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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冬天的味道:阳光灿烂炒米香

2020-11-02叙事散文闲云呵呵
冬天的味道:阳光灿烂炒米香起风了,似乎是一夜之间,村庄一下子亮堂起来。打谷场上最后一拨儿谷粒躺进黑暗的谷仓,田野上最后一垄棉梗堆成了垛,麦种婴儿般沉睡于泥土温暖的怀抱,大树在深秋的北风寒雨中洗尽铅华,乡村,便有了一种特有的宁静与祥和。忙碌了
  冬天的味道:阳光灿烂炒米香   起风了,似乎是一夜之间,村庄一下子亮堂起来。打谷场上最后一拨儿谷粒躺进黑暗的谷仓,田野上最后一垄棉梗堆成了垛,麦种婴儿般沉睡于泥土温暖的怀抱,大树在深秋的北风寒雨中洗尽铅华,乡村,便有了一种特有的宁静与祥和。忙碌了几个季节的老牛,终于可以歇口气了,那么悠闲的、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干枯的稻草;猫儿慵懒地伏在主人的脚边眯起眼睛享受着温和的阳光;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纳着鞋底,织着毛衣,谈论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呢,会叫女人炒上几个小菜,摆上酒,邀几个意气相投的酒友,摆开了龙门阵……此时村庄升起的炊烟也是那么不紧不慢、不浓不淡,袅袅地融进云层,注视着乡村冬天渐行渐近的脚步。只有那些饿极了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趁人不备,飞快地跳到屋门前的晒席上,啄几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的饭米。立刻便有老人或者小孩的吆喝声响起:“嗬~~嗬~~”这惊飞的一群小鸟,仓皇逃离中搅乱了村中的宁静,一种温暖清新的气息便在鸟儿翅膀的扑扇中荡漾开来。   幼时的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时节了。妈妈一年四季都像蚂蚁似的,奔走不息,劳作不停,唯有这个季节的忙碌最令我们孩子欢喜。冬天,是孩子们味觉、视觉、嗅觉测试的一场漫长而又欢欣的盛宴。妈妈总是最先在村里给我们准备这场马拉松的盛宴,越往隆冬去,我们的心越是盛满喜悦与温暖。   阳光晴好的日子,妈妈必定会蒸好多饭米。糯米的、梗米的都有。为什么不叫米饭而叫饭米,小时没去探究,现在看来,想必是因为它虽然蒸熟了,可是极硬,而且还需晒干后再做成炒米,是不比平常吃的米饭吧。一大早,厨房里就飘着饭香,门前宽敞的场子上,爸爸已经用长凳竹篙搭起了好几床晒席。妈妈把饭米均匀地铺在晒席上,还总不忘用可食用的红靛染上几团饭米,散开来星星点点地撒在晒席上,白花花的的米粒晶莹油亮,红艳艳的米粒娇色欲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粒粒珍珠玛瑙,闪耀着眩目的光芒。这么喷香、漂亮的米饭,没谁来打主意才怪呢。   这时候,我的任务总是拿了竹竿,坐在小凳上,迎候那群不速之客——麻雀啦、喜鹊啦。于是,一场争夺与保卫的战争就开始了,麻雀们的叽喳声、翅膀的扑扇声与带着童稚的清脆的喝雀声此起彼伏。然而幼小的我终究是不耐心这样长久而枯燥的守候的。有时,我会跑进厨房,求妈妈给我盛一碗刚蒸熟的糯米拌了糖来吃;有时,我会拿本小人书躲到晒席底下的阴凉处,一心一意在图画带给我的想象中驰骋,也不管头顶上的麻雀如何得意地炫耀它们的胜利;要是来了几个同龄朋友,就更是我守雀生涯中的一大乐事了,我们会在晒席旁跳绳,丢石子,踢毽子,捉迷藏,吓得妈妈赶紧跑出来制止,生怕我们不小心打碎了那一席席美丽的珍珠。实在没人玩,这样温暖的阳光也很容易让人打瞌睡啊。   