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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震颤的心

2020-10-22叙事散文川媚
为躲避震灾的余波,我们小城里的人将住地变成了麦田,彩色的篷布铺天盖地,一阵风来就使它们麦浪似的翻腾着绿浪。只要有树,或者只要能将钢钎扎入水泥地的缝隙里,就可以横七竖八地牵起绳子和帐篷。美丽的旅游城市把光明和温暖的道路和风景完全奉献给了本城的
  为躲避震灾的余波,我们小城里的人将住地变成了麦田,彩色的篷布铺天盖地,一阵风来就使它们麦浪似的翻腾着绿浪。只要有树,或者只要能将钢钎扎入水泥地的缝隙里,就可以横七竖八地牵起绳子和帐篷。美丽的旅游城市把光明和温暖的道路和风景完全奉献给了本城的余悸未消、恐慌不已的人们。凡是名胜建筑都封闭着,凡是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的宽敞地——广场,书院,环城公路,河滩的草地上——都成了人们的寄身之处。白日把身体交付给初夏越来越骄蛮的太阳,夜晚任由心情伴着熙来攘往的车流和此起彼伏的人语动荡。攀附、重叠的帐篷歪歪斜斜、挨挨挤挤地笼罩着突然显得壅塞的广场,像雨后疯狂的蘑菇,让人一望而感觉窒息和忧虑,仿佛另一种废墟。   那废墟为中国历史上最大一次世界性的地震所酿成,废墟里的尸体撞击着电视机前的中国以至世界人民心里末日忧伤的汹涌暗流,与遥远无声的哭号的汪洋一起汇集在我面前,我感到窒息。随着小城幸存下来的我,早已经魂飞魄散,在数千次余震的摇晃中,变得神经过敏,不能安心。我的身体还在世间自由飘荡,灵魂却早已被那个永久性的灾难时刻撕裂成碎片,掩埋于灼热的地底下。我那在城市的青石板上游荡的幽魂,轻灵地穿越树梢,穿越摇落了明清时候的瓦片的屋顶,随着明明之月飘荡于天地之间,然而同时感到窒息。   5月的第18天,地震发生第六天的黄昏。我再次走过城里城外人们的临时住地。空地上扎起了更密集的帐篷。我看到了城市日甚一日的恐慌。天将黑时我在江边漫步,度过这无所事事而并不惬意的时刻。嘉陵江因为水面下降而露出秃头的癞疮疤,江渚被一段苍白的烟雾完全笼罩,山间升起云朵似的白烟,整个江面因为暮云的红晕而更加惨淡,没有一个人发出感慨说“看啊这壮美的初夏”。我只觉眼前这红不是喜气的红,这灰白的烟雾是一种笼罩着人心的悲哀的表征,它那凝滞也恰恰相似。数万的生命被埋葬到四川特大地震后的地底下,天地也起了哀怜之心。   凌晨的环城路边的宿营地上,城市路灯彻夜明亮。男人们喝酒打牌,女人小孩在帐篷里守候睡眠。我走出帐篷,听见江水拍岸的声音,我知道这大江的恩德,她的柔情安抚了古城人民紊乱的心跳,如母亲腹中清洁的羊水对于胎儿一般至关重要。我孤独地踏响河滩上的石板路,走向黑沉沉的、喧哗着的大江,仿佛在倾听母亲的胎动,大地的心音。我一步一步地走在夜晚的天地间,仿佛乘着天梯走向佛光普照的天国,领略到夜风的凉意和天籁之声的稠密。月亮已经下去了,四望不见,但它还挂在我的心上,像令我悲伤的爱情,发散着淡定渺远的光。江面一会又平静下来,再次进入了梦乡。我不禁百感交集:天何生我,天盍酬我?   江堤上的路灯光给河滩的草地镀上了金黄,使我梦幻般地看到了乡村成熟了的麦田,怀想起我乡下老母亲甜美的声音。惊魂甫定的城里人啊,农夫在每天劳作后的迷梦里,闻到了面香,我们何必在惶恐中追问天堂?向上或者向下,仰望月亮或者凝视江河,都是幸福的。只要你能感觉到一些生命的气息,你就能感觉到一点幸福。爱情所包藏的幸福自不待言:爱情是生命之源,源于创世之初,不被禁锢于时间,也不毁灭于灾难。
          (2008/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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