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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中秋记梦

2020-11-06叙事散文川媚
如果有多梦之秋,我到这两年才有了。白天还会见到梦里的人,大约因为梦中情形来得太清晰。中秋那天凌晨,我做了一个激动的梦,但太理性了,又觉得不太像梦,然而梦中场景非常奇异鲜明,便趴在床上写了下来。醒时正好是平常起床时间六点过十分。一直没忘记这个
  如果有多梦之秋,我到这两年才有了。白天还会见到梦里的人,大约因为梦中情形来得太清晰。   中秋那天凌晨,我做了一个激动的梦,但太理性了,又觉得不太像梦,然而梦中场景非常奇异鲜明,便趴在床上写了下来。醒时正好是平常起床时间六点过十分。一直没忘记这个梦,所以我来重读这个札记。   “在人的世界里我备受伤害。然而和他在一起,我也变成了天使。他是欢欣的。”   首段是这样写的。现在读来有点不知所云了。接下去这样的:   “我在狂躁中歇斯底里,我在逃避。我好像是在教室里,对着那些无辜的脸,发疯似的兀自吼叫,甚至把一个灯泡扔到教室的水泥地板上——就在我的小学一年级的教室,我的启蒙老师因为我只考了九十九分而打我手心的教室里。而这一次我的身份变化了,我知道我是教师,而学生们让我生气了。他们抬起无辜的脸,他们的茫然使我发疯。我无法使自己镇定。   “你们不愿意听讲是吧?有人想在教室里唱歌是吧?那你们上来唱?”   我想起来了,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肯定还有梦里所裹携的童年记忆:我的初中班主任是一个温和的络腮胡子,有一次他盯着我不放,因为我在教室里忘我地唱起歌来了。现在想来,那时的老师真好啊,他居然就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然而学生却不是从前的同学,竟是我现在天天纠缠不休的高中生,平时多么扭捏的一个个,今天却换了豹子胆似的,一个女生上前来,甚至大家还给她话筒。我怎么会被同学们误解轻视呢?我伤心得要命。我绝望地抓住一个女生的胳膊问为什么。她说你可以启发我们而不需要灌溉我们像对待花朵或者填满我们像对待鸭子。我委屈地不屈地反问她‘我难道不是那样做的吗?你的思维明明就是我教给的模式’。我放走了那个女生。再也不想听她说一句。我躺在垄间想象一只虫子睡在桑叶里。我看见我的最高领导走过去了。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领导说要在学生中搞民意调查,我知道这个调查几乎触及不到我,我没有任何恶习。我的倒霉日子已经过去了。当你安于现状你就不会有什么差池。我还听到班主任开玩笑似地说:你们给我介绍女朋友嘛。我心里想:哼,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   我已经看得出这个梦的来由了。思虑过重的人,就像脚上绑了沙袋吧,也许脚踏实地——你也只能脚踏实地。然而你即使不奔跑,也会有失足跌倒的可能。路之坎坷或者祸从天降。两个并无深交的人都会有感应(去年国庆的中秋夜我成都的同学死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她同时在写她),何况是我的亲身经历呢?记忆纵然已经在琐碎中冲淡了,也随时可能在梦中还原啊。一个人梦中的忧思,常常折射着现代人的生存压力。是梦是醒,都无法说得清了。我和学生不会有这样的冲突的,这样的冲突在我的内心。话筒这个场景倒有些真实的影子:记得从前有个学生,和《牡丹亭》的主人公名字相近,叫什么梦梅,他上黑板演讲《儒家思想与鸦片战争》的时候,就煞有介事地拿一本书卷作话筒,逗得我也为他的幽默哑然失笑。   “我被另一个陌生的身躯携带着下了山。我完全地侧着身子,我不敢碰墙壁。我说,姐姐,墙壁上有鲜血。——我心里知道是那个痴呆儿童弄上去的,仿佛是呕吐的秽物一般。鲜血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出自一个孩子身上?   “然而姐姐随即不见了。那个痴呆儿风一般地跟在我后面。虽然智力上有障碍,但却没有人可以甩掉他。他像一只野兽,呼哧呼哧地跟上了在田野上空飞翔的我。甚至我最后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又幻化为一只驴子,在我童年记忆的田园里永成叔院子边的地角上。像一只驴子一样地前进。他的蹄子是黄铜色的。他先把蹄子放到田塍上,然后他支起了自己的身体,也把他背上的我像驼峰一样高高地举起。他带着我飞驰。在林间,在青青的田垄里,在油桐树间,他看见了一只另一世界的动物——一只猿猴。回顾这样的庞然大物,猿猴的眼里升起一丝软弱。而驴却绅士般地温柔向前,他一点也不疯,一点也不傻。我于是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了。我的坐骑,这个智障儿童,这只驴,他变得无限温柔。我仰头看见了树叶缝里的阳光,看见了童年麦地里的孤独时光,看见了一个天使和一个天使。我静静地盯着它们的对视。我听见我身下的小驴绅士地说:你别紧张,你走吧。猿猴离开了。小驴好像抓住了一只蜻蜓,举在阳光下说:你为什么不自由自在地飞呢?我看见了蜻蜓翅膀上的阳光。我看着我的小驴没有说话,我感觉智障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还能够被感动,这个梦就不错。   “昨天晚上姐姐发信息来说她们中秋节放假。智障儿童可能是我亲人或者朋友的子女。我记得暑假里回乡呆了两天,十岁的小侄女粘着我,不时地用柔软而高贵的舌头触及我的裸着的胳膊,忽然就感觉她像个天使。还有昨晚骑着摩托车带着一个妹妹满城跑,我开车之快让她吃惊,她坐在我车上俯在我耳边说话,有点像梦。”   我惯于有条有理地表达我的焦虑和幸福,然而也许在梦里,我才真正看到自己的心。有些梦无法忘记。            (2007/9/2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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