为了防止我玩忽职守造成重大损失,爸爸和哥哥还特地用竹竿、木棒做了个稻草人,戴着大大的斗笠,穿着松垮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猛一看,还真像个守卫者呢。这个稻草人,也一度成了我的玩伴。在我童年丰富的想象里,它是童话梦境中不可多得的一位骑士。   连着几个晴日后,饭米终于晒枯了,妈妈一边捻着枯硬的米粒,一边用牙齿咬着试它的硬度,我满怀期待地望着妈妈,她笑着点我的额头:“解放你啦,隔天就开炒锅。”可天晴的时候,妈妈的事儿又特别多,不是在家里浆浆洗洗,就是到菜园里侍弄那几垄长势颇为喜人的菜地。于是我天天盼望下雨。   印象中妈妈开炒锅的日子也总是阴雨天,天冷,我也懒得出去找小伙伴玩,便和奶奶帮妈妈打下手。炒米是一定要用沙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陶罐,里面装满黑黑的沙子,据说是年年都炒的熟沙,而生沙就是普通黄沙了。灶膛里的火很旺,妈妈把沙翻炒热了,就抓一把饭米丢进去,用一把竹帚不停翻炒。起初,那一把饭米混到沙里很不起眼。过了一会,漆黑的沙锅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色。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黑沙之中粲然绽开了一朵朵洁白的小花,随着妈妈手中竹帚的指挥,欢快地跳起了圆舞曲。这情景就像是一场春雨之后的原野,铺天盖地的小花仿佛被使了魔法似的,一夜之间猛然被唤醒,生长,绽放,在春风中招摇。炉火的红光映红了妈妈白皙的脸,晶莹的汗珠悄悄爬上妈妈的额头,她双手握着竹帚娴熟优雅地舞动着,竹帚所到之处,米花四溅,我心里一动:妈妈不就是那神奇的魔法师么?竹帚不就是神奇的魔法手杖么?正发呆间,妈妈已经笑道:“小馋猫,打瞌睡了么?”我回过神,妈妈已经炒了好几锅了,满屋里充溢着一种炒米的香气,深深吸一口,那是一种令人心荡神驰的温暖气息。抓一把热热的炒米放进嘴里,这温暖便包围了我的周身内外……   不到半天功夫,几盆饭米就变成了几大筐白花花的炒米。最后几锅,妈妈照例给我们炒一些零嘴儿,豌豆啦,黄豆啦,花生瓜子啦,反正都是自家产的,敞开供应。妈妈非常热情慷慨,待我肚子里装满了各种好吃的东西,她便吩咐我给这家端一盆炒米,那家送一碗豌豆,于是我家厨房飘香的快乐便飘到了左邻右舍。   这些炒米,一半是为做麻叶(家乡另一种小吃)作准备,一半是直接食用。干吃香脆甘甜,泡着吃绵软可口。记得有一年高中寒假回家,又累又饿的我居然把一瓶开水泡炒米吃完了,那香香甜甜的味道,现在回忆起来还嘴角生津。春节期间,招待客人炒米是必不可少的。客人来了,礼数周全的人家,先上干茶,就是各种自制点心、花生瓜子类,然后吃湿茶,九小碟卤菜,开水泡炒米或者面汤炒米,最后才是最隆重的一道年宴,主妇们会把最拿手最好吃的佳肴奉献给拜年的客人。   开春了,乡村里又是一片繁忙景象,炒米则成了忙于春耕的农人们最简单却最实用的干粮。一大早出工,劳作半天,饥肠辘辘从田里回来,多么渴望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啊,可是太忙了,谁有功夫做饭呢?不要紧,不是还有几坛子炒米嘛。就着开水咸菜吃上几碗,几片麻叶,又可以精神抖擞地扛着犁铧,赶着老牛,沐着阳光,走向孕育着无限希望的田野。   于是,当我再次回忆起炒米在妈妈的“魔杖”的点化下灿然开花的时候,当我细细咀嚼着曾经给我无限遐想欢欣的炒米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原来,那一颗颗在黑沙中蓬勃的炒米,也还是一颗颗希望的种子呢。我的妈妈,还有那些朴实的乡亲们,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在播种着春天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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