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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布票串起的往昔

2020-10-27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布票串起的往昔我书桌的一本书里,还整齐地夹着一张蓝蓝的花色纸片。纸片上清晰地写着“甘肃省布票”的字样。它是那段刻苦铭心日子的见证,是不堪回首岁月的缩影。看见它,那些苦难的片段记忆便回从脑海里奔涌而出,渐渐地会粘连成一副连
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布票串起的往昔
  我书桌的一本书里,还整齐地夹着一张蓝蓝的花色纸片。纸片上清晰地写着“甘肃省布票”的字样。它是那段刻苦铭心日子的见证,是不堪回首岁月的缩影。看见它,那些苦难的片段记忆便回从脑海里奔涌而出,渐渐地会粘连成一副连续的画面。布票刻录的日子,至今记起来仍历历在目。

   在那个票证满天飞的年代,国人地不分南北,人不论大小高矮、也不说胖瘦男女,想穿衣,就得有布票。那些年,布很短缺,商店里几乎没有成品衣服出售,再说就是有,也没多余的钱可买。布的品种单调,色彩只有青蓝黑几种。买布光有钱还不行,非得有购布证(即布票)不可,两者缺一无法扯成布。一年只发一次,布票多时可发一丈、丈二,少时只有六尺,连做一条大人裤子都不够。(布幅很窄)有一年甚至发到了每人二尺,只能做双鞋穿。每年的腊月里,生产队开始按人头发布票,无论大人小孩一样的尺寸,绝对的平均。布票一发到手,父母就开始发愁,一方面苦于没钱给家人扯布,一方面又为这点布票不够使用为难。大人个子高,用的布无形就多。小孩用的布尽管少,但淘气,不耐磨,七安排八考虑,全家只能有两三个人过年有新衣服穿。作为老大的我,穿新衣服的机会多,因为穿旧了,还可以脱下来让弟妹们穿。因此布票是那时节家庭里最贵重的东西,和钱一样被小心地保管起来,也由此人们格外珍惜几年才能够穿上的新衣服,尤其对孩子们来说,过年能够穿到一件新崭崭、光鲜鲜的衣服,无疑是最美好、最难忘的事情。那年我尕爹谈了个对象,彩礼除要了钱财以外,生怕以后缺衣少穿,还索要了几丈布票。害的我们全家那几年没有新衣服穿,布票一发下来,原封不动扯下来,送还给人家。   今年二月初六母亲从乡下来看望我,我就趁机问她小时候布票和穿衣的事情。她叹口气,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像是被我的话击中了似的,也好像不愿意回味那段难肠事似的。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我小小的阳台,母亲全身沐浴在暖暖的光线里。慢慢地,她语调平缓地说,那些年头过的太苦太难了,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一尺布几角钱,但没有购布证可不行。布是青丝布,白扣布(可以做小孩的汗褂儿和老爷们的大褂),兰绽绞布。母亲小时候让着要念书,外婆就给她做了一件裤子穿,而家里的几个妹妹,不上学就可以不出门,光着屁股呆在家里。直到母亲的裤子穿破了,她们才有裤子穿。我父亲七、八岁上学了,家里和村子里走路,还净着屁股。后来母亲跟着我们村子里的道爷(给人家讲迷信的)敲“叮叮当”,人家看到不雅,才扔给一件小孩的破裤子,才算正式彻底告别了“光腚”的历史。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似的,但的的确确在过去的农村发生过。大凡国人都好面子,做娘家时的新媳妇为了不让同伴和家里人笑话,常常要借别人的衣服。母亲说,她第一次回娘家,低声下气借了邻居女人的新衣服,回来后立马洗得干干净净还给人家,人家硬说肩膀上挂了一个小洞。许是母亲借的时候没有在意,许是进庄门时不小心被门上的木头挂了一下,害得母亲陪了人家三尺布票和一大堆好话才罢休。“你小时候记不记得穿过一件花衣服?”我想了想,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那年你已经三岁了,不能成天待在家里玩。你哭着嚷着要出去,我把陪嫁的花布包袱扯了,面子是有了,但里子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就把我的一件不能穿的衬衣剪了,做成了一件棉衣。虽没有棉花,但家家户户都养羊啊,一般穿的棉衣棉裤里面装的都是羊毛。假如要买棉花,还需棉花票。早年一般轻易找不到,后来也开始发。你外爷是毡匠,替人家洗毡时把地上杂七杂八的羊毛拾掇在一起。轻轻巧巧地洗成薄薄的羊毛‘布’,拿回家里,给每个外孙子一人几尺。我试着给你们做鞋,里子用牛皮纸和废布做,面子就是你外爷给的羊毛‘布’,我用绿颜料染了,再用针线细细地纳好,穿出来那可真叫‘时髦和好看’。有些老人新衣服穿在里面,衣服穿旧了,才舍得往外面穿。除了过年穿的新些,一般时候,谁都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大年初一,孩子们穿着新衣服竞相夸耀,要是谁穿了一套新展展的衣服,再配上一双新布鞋,可说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因为来之不易,谁穿的都非常小心和节省,有些布料穿旧了,还没有破。咋办?把衣服一片片仔细按照缝头取开,买上蓝色或者黑色的染料,染成新的,翻过来,适当裁剪裁剪,又可以做成一件新衣服。”
  记忆的窗户被复苏,被时间的双手轻轻打开,我隐隐约约记得,我是怎样地穿着看似好看实则轻薄如纸般的羊毛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在满是灰土、猪羊粪和石子的乡村土路上走路,又是怎样在人们啧啧称赞的议论声里,像个小脚老太太一样挪动着脚步——孩子的天性又如何能够如此被限制和束缚住呢?干脆脱了鞋子,有时甚至脱去破破烂烂的裤子,净屁股光脚丫,只穿件汗褂儿,还干净利落,痛快淋漓,反正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谁家生活也差不多,谁都一样地穿着。在夏天爽朗柔和的风里,在生机勃勃的大自然的怀抱里,在麻雀与蝴蝶四处飞翔,蚂蚱和七星瓢虫在大腿间乱跳,青蛙和小虫奏响乡村小夜曲的甜美时刻,我们下河打澡儿,上树掏鸟蛋,进地偷摘生产队的西瓜和杏子,追逐着打来闹去,捉迷藏、抓特务、学打仗。河水干枯了,在湿湿的泥地上用脚丫书写着我们独特的“书法”,把泥块揉来捏去,什么小猪小羊小马小牛,反正是随心所欲,看看不好,揉掉重新再来。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泥巴,有的是经历,没有谁教导,没有谁吩咐——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捏好的看起来可以的,被大家认可的,凉在太阳充足的平地,一阵玩耍后,再偷偷带回家里玩。那时农村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玩具,但我们有我们那个时代的快乐,我们有我们身心愉悦的快乐方式。童趣是贫穷无法抵挡的,我们除了肚子感觉肚子饿点,玩起来就啥都忘记了,只有开心,只有喜悦,只有热闹,只有爽快。记得散文大家周国平在一篇文章中说过类似的话:乡村才是孩子最好的天堂。乡村才能培养孩子的天性。而现在的乡村孩子,除了学业,被电视、网络游戏所迷恋,哪有什么田野的乐趣,哪有什么和自然的接触,哪有什么真正的童年快乐。

