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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送鸡毛信-----走亲戚的故事

2020-11-02抒情散文西北望
走亲戚的故事初中一年级上地理课,老师给我们制作了一个沙盘,是大王公社的地形图。曲曲弯弯的蓝色河流,从西北向粗线条的黄河,到细线条的涧河、好阳河、干家河、黄村河次第而来,源头都在崤山深处。那手电筒里的小灯泡代表各大队所在地,错落有致点缀期间。
        走亲戚的故事   初中一年级上地理课,老师给我们制作了一个沙盘,是大王公社的地形图。曲曲弯弯的蓝色河流,从西北向粗线条的黄河,到细线条的涧河、好阳河、干家河、黄村河次第而来,源头都在崤山深处。那手电筒里的小灯泡代表各大队所在地,错落有致点缀期间。我们都好奇地爬在上面,目不转睛地看。我在辩认我的舅家、姨家、姑家、姑奶家所在村子的方位。更有意思的是,包括各自然村都算上了,这使我想起了一些不常去的几个村子的亲戚,又勾起了一些点滴的记忆。   去后地姑奶家,要过北营村。1970年代的北营村也是一个移民村,规划成整齐划一的典型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有主街,有小巷,一排排干土坯垒的“估里窑”矗起,只有个别光景好的人家是土墙瓦房。村旁边是一段废弃的火车路,解放前修的单轨陇海铁路,1959年修三门峡水库时北移到现在的崤山脚下,西行而去。我们想象着当年的神秘,过这一段废铁路时,大人们总给我们重复讲这样一个故事。   当年日本的大炮架在黄河北岸山西境内高高的崖头上,在十里外向这里开炮,有三个重要炸点:一个是大营黄村河入黄河的铁路桥,一个是好阳河入黄河的铁路桥,一个是涧河入黄河的铁路桥,就是老灵宝县城的那段铁路。每有火车驶过,日本人连火车带桥一起炸,有时日本的小飞机也飞来,让我们先辈们吃尽了苦头。   走到北营村外,路过一片铁丝网圈的地,大人们告诉我,这是棉花国库。豫西各处上交国家的棉花,分拣、加工、打包后就源源不断运到这里来。大人们说,棉库总共有5道岗。进入大门一道岗,就换上国库里面的司机,进地下仓库前再换司机,进去后再换。说得非常神秘,但他们谁也没有跨进大门一步。道途听说的,臆想的总是活灵活现,传神而逼真。   那两年,大王乡、大营乡多遭遇冰雹危害,不是把既将成熟的麦穗打坏,就是把刚结穗的玉米、刚结桃的棉花打折,匍匐一地非常悲惨。于是上面调来火箭炮,让驻守棉花库的部队操练,专门对准黄河北岸的山西境内的黑云抱疙瘩打,以驱散云层。   天阴下来,光线暗淡,只见那红色的火箭弹头,流星一般飞进云层,一颗两颗三颗……红色弹头飞进去就不见了,很快听见一声声闷响,不多会,云层就被驱散了。就这样,一个一个黑云地打,整个时间大约持续一个多小时。随后就是阳光普照。这时方圆三、四十里的乡亲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在不同方位的田间地头扶锄而立,指指点点看个够。可以想象那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场面。   当地有俗语云:云行东,刮股风;云行西,学生娃子干研墨;云行南,水成潭。云向南边来,就是从黄河对岸来,一过来就是恶风暴雨,很应的。后来上林校学气象学,才明白,空气在空旷的黄河上空对流,吸收大量的水蒸汽,容易形成降雨。   那一年,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云层,竟连正常的雨水也打没了,乡亲们更有意见。黄河北岸的山西人更有意见,传过来话说,打得太早,连正常生雨的云也驱散了,那边也旱狠了。   