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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想起红玛瑙

2020-11-30叙事散文式路
忽然想移植一株红玛瑙栽到我家的花园里。城里人的花园里没有玛瑙。我想红玛瑙栽在城里的花园里一定很好看。玛瑙,长着一身锯齿形的刺,刺是红色的,刺老了就成青黑色,杆是淡绿色,叶子密在枝条,是墨绿色的,岁月深了时,根部才像皴裂了似的显出粗糙来。即便
   忽然想移植一株红玛瑙栽到我家的花园里。城里人的花园里没有玛瑙。我想红玛瑙栽在城里的花园里一定很好看。   玛瑙,长着一身锯齿形的刺,刺是红色的,刺老了就成青黑色,杆是淡绿色,叶子密在枝条,是墨绿色的,岁月深了时,根部才像皴裂了似的显出粗糙来。即便如此,渐向枝头上端,还是渐次显出青嫩来。红玛瑙的长势是一簇一簇的,下小上大,根部看上去只几枝,可到了上端,便分蘖得纵横交错一团,像城里中年妇女烫成乱蓬蓬一窝的头发。记得小时候,我在外婆家时,常常和村里的伙伴到坡里拾柴,我们割这个割那个,就是不割它,它有刺,怕它的刺扎进我们的背上。只有找不到可手的了才割一两株充数。   因为它有刺,我们就不大喜欢它。尽管它长得满坡都是,也引不起我们的注意;尽管它到了夏天,一齐把状如蝴蝶的黄灿灿的花儿扑啦啦开得满山坡都是,我们也熟视无睹;就是它把山上的蝴蝶全引了来,几乎每朵花上都盘桓着黄的白的和不同颜色的蝴蝶,我们也只捉蝴蝶不理它的花;即便它的花还可吃,嚼着,溢出嫩嫩的香甜,我们也只偶尔掐几朵扔在嘴里尝尝;就是它的果子熟了,满枝挂起无数小红灯笼,摘一颗尝尝,甜甜的,香香的,我们也只尝一两颗。只有大人们这时才青睐它,因为那红得当当响的玛瑙晒干了可以和炒熟了的大麦、青稞羼在一起磨成炒面,吃起来满口香甜。   后来,我回到爸妈身边上初中、高中。那面山坡的玛瑙就全然被我遗忘了。当然,它们并不因为我想不起它而不再开花、结果。想必,它们依旧每年都在那里开花,一株开花,看过去所有的玛瑙花都开了,一株结果,望过去,所有的玛瑙都忙着结果;花开时,照样招蜂惹蝶;结果时,依旧满山都亮起红灯笼。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心里没有它了。我心里牵挂的是老师的讲课和我的作业。还有同学,还有乒乓球,还有许许多多。我不知道,它们每当花开花落时会不会责怨我,说我是个负心的人。因为无论如何,我曾吃过它的花,那甜滋滋的花,金黄的,开成蝴蝶样子的小花,吃过它结的果,红艳艳的圆圆的小红灯笼似的甜蜜蜜的果。   真的,我再也没有想起过它。   我又忙着当兵,当民办教师,上师范,上大专,忙着找一口饭吃。   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没想起过它。想必,它们当中,不知有多少株已老朽了,不知有多少株又繁衍下了多少子孙后代。   生活中,我终于找到了许多想要找的东西,得到了许多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从乡里搬进城里,有了自己的家,还在院子里开辟了花园,栽下了月季、牡丹、芍药、长寿菊、桃梅、桂花等等,城里人花园里有的我也想有,让我的花园每天都为我开放,给我每天都有灿烂的笑脸和浓郁的花香。我还想寻找更多的花树栽进我的花园。   一天,我忽然接到姨夫去世的噩耗。第二天,我和弟妹去奔丧。人多,屋里没有地方坐,我和三弟走出来站在大门口溜达。站着,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地方。就看见了玛瑙,一排,在地埂上长着,想必是姨夫从山里挖来护地用的。   玛瑙的树、型、花、果便一下子又从我心里站起来了。   一下子,我的眼前全是开得满山满坡的玛瑙花,黄黄的,蝴蝶的样儿,摘一朵轻轻地放进嘴里,就像是嘴儿捉住了一只黄蝴蝶,牙齿轻轻一叩,甜甜的味儿满口都是;花开着时,蝴蝶成群结队地飞来,蜜蜂结队成群地奔来,来看花,来采花;蝴蝶采花时一言不发,只扇动着两只花翅,看上去,那五彩缤纷的蝴蝶就像是玛瑙花开的花了;蜜蜂则嗡嗡嘤嘤,边采边唱着春词,像是和花朵儿做爱,做了这朵采那朵,似有使不完的精力;玛瑙果子结下来,小时绿如翡翠,一株挂满,株株都挂了过去;一株玛瑙红了,看过去,株株都红了,整个山坡全是绿里跃红,风一摇,绿叶低下去,红红的果子一齐跳出来,不停地摇、晃,像迷乱了的红色星空,像无数美人红红的小嘴一齐噘了伸着,等着谁来轻吻。这样的花株若栽在城里的花园该有多好,特别是城里人家的花园里虽百卉争艳而独无红玛瑙的情况下,它一定会独占鳌头,属绝无仅有的花树了。想想,黄的花开了,不是我自家,而是邻居家涂着红指甲的女孩子来串门时伸着纤纤玉指采摘时会流溢多少诗情画意;红的玛瑙熟了,邻居家开饭馆的少妇偷闲来寻我家主人,拿过小凳子和我的家人坐在玛瑙树下,梳理多日凌乱的云鬓,该会渲染出怎样浓郁的温情;清晨,邻居家的孩子叫我儿子上学,男孩边等边在玛瑙树下默读唐诗宋词,女孩子大声背着英语,那又是怎样的妙趣横生。   想着这些,我不由顿生起想从山里移植一株玛瑙栽进我家花园的念头,便对弟弟说,你什么时候进城,给我在山坡里挖一株玛瑙带来。弟弟问我要它干什么,我说,栽在花园里,城里还没有玛瑙花呢。弟弟说,山里多的是,随便看过去就是一株。山里人当柴烧也不是好柴,你们城里人却当宝贝。   真是的呢,为什么小时候生活在山里时天天和它在一起,一点也不拿它当回事,几十年过了,当我进城多年后再见到它时,却顿生别样的深情,方觉它有许多的好呢?那造型、那花、那红红的果,就唯恨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才想起它,而且如果没有再看到它,也许这一辈子也想不起它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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