  后来,商店里有了的确良和条绒,但依旧属于紧缺物资,须要购物证和关系才可以买到。那个年月的商店营业员非常吃香。一卷布买完时,往往剩下点布头,是那种既不够一件衣服,也做不成孩子的裤头的布料。一样的布,只要半价——钱和布票都只要半数,谁听见不眼热,家庭主妇扯去,就可以派上大用场。做一家老小布鞋啦,给小孩缝制书包啦,给穿旧的衣服补块补丁啦……反正只要扯来,总是有用的,真正做到了“废物利用”。但必须是有关系和门路。记得我们小时的书包起初是牛皮纸折叠成的,书不多,夹在胳膊底下,小心地走路,生怕丢失了。后来用一种毛巾做的书包,算是进步多了。再后来才有了碎布缝制的书包。(现在孩子们的书包是五花八门,式样繁多,就这样他们还要挑三拣四,说不时髦和好看,还讲究个性化,喜欢别致的)。条绒料子经久耐磨,好看漂亮,但轻易买不到,扯几尺可以做一家老小的布鞋。后来商店买的多了,扯几尺,做成裤子穿。裤子穿烂了,可以当布鞋的鞋面用。   有一年眼看要过“六一”儿童节了,父母依然无动于衷,好像漠不关心我的穿着。此前我感觉自己是小不点,穿的旧些破些不要紧,哪怕是补丁衣服也成。因为我的出生和家庭没办法和城镇的孩子攀比,只有默默地在学习上下功夫。可是,渐渐地,我发觉好像长大了,穿的破些,那些女同学的眼光不好受。我婉转地提醒母亲要给长大成人的我置办一件新衣服。可能父母以前的确忽略了我的成长,他们把我的新衣服当作一件大事来做。先是父亲找关系走后门,特批了几尺天蓝色的的确良,后是母亲特意到街上的裁缝店,央求人裁剪成学生装的样式,然后回家一针一线,花费了整整不知几天几夜,才缝制了我平生第一次“洋装”,让我在同学面前美美露了一把。记得衣服的外面要跑一行明线,母亲硬是招瓢画葫芦,缝得跟缝纫机做一模一样。我外爷家和我家居住地较远,差不多有二十多里路。我记得到十多岁时,经常走着去舅舅家玩。夏天,母亲把衣服给我洗了,还来不急凉干,没有多余的衣服穿,我就半潮不干地穿在身上,在凉凉的柔风里,在热热的光照下,走着走着就干干的了。    一直到了念高中,穿衣的问题才有了好转。记得那年高考前,父亲兴冲冲地给我送来一件草绿色的军便服,算是我最高档的装扮,父亲一定是想让改换门庭的我“武装”的好些,但由于数学成绩太差,我没有考中。我到武威二中补习时,一身棉衣棉裤,班里的女生叽叽咕咕说我是山里人。但我没有理会她们嘲弄的眼光,埋头只是学习……   时光早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使用布票及由此引起的一切都成为了往事和记忆。想想过去,看看现在,真是天壤之别。如今的商店里各式各样的衣服琳琅满目,中国人的衣着不再是遮寒避暖的随意的装扮,而是花样繁多,各种名牌和“韩装”、巴黎时装也不再是稀罕,就是再偏僻的山乡,穿衣戴帽也和城里人接轨,牛仔裤和西装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人们常说,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不了解那段心酸的往昔,就无法领略时代的快速发展,就无法体验中国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不忘记昨天的苦难,是为了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回忆过去,是为了更好地朝着物质文明高速发达的理想境地前行。
(全文3670字,写于3月13日,修改于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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