐渐增多,犹如雨后青头菌,不几天就冒出一窝。我是隔了两年才初次问津的,不过没有全烫,只要了半烫,所以没有成“鸡窝箩”。   那时候最时髦的服装是军装和工作服,穿上又光荣又有现代感,多少人做梦都想要一件,连我这十足的老土都热烈向往着哪。可真是不好弄,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是无钱。军人的军装一年发两套还要交旧领新,熬到退伍也只落下两套半新旧军服。那工作服是蓝色的劳动布,厚实坚牢,是当时的牛仔服,要重工业单位或电工、车工才能享受此劳保,还三年才发一件,人家自已还不够穿,旁人就甭想了。眼热了许久,忽一日,当电工的姐夫送了我一件全新的工作服,这从天而降之喜可把我乐坏了,我把它当作礼服穿,只有去拍照或是做客时才舍得穿上,觉得自已是“正宗”的工人阶段,好帅哦,那感觉真不错。最有意思的是,我与夫君初次见面,两人都将“礼服”穿上,他穿的是一件“的确良”草绿军衣,我穿的是劳动布工作服,两人都很“酷”,职业特点一目了然,无需媒人多费口舌矣。以后见面,均是以“礼”相见,非“礼服”勿穿,为日后的相敬如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至今我见了草绿色和深蓝色还倍感亲切和留恋。   一日,听得几位青春不再的女子在互相打气:穿!趁着还不算老,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咋打扮就咋打扮,不然就太划不着了,我们年轻时候有什么?还不就是腰杆上扎根皮带!我暗暗点头赞叹:诚哉斯言,堪称经典。   每每与女伴相聚,笑谈起昔日往事,她们大都不记得了,反一起夸我好记性,我于是默然。我当真不会忘记,在那年那月里,有一群花季女子,曾经怎样的追寻过美丽。                2005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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