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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乡土散文] 银花和兰兰

2020-11-03抒情散文吕永红
银花和兰兰 文∕吕永红现在,我是站在村庄外面的一个大坡上凝望村庄。跃动的地气像一条条乌蓝的小龙,又像一条条银练,盘旋、飘舞、交缠、分离,人到跟前,它们又都倏然不见,两个神秘影子便落进了我的心里,缀满了思想的枝头。村子很小,藏在
           银花和兰兰

           文∕吕永红

   现在,我是站在村庄外面的一个大坡上凝望村庄。跃动的地气像一条条乌蓝的小龙,又像一条条银练,盘旋、飘舞、交缠、分离,人到跟前,它们又都倏然不见,两个神秘影子便落进了我的心里,缀满了思想的枝头。村子很小,藏在杨树、柳树的怀里 ,高低影绰的树木自然成了村庄的剪影。我从来不喜欢在村庄里看村庄 ,那些土墙旧檐枯燥得跟公式一样,里面演绎着各色各样但后来都可以归为一类的生活。

  阳光下的村庄,静默,孤寂,发白。站在大坡顶端也看不出有一间完整的房屋。狗吠鸡鸣像一把剪刀划开了浓密的树荫,把悠远静谧传递得很远很远。狗和鸡是村庄全能的歌手,摇摆、冲跃、人立、开唱,美声的、通俗的、民族的,它们无一不精。村庄在声音里浮现起来 。炊烟是村庄的名片。村庄虽小,里面长满了长长短短的故事。   柔软、清亮的月华泻满院落,树缝间落下银箔似的圆点,屋子里灭了灯。廊檐下的一根圆木便充做凳子。邻里几人坐在月光下面,说些张家的猫儿上了李家的房之类的琐事。不时地唧溜一口茶。月色浸泡在暖暖的水气里,烟一样地跟了杯子晃悠。隔壁传来了贵娃和银花两口子的叫骂声,声音起初隐隐的,像缠在水草上的月光。继而抽丝一般细切,呼地洪大起来。这两口子怕是永无宁日了 ,老人们都这样叹息,口气里渗着不容怀疑的坚硬。

  那一切似乎都与月亮有关。

  贵娃是个实诚的庄稼汉。五短身材,黝黑透亮的皮肤,满身的力气,再加上他初中毕业的“牌子”,当时很容易就获取了同村银花的芳心。银花高挑的身材,一双丹凤眼。她咯咯嗒嗒的笑声能把人裹进去。我背后常叫她骚狐狸、妖精,有时觉得她就是“聊斋”里走出来的“狐媚子”,《红楼梦》里走出的“小蹄子”。已经上学认字不少的我偏执地认为漂亮女人都是天帝派到人间祸害男人的“吸血鬼”,像妲己一样。

