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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故乡记事

2020-11-17叙事散文jiangjianming
故乡纪实1 依依墟里烟炊烟是山村呼出的气息。有炊烟升起,就标志着有人的生活。炊烟即人气。“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古人如是之说。炊烟袅袅,乃显出山村的活力。试想,乡村世界如果没有这些炊烟,当是何等的沉寂啊!我的故乡罐子沟,在马桩关北簏。早
              故乡纪实             1 依依墟里烟
  炊烟是山村呼出的气息。
  有炊烟升起,就标志着有人的生活。炊烟即人气。“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古人如是之说。炊烟袅袅,乃显出山村的活力。   试想,乡村世界如果没有这些炊烟,当是何等的沉寂啊!   我的故乡罐子沟,在马桩关北簏。早晨的太阳从房背后的青川那边照过来,把阳光直投在西山坡上。站在院坝里,抬头看,西山坡上的阳光线,越滑越低。山的上半截呈明亮的绛黄色,山的下半截还在蒙蒙灰色中。这时,各家各户房上的炊烟,如一条飘舞着的青色丝绸,忽东忽西,穿越灰暗与绛黄,直与山顶的白雾联结,各色交织,辉映,俨然一幅浓墨山水画。   倘是雨过天晴的早晨,山岭沟壑的白雾还没有完全飘散,两边山顶透几缕朝阳的红光,斜卧在罐子沟两岸横七竖八的小青瓦平房,房背的瓦缝里纷纷挤出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如同无数条躺卧的青兽,舞动起巨大的尾巴,在大山深处招摇,彰显山村的性格,山村的思想和山村的情感。   到了傍晚,西山的山阴慢慢爬过院坝,爬到房后山坡上,形成一幅与早晨方向相反却色彩一致的图画。只是远处山阴里,已涌起了几团灰白的雾烟——书面上可称作“暮霭”——幼时的我不知道有这词儿——与村里人煮晚饭的火烟,融在一起,飘飘袅袅,荡漾在高山远地。   此时,在山坡上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扛着锄头,背着犁头,赶着白色的羊群,牵着黄色的牛儿,慢慢走下山来。“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诗句,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那或浓或淡时浓时淡的烟雾,荡漾在沟底,游浮在山腰,笼罩在山尖,飘飘缈缈,给罐子沟的所有人以无限广阔的遐思。烟雾笼罩中,有山岭沟壑,有树木庄稼,有埋葬着祖先的坟莹,有跳跃的麂子兔子和唱歌的山鸡夜莺,还有许多流传于乡亲们口头的传说故事,充满了神秘的氛围。   在喧嚣的城市呆久了,偶尔回我的故乡罐子沟,下了平江公路,沿磨刀河往里走,走过绿油油的麦田,走过黄灿灿的油菜地,和红艳艳的荞麦地,走过狭长的曹家河,翻过门坎似的斩龙垭,老远,望见九元桥一带,瓦房背上或草屋背上,升起缕缕青色的炊烟,在山风中,扭着蛇腰,向上飘升,飘升,飘过竹林,飘过桤木林,直飘散在山坡上大片的青冈林中。每每这时,我倍感炊烟亲切,倍觉家乡温馨。   到了冬日,特别是临近年关,各家院坝角上,还会焐起几堆火灰——将打扫房屋的垃圾阳尘,将房前屋后檐沟里堆积一年的竹叶树叶,扫到一起,覆些尘泥,燃烧过后,可作开春种洋芋的上好肥料——那火灰堆上,便焐出股股青烟,袅袅上升,和着朝霞,和着暮霭,和着山岚,和着霜雪,还和着屋子里正煮着的老腊肉的阵阵香味,在山沟里缓缓飘散,把我的故乡罐子沟渲染得色鲜味美,热热闹闹,十分写意,惹人陶醉。   炊烟不仅是山村呼出的气息,更是山村的灵魂。炊烟不仅是山村的陪衬和烘托,简直就是山里人璞真生活本身的写照。   缕缕袅袅的炊烟,直飘进我的心底,温暖着我的人生。           2 独坐幽篁里
