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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乡间生灵:鹁鸪

2020-11-14叙事散文十八子
我在前面写过的鸟文中提到一个成语“鹊巢鸠占”,其中的一个主角喜鹊和那个躲在背后的真正的受益者布谷鸟都已写过,现在似乎该写写另一主角斑鸠了,在这场典型的张冠李戴的事件中,这个代人受过的小家伙很是值得同情。说到斑鸠,我总会想起《红灯记》中的那个
  我在前面写过的鸟文中提到一个成语“鹊巢鸠占”,其中的一个主角喜鹊和那个躲在背后的真正的受益者布谷鸟都已写过,现在似乎该写写另一主角斑鸠了,在这场典型的张冠李戴的事件中,这个代人受过的小家伙很是值得同情。   说到斑鸠,我总会想起《红灯记》中的那个鸠山,想起李玉和的那句唱词“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这个阴险狡诈且残暴凶狠的日本宪兵队长是我那个时候最痛恨的人之一,每次看这个样板戏,都恨不得冲上台去咬这家伙两口解解气。其实,鸠山和我熟悉的斑鸠风马牛不相及,完全是两码事,想起他的惟一理由,也只是因为他的名字中有个“鸠”字。   从“鹊巢鸠占”到“鸠山”,我不明白,为什么斑鸠会这么倒霉,总是要和这些有负面影响的事件或者让人讨厌的坏人牵扯不清。在我有限的乡村记忆中,它实在是一种极其可爱的鸟儿。   这种鸟儿,我老家是把它叫做“鹁鸪”的,起因大概是缘于它的叫声,“鹁鸪鸪,鹁鸪鸪”,你听,它在叫,因此,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斑鸪鸪”,这个名字除了跟它的叫声联系紧密之外,还和它的毛色发生了关系——有斑。又因它叫唤的时候,天会下雨,所以我老家的人也把它叫做“水鸪鸪”,有句民谚说的好:“天将雨,鸠唤妇”。   你看,就这么一种鸟儿,在我家乡就有“鹁鸪”、“斑鸪鸪”、“水鸪鸪”三个通用的名字,惟独它的本名“斑鸠”很少被人提及,想想也不奇怪,乡下人对小孩子,也多是只记得小名的,至于大名,除了老师在课堂上叫叫之外,其余时间也很少用,总是觉得叫小名更亲切些。从这个意义上说,乡下人对这种鸟儿是有着极深的感情的,甚至把它当作自己的小孩子看待。   汪曾祺是我喜爱的一位作家,喜欢他的理由,除了他文章里的那种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让我感觉十分亲切之外,还有他是我的苏北老乡,从他的文章中可以看到许多我所熟悉的东西,比如昂刺鱼,比如虎头鲨。鸟类中他对斑鸠也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曾在文章中多次提及这种鸟儿,我们可以在他的《故乡的食物》中看到专门写斑鸠的章节,也可以在《天山行色》中听到斑鸠的鸣叫,甚至他在《香港的鸟》一文中,还专门提到了斑鸠和蟋蟀,说听到它们的叫声“觉得很亲切”。   我读汪老的文章同样“觉得很亲切”,他在《天山行色》中提到民间说斑鸠的两句谚语“天将雨,鸠唤妇”和“单声叫雨,双声叫晴”,就是我所耳熟能详的。前句是说斑鸠夫妇伉俪情深,每每天要下雨的时候,雄斑鸠就焦急地呼唤在外打食的雌斑鸠赶紧回家,免得被雨淋湿,“鹁鸪鸪,鹁鸪鸪”,声音急促而低沉;而后句则是前句的引伸,当“鹁鸪鸪,鹁鸪鸪”声音响起的时候,往往大雨即将来临,而“鹁鸪鸪—咕”叫声一起,天就要转晴,据说这后一个“咕”声,就是雌斑鸠回应雄斑鸠的叫声。我小时候对这样的说法很是奇怪,觉得雌斑鸠有点不够意思,快下雨的时候雄鸟呼唤不理不睬,直到天都快放晴了,才想起回答一声,是不是辜负了雄鸟的一片心意呢?这只是我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过,也没有想起要冒着雨去斑鸠家探探究竟,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雌雄鸟儿一问一答。但这不妨碍我据此判断天气的阴晴,认真注意过几次,竟是屡试不爽,比观察鸟类的另一气象学家喜鹊的行为还要来得方便,喜鹊是“仰鸣则晴,俯鸣则雨”,最起码还要跑出去看看,而斑鸠“单声叫雨,双声叫晴”,只在屋里听听叫声就可以了。   我外婆家的屋后老槐树上,就住着这样一对斑鸠夫妇,这是一种全身褐色的鸟儿,脖子底下的羽毛黑白相间,像是戴了一圈很宽的珍珠项链,体形和体长都跟鸽子相似,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误以为是西庄大舅爹家的鸽子跑到树上搭窝了,还觉得很奇怪,从来都只知道鸽子是在人准备好的鸽笼里生活的,没听说过鸽子也会自己搭窝,后来听我外婆说,才知道原来它们是斑鸪鸪,不是家鸽。一年中也难得听到它们叫上几回,只是在春天它们要产蛋的时候听到几声低沉的叫声。   每到春天斑鸠夫妇育雏的时候,我都会跑去大槐树底下仰头去看,它们的窝很隐蔽,藏在老槐树最浓密的枝叶深处,我是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的,虽说斑鸠窝没有喜鹊窝那么精致,稍显粗糙些,但毕竟是自己搭的窝,犯不着要去抢别人家的,就从这点来,斑鸠在“鹊巢鸠占”的事件中也是被冤枉的。不管我怎么用力,都很少能看到小斑鸠的影子,只是感觉这对斑鸠夫妇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我想,那是在给小斑鸠准备食物吧。我曾央求五舅爬到树上给我抓一只小斑鸠下来,可这个想法甫一出口就被我外婆给打了回去,别看外婆平时对我百依百顺,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要个月亮都能许半边的样子,但在这个问题上她却很坚持,她恐吓我和五舅:“不许去掏鹁鸪窝,眼睛会被鹁鸪啄瞎的”。或许我们真的是怕眼睛被鹁鸪啄瞎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打过那窝鹁鸪的主意,只是还是一如既往地往树下跑,希望能够看到小鹁鸪的影子。   庄子上的鹁鸪经常会成群结队飞到河滩的那片麦田里找东西吃,它们的这种集群而动的特性也很像鸽子,我后来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人把斑鸠叫做野鸽子,大约也是有点道理的。这种特性也给它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我曾经看到西庄的一个猎人,用一喷砂的火枪,一枪就打了十几只斑鸠,当时就想,若是它们分散行动,大约是会有不少免于这场横祸的。   听说鹁鸪的肉很好吃,卤了或是油炸都好,很香,我没吃过,却也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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