  我对银花的偏见,还得从一件事说起。   进门刚满一年的银花终于如愿地生下一个男孩。村里老人直夸银花“甜换”(顺人意) ,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生孩子的女人犹如不长庄稼的土壤,是荒地一块。银花生下孩子后奶少,饿得孩子青蛙似的“呱呱”叫。婆婆按土方给银花买来卤猪蹄,煨炖好让她吃下去。说卤猪蹄性热,有营养,补身子,催奶。可银花把几个饭馆的卤猪蹄都吃光了也不见奶多起来,于是有老人建议找一个童男子给银花吸奶,我们是隔壁,这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我头上。   开始我坚决不去。我妈说,人家养个稀罕娃娃,你不去说不过去。最后生拉硬拽把我拉到银花跟前。银花穿件对襟花棉袄,已解开了口子,两个白喧喧的奶头晃晃悠悠,我的脸红紫发热。银花觉察出我想夺门而逃的心思,一把拉过我,把我的头摁进她的怀里。我尽力挣扎着想伸出头来,银花的婆婆急了:“怕啥哩,咂个奶跟吃自己娘的奶有啥两样哩?看你抡头甩耳的 。”说着捧紧我的头,我乖乖把嘴贴上去,果然吸出一股细细暖暖的东西。我的脸滚烫得跟烧着了似的。银花咯咯咯地笑起来:“看你脸红的像个关老爷,将来娶了婆姨 ,没奶你还不乖乖吸?”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像大赦的犯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为了对我妈的慷慨应允表示反对,我连着两顿饭都没吃。   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白哗哗的日光灯一开,我脑中总是一片空白,眼前总晃着两个软嫩嫩白喧喧的奶子。学习成绩一落再落,面对老师的盘问,甚至我爹的老拳,我不敢说实话。我心里直骂银花是害人精、瓜(傻)鸡儿,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银花。此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再与银花主动说过话。   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拳打脚踢的愤怒也能感觉得到。大人们去挡驾了。一顿饭工夫,我家小院里又聚满了人。他们一边抽烟,喝茶,吃馍馍,一边津津有味的议论。淡蓝色的月光氤氲在暮霭中,天穹像一方擦洗过的蓝色砚台,清纯庄重。   我陆续从大人们神秘兮兮的交流中听出个头三脑四。   那是个美好的月夜。当月华从东山徐徐推出时,整个村庄就浸泡在月光里。晚饭后不久,队长便在喇叭里扯声喊,说要去浇水。夜里给庄稼浇水是山村农人的常修课。贵娃早吃完了饭,这阵儿穿好棉衣,拿上铁锨,脖子上挂稳手电。这时队长三柱正在街门外大喊“贵娃,快点浇水去!”等贵娃出了大门一看,三柱已无踪影。贵娃心里纳闷:都说领导贪占的多,跑得也比人快。想必三柱已去沟口接水,便加快了速度,空阔澄明的月光下,贵娃家街门背后的一个黑影倏地出来,蹑手蹑脚推开了银花睡觉的门……   约摸过了半小时,贵娃手电的灯泡闪坏了。没办法,再好的月光也顶不上手电管事,只能回家换了。很好的月光,贵娃哼哼唧唧踩着小调儿回家。就在贵娃进街门时,三柱朝外出来,二人碰个正着。三柱镇静地嗔怪,我道你没出门,害得我又找一趟!贵娃说,天不扫兴,灯泡灭了,回来换。进门拉灯,银花脸色娇美,头也不抬,赤条条地说,还不快跑,看贵娃回来不打断你的腿。贵娃知道是咋回事,拿鞋底在银花的私处扇了几鞋底。银花才呜呜呜地缩在炕旮旯里哭起来,她大骂三柱是叫驴,是骚猪,男人都是牲口。   后来银花揪住三柱的衣领要去告他。三柱备好酒菜请村主任和贵娃私了这件事。最后三柱把自家存放五年的八斗冬麦给了贵娃,还另加一千元银花的身体损失费。从此,贵娃对银花可就没有好声气。本来嘛,家里的事两人扯活扯活就有了正注意。银花一插嘴,贵娃就怒吼:欠汉子的贼婆姨,嘴夹紧蹲着,头发长见识短。起初尽管银花争辩说“我哪知道是他呢?我只知道是你,谁知……”时间长了,见不起作用,也就闭口不提此事。每遇家中有事,银花只是默默地纳鞋,鞋底常湿了一大片。有时银花也自言自语:都怪那晚的月光,亮晃晃的,如果是黑夜怕也认不准人呢,也好支吾。想着想着,眼泪就奔出来了。   又是一年春草绿。春种完后,村里的小伙子、姑娘、媳妇都出去打工挣钱了。银花也想让大丫头兰兰停了学去挣几个钱呢。兰兰念书不上心,十六岁的年龄就学会了给男生传纸条,弄得班里乌烟瘴气。这事经同村的学生娃一说,风一般刮到了贵娃和银花的耳朵里。贵娃说,看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下的会打洞。银花讷讷地跟贵娃一说,贵娃也同意让兰兰去打工。   秋收的时候,家中人手紧的陆续从外面回来了,村人争相问每人挣钱的多少,外边的奇闻异事。兰兰征求贵娃的意见,贵娃说回来干啥,三两刀田我一个人都割了。   一枚枚树叶从空中飘落下来,这是冬天遗失在地上的诗篇。鸟儿们缩着脖子在掉光了叶子的树枝上跳来跳去,一副悍不畏冷的样子。出外打工的人全都回家了,唯独不见兰兰回来。贵娃问同去的姑娘和媳妇,他们都说,你家兰兰掉到福窖里了,攀上个小老板,那人干净帅气,比你贵娃那忆苦思甜的模样强多了。贵娃晕晕糊糊回到家里。   据知情人讲,一个夏日,穿着衬衫的兰兰去上厕所,一会儿,同伴们听到呼救的声音,以为别人开玩笑哩。良久,觉得声音不对,忙出来看。只见兰兰手捂着脸嚎啕大哭,他的衬衫已被撕开,胸前的“驴眼罩”也掉了一根系。姐妹们好说歹劝才把兰兰拉进屋。大家决心替兰兰出气。一群人气冲冲闯进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有点气馁,不迭地说,我实在是喜欢兰兰呀,每次见面她都对我笑,我以为她那个……姐妹们问老板喜欢兰兰吗?老板说喜欢,喜欢。姐妹们说,喜欢干脆娶了她吧。老板爽快答应了。   贵娃气得逢人就骂:娘俩都一个鸟样,都欠汉子咧,两个骚货。有尖酸的后生打趣贵娃:呆孙,老婆给人占了,不过还有给你烧火做饭的呀!姑娘可是回不来了,这样也好,一个赔钱货,免得你以后烟熏火燎地做席出嫁。说不准往后你还能傍着丫头享几天清福。贵娃两眼发红,只得怏怏回家。   贵娃开始酗酒了,一喝醉就打银花,小院的哭声在明净的月夜里揪人心肺。兰兰时常给银花打个电话,更多时候听到的是母亲的呜咽声。   一天贵娃出去放羊。银花在自家街门前晒太阳,一辆出租车停在银花旁边。车上走下两个年轻的女子,两人与银花唠叨了几句,银花就跟他们上了车。从此,村里人不见了银花的身影。   有人说车里面还坐着兰兰。也有人说,银花说不准这回真交了桃花运哩!   今年冬天,人们又有嚼头了。   银花和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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