  竹林是山里人的标志。   远见竹林,便知有人户。或房前,或屋后,葱茏的翠竹,护佑着我的父老乡亲。纵是陌路的行人,望见竹林,便知在青翠竹林掩映中,必有青瓦白壁的农家小院,心里顿会生出许多温暖,并获得许多前行的鼓励。   我的故乡罐子沟,家家户户都喜欢栽种竹木。把自家的房屋掩映在一片翠绿之中,把自己融于大自然的环抱,亲切,温馨。   冬日的罐子沟的大山,四野里都以枯黄为主色调。唯有这些竹子,保留一片翠绿,在这个枯黄的世界里遗世独立,显出特别旺盛的生命之色,给人以及极大的慰藉和感动。   罐子沟的房屋,大都座山面水,建在坡下。深黛的大山是村庄的远景,枯黄的青冈林是村庄的中景,而小院四周青翠欲滴的竹林,则构成诱人的近景。青瓦平房,泥几堵白壁,掩映在竹林里,别有一番情致。房檐上挂十几坨金黄金黄的玉米棒子,窗口上挂几十串火红火红的辣椒串子,构成别具一格的山村农家丰收图。   在风和日丽的下午,或在清霜白露的早晨,鸟雀们在竹子枝丫间嬉戏吟唱,鸡鸭们在竹林下边扑腾高鸣,共同演唱着山村版的“百鸟朝凤”竹林曲。或者还有谁家的黄狗黑狗从竹林边悠闲地走过,偶尔小吠一两声,或者还有谁家的白猫黑猫在院墙上跳来窜去世,偶尔哼叫一两声,便是那竹林演唱会的协奏曲。   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首厚重淳朴而又活泼清新的山村古风呢?独坐幽篁,是一种享受,是久居在水泥楼林的城里人难以获得的上苍赏赐。   “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倘是下点薄雪,竹叶上顶几朵白花。这时,相思鸟成群结队蜷缩在竹枝上,瑟瑟发抖,竹林便又成了小孩子们捕鸟的狩猎场。砍一枝小竹,扭曲成一张弹弓,在线弦上做一个活套,绑几颗玉米粒或柿饼,作捕鸟的诱饵。将弹弓支在竹林里,一会儿功夫,便会套住一只小鸟,那小鸟便在弦上拼命地扑腾翅膀。或者在竹林边上,院坝角上,扫净一团雪地,用小棍子支一张簸箕或漏筛,撒几颗玉米粒在下面,牵一根长绳,孩子们远远地躲在檐下,待那些美丽的小鸟儿进去觅食,便在绳子这端一拉,一下子可以罩住好几只小鸟,在簸箕或漏筛下活蹦乱跳。这些儿时的竹林趣事,现在还时常浮现在眼前。   南中国多毛竹,川西平坝多慈竹。我的故乡罐子沟,多是荆竹,茂盛,葱茏。也有少许慈竹,修长,挺拔,笋尖上常弯半圈鱼钩。山岩边还有野生的岩竹,大片大片,与杂树丛生。人们在农闲时,多是农历七月,“七竹八木”季节,砍回成捆的慈竹荆竹,剖成细长的篾丝,编织成背篼、撮箕、筲箕、簸箕、箩篼,甚至编织成晒簟,或者凉席。有时一剖为二,编成屋壁篱笆,在上面涂上墙泥,染上白石灰,比火砖水泥墙漂亮。不能剖篾丝的短截竹头,也可花成刷把,供灶间使用。岩竹低矮,大点的可编撮箕,小点的也可编装木炭的篓子,或者扎大扫把,扎菜园子栅栏。竹为人的贡献,算是倾其毕生啊。   竹子,不但为人们带来物质利益,它还给人们以精神的享受。竹子,忝列岁寒三友,是文人画士的最爱。中国古代传统文人从来崇尚竹子高洁而虚心的气节,写了不少诗文,作了不少图画,予以热情赞颂,赞其咬定青山,赞其高风亮节。我的故乡罐子沟的这些竹子,数千年上万年就这样生生不息,一茬一茬地生长着,从古至今,平凡,普通,只为人们奉献,不向人们索求。我的故乡罐子沟的父老乡亲们,喜爱竹子,爱得实在,如同喜爱自己的朴素生活一样,默默无闻,没有谁像文人墨客那般以诗文书画美饰它罢了。   我的故乡罐子沟的竹林,正幽幽地生长在我的胸间,青翠,茂盛。          3  清泉石上流