河南这边的老乡幸灾乐祸,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么。想当年,日本人利用你们的村头高地,设炮打我们河南这边的铁路桥,炸我们的县城,你们觉悟也不高么,也不见你们夜里摸到日本人的炮楼搞个破坏么,现在也让你们尝尝火箭炮的厉害。山西人哭笑不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们一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地村姑奶家。   走亲戚时间长了,竟有瘾了。一段时间,母亲没有安排我走亲戚,心里直痒痒。那天早上,初中同桌张松常提议,“今天不是老城逢集吗?我大姨在老城村,听说你二姑也在老城村。咱俩给班主任编个谎,就说我肚子疼拉稀止不住,要请假去看病,你陪我,你看成不成?”我说,“行。”于是我俩一同到张老师办公室,张老师准假了,还表扬我,小小年纪就知道互助友爱。   我俩装模作样,出了张老师的办公室,拔腿就跑。一出学校门,就一溜烟向西窜去。我们一路说笑,过党村,穿南营,很快就到了老城村。这里逢五集,大集体时代,乡亲们都集中起来在生产队劳动,行人较少。但一街两行的小吃摊不少,炒凉粉的,炸油条的,卖棕糕的,冷清中透出几分热闹和繁荣。我们两个人的口袋没装钱,看着那些小吃也是干流口水,况且我二姑家我从没来过呀。   还是松常有办法,他让我俩先到他大姨家,再给他大姨报上我二姑的名字,然后让他大姨领住我去找我二姑。果然凑效,20分钟后,松常大姨就带我找到了二姑家。

  但那天不凑巧得很,二姑和姑夫都被生产队派到10里外的黄河滩割大豆了。我有一种不踏实感,一种想哭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还好,二姑婆婆和颜悦色地问我,“家里有什么事吗,你妈打发你来的?”我低头嗫嚅道:“不是,我想来赶集,顺便看看我二姑。”二姑婆摸摸我的头,说“好娃子,心里有你二姑就好。”   这时已错过吃中午饭时间,二姑婆就领我走出小巷,转身就到了大街上,让我吃炒凉粉,喝捞糟,吃棕糕,还吃了一个肉夹馍。美滋滋饱餐一顿,我那憨乎乎的样子,二姑婆一定觉得可笑。   一个小时后,二姑婆把我送到松常大姨家。我俩顺利相会,先别了各自的亲戚,一路小跑往回赶。路上交流心得,松常很羡慕我,他说大姨家穷,大姨从家里拿了两块玉米面馍,给他要了一碗凉粉汤喝了喝,一边吃还一边数落他,不该逃学出来玩。但就这他也满足了,在家里是连凉粉汤也喝不上的。   一回到学校,班主任张老师就劈头盖脑训斥我俩:“小小年纪就学会编谎,到大队医疗室一问,人家说没见,可急坏我了!写检讨,写检讨!在全班会上念!”   第二天我低着头红着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检讨自己,先是上纲上线,检讨自己好吃懒做,接着揭发说我是上了张松常的贼船。松常拿眼睛斜着瞪我,我才不管呢,要紧的是赶快脱身。   接着是松常检讨,他说自己不应该撒谎,不是毛主席的好学生。最后嘟嚷说:“其实不划算,我还没有西北望吃的样数多哩。他二姑待他亲,我大姨见不得我,骂我不该逃学。”   一直板着脸的张老师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全班的气氛一下子松驰了,同学们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当天夜里母亲还打了我,母亲总是打我的头,把她的手打得生疼生疼。最后她恼羞成怒,又踢了我几脚。母亲边打边骂我“欠吃鬼,丢人现眼,走亲戚也不看四下,你二姑不在,你应该转身就走,还让人家老婆婆拉你到大街上吃,当正儿八经的娘家人哩,也不嫌怪不嫌羞!”母亲一辈子讲争气,她打我主要是嫌我在亲戚里“丢人现眼”。   我心想,不就是吃了几样小吃吗?咱家有吗?你什么时候领我去吃过那怕一碗凉粉?看我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父亲上来又踢了我几脚,我只是晃了晃,又站稳脚跟没有挪位。二弟、二弟、小妹,先是一脸严肃,转过脸又是一脸坏笑,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
