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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滋润

2020-11-02叙事散文川媚
如果你需要爱,给你爱。如果你需要治眼睛,给你眼药水。断断续续的好些年冬天的结膜炎与眼药水,牵扯起生命疾苦的几个片断,它们伏在十一年前的记忆之匣里,浸满了眼药水的味道,在清晨我睁眼的一瞬间,与床头的眼药水一道复活了:仿佛是那一年从北方的冬天带
  如果你需要爱,给你爱。如果你需要治眼睛,给你眼药水。断断续续的好些年冬天的结膜炎与眼药水,牵扯起生命疾苦的几个片断,它们伏在十一年前的记忆之匣里,浸满了眼药水的味道,在清晨我睁眼的一瞬间,与床头的眼药水一道复活了:仿佛是那一年从北方的冬天带回来的眼疾,或者之后南方冬天的风雪以及忍耐,两个人的寂寞,不很明晰的命运。即使那时候已经有足够的人生经历,我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一直在等待命运的安排。我也并不知道宿命有多么荒谬——它是怎样苛酷地让我进入别人的故事:恋爱中我被告知居然是第三者。我被宿命一次又一次地引诱了,我固执地认为就是穷人家的女孩也有恋爱的权利,所以我不能不为恋爱的不纯粹而愤怒。我安慰自己道:被爱与被不爱,不只是女人说了算。当爱情不说话的时候,女人的虚荣心和实用精神就站出来说话了:任何时候我不愿意搅进别人的故事,但也绝不会退让到失去一个女孩的尊荣。   到底命运无法违拗,我最终将会一次次进入别人的故事,只不过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作为一个讲述者。当然,之前必须成为倾听者。忧别人之忧,或许是太清闲了。显然我的耐心不够,我不能够自始至终地倾听而不表达自己的想法。在规劝别人冷静地面对命运的时候,我会更加深切地意识到命运曾经如何左右我的一切:它使我行我素的光辉个性投射出软弱与犹疑的色彩,几乎将一个充满阳光的新生活下的女孩变成鼹鼠人格——害怕光线,逃避,冷漠,羞赦、自责。十字架的存在不是要昭示灾难,而是见证人心常处灾难之中。多少人看见过我,多少人谈论着我,像谈论那几树临雪的冬梅或者几朵惨淡的春花。他们的话是带着个人倾向的,他们不习惯含蓄和矜持。十年甚至几十年之后,我还会在回忆那番青春尴尬的时候,感到沉重,感到灵魂阴影的重量。   如果你没有什么,你同时会有(别的)什么。我在九六年春天一无所有地离开,又在夏天一无所有地回到熟悉的人群中间。我的心在漫游之中无比渴望太阳的光辉,就像年轻时曾经那么渴望风刀霜剑。此时此刻,我怀着强烈的羞愧——事业方面的羞愧比这更深——回忆着人们对于我和我的一顶黑礼帽的评价。当内心没有阳光的时候,人的心会冷,从而可能选择一些装饰或者掩蔽。女人不肯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让我伤心的话,男人则直截了当地批评这种自我封闭的姿态。现在我仍能回味那些哀伤情绪。在游移不定的、敏感与自我的心情之下,我偶尔凭借一顶黑礼帽表现出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神气。   可惜我没有想过保留那顶黑礼帽,除非我当时就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一个讲述者。讲述者是剜自己的肉,呕自己的血。我对于人们的私事并不热心,除了讲述,我帮不了什么忙,而讲述也只是一种自我疏导,不一定对于人家有什么用。有时我会正告他们如何寻找出路,以一个艰苦卓绝的女人的经验:放下的方法,就是直面它。   我感谢人们的批评。批评使我进步。我的婚姻是从人们对于我从市上买回来的一床棉被的批评开始的。这非常滑稽。但宿命说则更滑稽,如果你的思维落入了滑稽的俗套,也就是居然能够相信命运全部表征在手相或者面相之上。批评在一个自信的人身上会成为成长的力量,我远不够自信,我自认是人世生活中的一个“牺牲”,向幸福生活献祭的。这样的“牺牲”是高昂的。任是何等高贵的“牺牲”,哪怕是一棵白菜,在生长中也需要阳光的照拂。白菜需要的阳光和雨水是由菜农安排的。谁来安排一个女人的阳光和雨水呢?   幸福的雨水,或者幸福的泪水。我不喜欢雨。泪水对于我可能有意义。说一句不无矫情的话,我是一个内心水意充沛的女人。虽然我没有见过大海,但我的名字与水有关,水让我的想象很温暖。眼里荡漾着水波,心里是容易安适的。虽然我的眼睛不可救药地在冬天变得干涩。虽然我看到:宗璞在《告别阅读》中说到自己眼睛的种种痛苦经历,视网膜脱落及其多次手术;我的同事中,五十左右就出现眼睛疾患的不止一例。虽然我已经提早为恐慌所笼罩。我以为任何小小的疾病都有治愈的方法,然而朋友告诉我:眼药水会使眼睛产生依赖性而更加干涩,也许泪水远比点眼药水管用。这话让我震惊。我还会有眼泪么?还会有在大学最后的日子里读琼瑶小说《窗外》时那种汹涌的眼泪么?我已经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预感到,情感与生命之河必将开始趋向干涸。我经受不住内心的恐慌。生命力的衰退是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地到来的。没有人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别让过去支配你的生活,就让它成为过去吧。”这是一部电影《我的盛大的希腊婚礼》中的台词。老实说它让我惊奇。惊奇意味着被征服。我愿意在年青的时候被这样征服。因为年青,修正还来得及。而如今我觉得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泪水,恐怕也遥不可及。老天,看在我曾经为别人的故事一次次洒下泪水的份上,最后的一滴泪水,请留给我的过去。
            (2007-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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