  山泉,山里人生命的血脉。   我的故乡罐子沟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山泉,由之而成溪成河。乡亲们把小溪叫做沟。遍布故乡的几十条山沟,就是山里人生命的脉管。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十里故乡的父老乡亲,即仁且智。他们在山坡上刨食,他们在水边居家,任凭寒来暑往,云卷云舒,过着他们平凡普通的农家生活。   我的故乡罐子沟呈“丫”字形状。顶上一溜长山,是邓艾偷袭江油关时走过的马桩关。山后便是青川县。左边是连接高村的龙池坪山,右边是连接白草的大茅坪山。左边由北南来的一条小河,上半截叫薛家河,下半截叫唐家河,右边由南北来的一条小河,叫光二河。两条小河分别汇聚了沿途张家沟、熊家沟、马家沟、磨沟、红岩沟、安家沟、平沟等大大小小几十条山沟的清泉,一齐相对向我的老家九元桥这地方聚来。老一辈把这方圆十多里统称罐子沟。九元桥便是一个二龙抢宝的地方,也是罐子沟的中心。汇拢两条小河的河流,又扭头西去,直出高跟头,过袁家坝,过油房坝,到代坝,汇入磨刀河,再转向南,到白草,注入涪江,向东而去,奔腾咆啸,昼夜不息。   这些泉水,源起于大山深处的树下沼泽,乡亲们叫水踏子的地方。在那些木叶底下,或岩缝之间,由点滴而积,渐为涓涓之流,或香笺之细,渐成刀把之粗,渐成汩汩之势。在明月松间,在大青石上,或叮咚,或潺潺,伴着莺鸣,伴着蛙鼓,一路壮大,成溪成河,一泻万里。   在罐子沟,路沿小河筑,房沿小河建。乡亲们的房子,座山面水。门前一道弯弯的小溪,洗菜,淘米,濯足,涤衣,无不便利。后山坡上的几处浸泉,人们凿渠挖沟,引来山下,浇菜园,浸麦地,得灌溉之利;或剖竹为简,空中建渠,把清澈香甜的山泉水,直接引进灶房厨间——现在改用塑料管或金属管,说是政府的“五改三建”工程——山里人有了自来水,得生活之便。   凡喝过罐子沟山泉水的人,无不啧啧称赞,说是它没有城市里的自来水的漂白粉味,即使喝生水,又香又甜,还不会拉肚子。这一方面是说山泉净澈甘洌,另一方面,也是人们崇尚大自然的心理反应吧。   这些流淌不息的大小溪流,滋养着我的故乡罐子沟千余乡亲,包括他们畜养的牲口、牛羊和鸡鸭。沿途竹翠松柏绿,麦青油菜黄,青瓦白墙里,住着纯朴勤劳的父老乡亲。乡亲们祖辈在此生息繁衍,劳作生活,这些山泉,功莫大焉。   九元桥一带,有好些大水潭,那便是孩子们的“夏之梦”乐园。暑假里,七八个少年,在小河里摸木叶鱼,捉秤杆子,撵桃花板。捉得几尾后,可用青菜叶子裹了,生一堆火烧着吃。待烧熟后,剥开青菜叶,那香气,在山沟里飘溢好远好远,或许还逗来几条狗几只猫,跟着孩子们疯跑。太阳大了,便一头扎进潭水,划几把狗刨,打几场水仗,把个小河沟整得像过节一般,热热闹闹。   大山里的溪水,昼夜不息,即使山外干旱异常,山里的溪水也不干涸。所以,我的故乡罐子沟,有“天干三年,仍吃饱饭”的说法。也许是上天对山里人格外恩荫吧。   如果站在代坝朝罐子沟看,你会发现,这个“丫”字形的水流,好如一株站起来的大树,挺拔修长,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沿途的村庄房屋,仿佛正是树上的硕果,而赶着黄牛白羊的人们,仿佛正是飞翔其间的快乐小鸟——这是一幅何等壮丽的图画啊!   故乡的清泉,一直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我的骨髓中,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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