    整个受训过程,我都是站在大土炕跟,一动不动。忙了一天的父母,上了一天学的弟妹,不多会儿都打起了酣进入梦乡。我却毫无睡意,就这样怄着站着。每次遭打遭训,我总是这样站着以示抗议。有时母亲一觉醒来,把我拉上炕,我也顺势下台阶瞌睡了。有时她连拉我几次,我也不上炕。她嘟嘟嚷嚷骂我“真是个怄钉!”有时也无趣巴嚓自己爬上炕找个位置睡下,有时竟糊糊涂涂爬在炕沿上睡着了,醒来炕沿上留一滩涎水。怕父母看见,赶快用袖头子抹一下。   这次例外,母亲醒来说了一段温和的话,她说:“人家都说老城人皮薄尖酸,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没想到你二姑婆倒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下次去,给你二姑捎些苹果去。她们那里光有大枣,缺苹果。”我也没有再坚持站,就上床睡下了。   另一次也是个例外,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九岁的样子,刚学会走亲戚。放秋忙假了,一大早母亲就给我穿戴一新,塞给我一个柳条篮,让我提着去北路井村水旺爷家。柳条篮里上面是一把小葱和韭菜,下面放着十几个苹果。   我直纳闷,北路井村我没有去过,只是去胡家塬姑家时远远望过那个村。更何况母亲说的这个水旺爷,我也不认识。我没有把握,也没有兴趣,我不想去。   我说:“妈,你不引我,我不去。掂这一篮子东西,死沉死沉。”
  母亲不高兴了,阴沉着脸说:“小娃子家,咋真不懂事呢?大人忙,你没看见?按我教你的,先找着你充玉哥,让他引着你找水旺爷。”   我只好答应,委屈上路。母亲见我出了门,似乎松了一口气,许愿道:“下次去你神窝姨家,让你多住几天,黄瓜、西红柿、向日葵让你吃个够!”   我就一个小人儿上路了,穿玉米林,过棉花地,一会儿拐弯一会儿上坡,俗话说,远路不捎脚,越走越沉。提着个篮子,我左胳膊掂酸疼了,换右胳膊,右胳膊酸了,又换左胳膊。腰左咧咧右挪挪,前弓弓后仰仰,累得满头大汗,非常难受。抬头望望,自己给自己定个短期目标,走到前面那棵大树下歇一歇,再走到那片棉花地头歇一歇,再走到小南朝村口歇一歇,再走到大坡顶……就这样自我激励,终于挪到了北路井村。   先在村口挡行人,打听冲玉哥的家在哪里。冲玉哥是二姨前边男人的儿子,二姨后来改嫁到朱家窝村,那边婆家不让二姨带冲玉哥,冲玉哥只好留在本村和他本家叔一起生活。   我见到冲玉哥,他二话没说就领我到水旺爷家。水旺爷先是诧异,再三问了冲玉哥,验明我的身份,才接过篮子。十五、六岁的冲玉哥有点不耐烦,说:“水旺爷你还不相信我?他确实是我董家村大姨的大娃子!”   不多会,水旺爷从另一眼土窑里出来,在柳条篮里放了不少甜柿子,让我捎回去。他说:“大爷忙,也不留你吃饭了。放上两块干馍,你就着柿子吃,剩下的给你妈捎回去。”我死活不要,太沉了,我掂不动。我要哭了,我非掏出来一半不可。水旺爷一脸严肃,“不行,柿子太少了,遮不住篮子底,你妈要笑话我的。”   看着水旺爷威严的面孔,我胆怯了,只好提上走。
