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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一个人远行

2020-11-22抒情散文言子
一个人远行言子在这样的黄昏,我总是想象着自己走在路上,想象着一个人远行。我与城市的落日渐渐沉入黯淡。黄昏的落日不再群山上沉落,而是在城市喧嚣、肮脏的幕布后面,就像每天早上在城市的高楼升起一样。这样的时刻,我总是渴望着远行,黄昏出发,历经漫漫
         一个人远行           言子   在这样的黄昏,我总是想象着自己走在路上,想象着一个人远行。   我与城市的落日渐渐沉入黯淡。黄昏的落日不再群山上沉落,而是在城市喧嚣、肮脏的幕布后面,就像每天早上在城市的高楼升起一样。这样的时刻,我总是渴望着远行,黄昏出发,历经漫漫长夜,在一个清晨到达陌生的地带。像一只鸟儿一样滑过黑夜,栖息在一棵树上。   在这样忧郁的黄昏,我望见落日里有一片枫叶在清风中飘零,这个季节,川西高原的枫叶火一样绚烂,燃烧着清澈的天空。我渴望着走在那条路上,在这个忧郁的季节穿行于河流、森林。一个人远行,多年以来,精神的足迹究竟走了多远?心灵的空间究竟纵深了多宽?那个行走在川西高原的比丘尼是不是又在这个季节上路了?她裹在僧衣外面的羽绒服似深秋的枫叶一样火红。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为什么不能淡忘她?我和她都是在路上走的人,碰巧坐上了一辆开往平原的车,两天的行程中,我们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为什么还清晰地记得她?在黄昏在黑夜,或是在某一个清晨,常常想起她?   我们是陌生人,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陌生人,同坐一辆车的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走进了我的记忆,在我的岁月里。   那是一辆从壤塘开向成都的客车,在一个深秋的季节,在一个凛冽的早晨,在那块四川最边远的接近青海的县城。   我还记得那个寒夜,是在早上四点多钟上的车。我穿过高地边远小城冷清的街道,那么的寂静,寂静,所有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只有我们这些赶路的旅人走在茫茫黑夜,走在孤寂的寒气里。她比我晚上车,罩了一件大红羽绒服,头上却没有一根青丝。那些青丝,在某一天的仪式中全部还给了尘嚣。是个年青的比丘尼。司机好象和他很熟,知道她晕车,给她换了靠窗的座位。看来这个年青的比丘尼经常在这条路上走,也经常坐这辆车,不像我,是第一次。她晕车比我厉害多了,看见她一路把头伏在双膝间,有两次还听见她的呕吐声,像一个重病人。   汽车在高地的夜色穿行,有一次我还看见了寒夜里的星光。   也不知穿行了多久,黎明照进了车厢。在一处峡谷的路边,司机停下车,让大家方便。我也下去了,站在路边听着大渡河清澈的流淌声,感受着高原的寂静。她依然在车厢里,还是先前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看来坐车对于她来说是受罪。一个人远行,在这高地来回奔波,每次的行程,她是怎么走过来的?作为一个年青的比丘尼,她穿越的肯定不止这一条线路,西藏、青海、甘肃,可能都是她要行走的。她的一生就在这样的高地,在高地的山水间穿行。我不知道她每年要在路上走多久多远,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在一个人远行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那种力量又是及其单纯的。所以她在行走时能够克服严重的晕车,能够克服晕车带给她的种种不舒服,甚至痛苦,一次又一次行走在高地。   中午,司机让旅客在阿坝州的一个小镇上吃饭。汽车一下子空了,大家走进了集镇。我跟在人流后面,在街道上转悠。这是一个繁华的集镇,街道两边摆满土特产和水果,苹果最多,也很便宜。不一会儿,一个小镇就被我转完,也没有什么可买的,空着手回到车站。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车站的一方水泥坎上啃饼。那饼是她自己带的?她身上带了多少那样的饼?我站在远处看她,她也看着我。上车以来,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面容,尽管没有青丝修饰,那张面庞,却是那么眉清目秀。是的,眉清目秀,只能用这四个字。这是一个漂亮的比丘尼。她,的确很年青很漂亮。我们就这样对望着,她啃着饼,很从容。那件火红的羽绒服罩在酱色僧衣外面,裹着她单薄的身子。我的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我没有去打扰她。我想,她也不需要我这样的俗人打扰。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上车。   汽车开进汶川已经很晚。司机直接把我们拉进了一家旅店。我想找一家宾馆住下,一是太晚,二是害怕第二天赶不上车,于是和大家一起去前台登记。我站在比丘尼的后面,她开了五块钱一晚上的房间,其他的人也开的是五块钱的。轮到我,问服务员还有没有好一点的,说是有十块的,我就开了十块钱的房间。放好东西,一车人去一个水池边用水,比丘尼用完了往回走,我和她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仍然没有语言,要说的话都在我们的眼睛里。回到房间,望着另一张空洞的床,我无法入睡。房间里的灯光非常暗淡,照着肮脏的地板、床铺。我一直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在这样的黑夜这样的环境里,不安全的感觉就更浓了。我反复检查了门窗,确保都已经锁好才上床。连外衣都没脱。尽管坐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还是不能入睡,比丘尼又跳进我脑海。五块钱一晚上的房间,不用说比我这间还差。我想她已经入睡了,不像我一个人在黑夜里担心这样担心那样,还后悔没去住宾馆。年青的比丘尼是不在乎这些的,她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行走,五块钱一晚上的房间就是旅途的歇脚之地。这样的旅店,她究竟住了多少回?这样的黑夜,她究竟一个人走过了多少次?   第二天上车,我从灯光里看见比丘尼面色红润,看来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好。望着她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我依然没有任何言语,我们就这样对望着。   一个年青、漂亮、洁净的比丘尼。   到了成都,所有的人各奔东西,我也没注意到比丘尼去了哪个方向。成都,也只是她旅途上的歇脚之地。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行走,让精神的足迹穿越山山水水,穿越无数个黑夜。我总是想起那个行走在高地的比丘尼,想起她的年青、她的美丽、她的从容和安静。想起她那件罩在僧衣外面的羽绒服,像川西高原的枫叶一样火红。   此刻,她是不是行走在川西的高地上?   夜幕降临,高地上五块钱一晚上的旅店是她的歇脚之地。她住进去睡得很香,没有任何挑剔和不满意。那样的夜晚她也会做梦的,梦境和别的人肯定不一样。   在这个忧郁的黄昏,一片枫叶从夕阳里飘落。渴望着明天上路,在深秋走进那块高地;渴望着在路上再次与比丘尼相遇,用双目交流我们内心的语言。歇脚的夜晚,她住五块钱的房间,而我,并不比她富有。   在这个忧郁的黄昏,我在想,那个年青的比丘尼,行走的路上,有没有孤寂和荒凉?是不是修炼到了心如止水?   而我,依然渴望着那个爱我的人能好好爱我一生,呵护我一世。   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远行,只是行走的方式有时和那个川西高地的比丘尼不一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停止。一次次,走向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带。每一次的行走,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 2006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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