  出了村口,我让冲玉哥送我一程,冲玉哥爽快答应,一直把我送到五里外的干店镇。一路上都是冲玉哥帮我提篮子。    路上,我俩异口同声埋怨水旺爷:“也太小气了吧?连天晌午到你家,连口水也不让喝,让我在路上啃干馍。”   一路艰难回到家中,母亲见我异常高兴,一下子把我揽在怀里,口中喃喃地说:“我波受症了,我波受症了。”她竟然掉了几颗热泪,扑扑嗽嗽在我两腮。   不多会,母亲烧水给我打了两个荷包蛋。我直纳闷,不就是走了趟亲戚吗?母亲为什么这样激动?好象她儿子立了大功似的。    八年后,文革结束了,不讲成份了,地主摘帽了,母亲才说破那次让我提篮苹果去见水旺爷的谜底。   原来三爷旧社会在国民党的县政府当过“包写”,就是抄文书的,抄抄公告之类的小职员。谁知二十年后的文革后期,村里的造反派,抓住三爷这个小辫子要置他于死地。那些天的夜里,在一家社员的大地坑院里,高高的枣树上挂着两盏大汽灯,他们让三爷和村里其他几个地富反坏们一溜跪在窄窄的条凳上挨斗。几个贫协积极分子,大声吆喝着“老实交待,还干过哪些坏事?”这些人谁也不吭声,就有人从背后蹬一下,于是就连人带板凳跌倒在地,把这些人摔得鼻青脸肿。    然后扶起板凳,让你再跪再踢。三大、五大坐在下面,实在受不了这恐怖的场面,带着哭腔向三爷喊道:“大,大,你有啥就赶紧交待嘛,何必受要这个罪!”但三爷还是不吭声。三爷被打急了,同样带着哭腔喊:“我没有办过坏事,我交待啥呀!”    凄惨、悲凉的喊叫声,在黑压压的人群头顶飘荡,十分森人。除了打手们的打骂声,黑压压的人群沉默着,就连黑夜上空的星星也眨着眼睛,沉默着。那时我还小,一家人被勒令倾巢出动参加批斗会,我被母亲抱在怀里,吓得浑身直哆嗦。这比奶奶讲的狼外婆、鬼故事更可怕更恐怖。   第二天听说一个地主分子不堪凌辱,在关押他们的大队院子里,投井自尽。   村造反派、革委会并没有因为出了人命而良心发现,有所收敛,而是更加变本加利,非整出一个大案要案不可。他们扬言“张发奎畏罪自杀,是不齿于人类、不齿于伟大领袖毛主席、不齿于伟大的革命群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又一天夜里,批斗会开到中途,一个造反派突然喊道:“张苍真,你加入过国民党的三青团,有据可查,还有介绍人呢。”黑暗中的三爷在板凳上忽然一震,不待打手们踢,就自己连人带板凳摔了下来。众人哈哈大笑,母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来后,一夜没睡。母亲寻思着怎样救三爷,怎样让三爷躲过这一劫。母亲心里清楚,三爷不就是给她当过县长的二伯作过包写吗?六0年母亲嫁到张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三爷提起他被国民党县党部的一帮人强行加入三青团的事,花名册是人家填的,申请书也是别人代写的。老实巴脚的三爷不愿意,那帮人说,“就是给上边凑个数,也算我的成绩。说不定你将来还能飞黄腾达呢。何必老当这看人眼色的苦差事?”当时二十出头的三爷一想也对,自己的二哥在店铺里熬相公当伙计已站稳了脚跟,我在县政府有一天发达了,或许能光宗耀祖啊。   三爷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加入了三青团。随着国民党政权的土崩瓦解,三爷也丢了差事,灰头灰脸回到村里,老实种地。三爷还曾说过,北路井村的水旺叔那时在县党部当差,是他自做主张给三爷报名填的表,事后还挪揄三爷“苟富贵毋相忘”。水旺爷当时家贫如洗,土改时划为贫农成份,没有人找他的事。   母亲一夜没有合眼,天未亮就写了一张纸条,大意是“水旺叔,我三大张苍真加入三青团一事,你最清楚不过。现在人家整他这事,要往死里整。这次就看你的了,你若大慈大悲救我三大一命,他的儿孙们都永世难忘。”   母亲本来打算连夜冒险前去找水旺爷,但怕村口站岗的民兵发现,第二天又要下地劳动,最后决定由我代理,她把纸条放在柳条篮底部,让我去执行任务。我人小目标小,走亲戚又出了名,邻居毗舍也没有人怀疑我。 那天情况紧急,水旺爷不让我喘气就离开他家。他同样十分潦草地写了张纸条:“你放心,水旺叔不会枉嘴嚼舌。加入三青团,你三大一概不知,他是被迫的,冤枉的,打死我我也这样证明。”   后来得知,就在我离开水旺爷村的半个小时后,村里的造反派从另一条路上赶到北路井村,找到水旺爷家。来人先是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你在国民党县党部干过?”水旺爷回答:“是啊,那时家里穷,谋个差事混口饭吃。”来人话锋一转:“听说重王村的张苍真那时加入三青团,你是证人?”水旺爷镇定自若,说:“让我想想……噢,有这回事,但不是张苍真自己要求的,是我们背着他签的名按的指印。事后他大骂我,说我日捣他,把他往火坑里按。他背地里还骂过国民党,说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说人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来人面带疑惑,“不对吧,张苍真有这么高的觉悟?”水旺爷回答,“真的,不会有假。其实,我和张苍真,用一句时髦话说,都是受蒙蔽的革命群众嘛!”来人也点头称是,最后让水旺爷在皱巴巴的笔记本上签上名。   水旺爷毫无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临走时来人又转身问道:“这几天重王村有没有人来你这里?”水旺爷哈哈大笑:“二十几年了,从不来往。咱是贫下中农嘛!”来人又补充道:“我们今天来你家,你要以革命群众的名义担保,决不泄露秘密,特别是对重王村张家人。”水旺爷又是哈哈大笑,“放心吧!”   母亲也就是在造反派一拨人去北路井调查的间隙来到大队部,用两个苹果一个媚眼支走了半憨半精的“二球货”把门人张启顺,进了关押三爷的屋子。“当忠叔,你们自己作践自己,也不把窗户打开透透空气,难闻死了,让人打倒噎气!”母亲进得门,抓住门背后的条帚把土屋齐齐打扫一遍,接着又把他们铺在地上的席片和被褥,抱出来在墙头上晾晒,她手脚麻利,随声喊道:“三大,你帮我抱被褥呀。”三爷走到院中,母亲迅速塞给三爷一个纸条,低声说道:“你放心,我水旺叔把责任全部揽到他身上,你死活不承认就是了。”   三爷趁这个当口,去了一趟厕所,快速浏览一遍纸条,随即撕成碎片,扔进茅厕里。
    这时母亲还在和那些坏分子们拉呱,让他们振作精神,度过难关。母亲要走了,那些人依依不舍,而三爷两眼含泪,“呼哧呼哧”哭得吃不成饭。   三爷就这样躲过了这一关,而临村的一个三青团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他招供了,以反革命罪被判十年徒刑,送青海劳改。最后就死在那里了,连一堆骨殖也没有留下。    后来风平浪静了,我们一大家子和三爷一大家子同住一个原来的老君庙,有一天,我家喂的一头猪,跑到三爷屋子,啃了几嘴脚地放的玉米穗子,又屙了一泡屎。三爷二话没说,抓起棍子把猪撵得满院子窜,口中还脏话连篇,父亲上前说了一句,三爷反过来打了父亲一巴掌。那时父亲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很没面子,跟三爷大吵一顿。母亲拉回父亲,在窑里指桑骂槐:“你真是猪,记吃不记打!人没良好,你也没良心!”三爷在那边听见了,分明想起了什么,从此再也不做声。
 
  后来五大当村支书,没有照顾我的三弟媳妇,去学校里当民办教师,母亲又提起当年那场让我当海娃送鸡毛信救三爷的事。又是一番埋怨:“你五大和你三爷一样,都是没良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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