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个灵魂的视听记录
2020-10-05叙事散文洪水河畔
午夜：一个灵魂的视听记录我又遭遇到了失眠，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睡不着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仿佛被黑夜包裹着，向上升腾、飘舞、旋转，然后碎成星星或泡沫，消失于无边无际的虚空……灵魂却清醒着。失眠时，灵魂似乎跟肉体开始分离，像一只黑色的蝙蝠，从荒
午夜：一个灵魂的视听记录
我又遭遇到了失眠，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睡不着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仿佛被黑夜包裹着，向上升腾、飘舞、旋转，然后碎成星星或泡沫，消失于无边无际的虚空…… 灵魂却清醒着。失眠时，灵魂似乎跟肉体开始分离，像一只黑色的蝙蝠，从荒芜千年的城堡中逃离，带着惊恐和惶惑，从这个角落飞到那个角落。手被苍苔覆盖，胳膊长满绿色的霉斑，只有耳朵和眼睛鲜活如水，在灵魂的指引下，穿越虚幻苍凉的时间旷野。 幻觉烟花般依次展开。 岩石。草叶。风。蝴蝶。蚂蚁。布满皱纹的墙。哭泣的窗户。青花瓷。陶罐碎片。酒壶。三角梅。落花。酒店。嫖客的脸。妓女的乳房。政治老师在讲哲学。一个梦游者大声说话。单位领导不停地训导。两只麻雀在屋顶上交配……我数着那些画面和景象，它们反复地变幻、重叠、凸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上演着混乱芜杂的悲喜剧。 岩石。那应该是祁连山雪谷中的石灰岩。岩石有着豹骨似的纹络和质感，上面的积雪笼罩着岁月，每一片石头的深处都掩埋着三叶草的梦幻。风吹过来。风声中有着铜与铁的呐喊。我想象回到了白垩纪，身边环绕着荚蝶、斑蝶、枯叶蝶、三星蝶，灿烂的翅膀雪片般地落下来，遮蔽着我的丑陋和污浊。我躺在草叶和蝴蝶的怀抱里，一千年过去了，五千年过去了，十万年过去了，肚脐成了湛蓝的海子，头上开出了美丽的野杜鹃，生殖器变作了巍峨的岗峦，一群红色的蚂蚁沿着我的化石骨骼，向上缓缓攀援。 墙。窗户。这可能是宿命的隐喻和象征。从少年起，我就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一道墙，没有窗户。墙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只要闭上眼睛，一个恍如饕餮般的巫师就靠近我的身体。他不停地念着咒语，那种声音尖锐而冰凉，从我的血管中穿进去，游走于心脏，最后从舌苔间逃逸。墙上的皱纹有时候会突然跌落，就像巫师永远神秘的低语。我拼命寻找窗户，尤其在夜晚，总是盼望有月亮从窗棂间走进来，带着我破壁而出，绝尘而去。 青花瓷。陶罐。代表了我臆想中的爱情。很早时，我就为自己虚构了一个场景：废墟般的庄园。朱红色大门。门上的兽头铜环叮当作响。一个女子从深深庭院里闪出来，推开门扇，头顶一青花瓷陶罐，向河边走来。我在对岸，幽幽地吹着洞箫，让那曼妙悠远的乐声，幻化成雪花，一片片洒进波心。在水之湄，她把汲满水的陶罐放在花丛之中，朝我盈盈一笑。就是这一笑，在我心灵中留下了唯美的梦，今生来世，如烟似雾。 酒壶。一个海。 仿佛是蓝色的魔幻通道。从那里走进去，我洞见了浮世万象。 情人的三角梅在风中落去，时光的河床上，只留下尸骸和骷髅，海誓山盟的诺言，不过是酒后迷醉的火焰，瞬间燃烧，瞬间熄灭。嫖客跟妓女做爱，再回到妻子的床上，用肮脏的手抚摸她的胴体…… 酒滴在漫漶。细碎的波纹里映现出一个政治老师的面孔。大学？中学？环境一片模糊，我只看见一张木桌，上面放着讲义和书。似乎是早晨，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像尘埃，像雪花，斑斑点点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苍老而空洞，嗡嗡地拍击着我的耳膜：胡塞尔——世界就是一堆破碎的表象。萨特——人生荒谬，他人就是监狱。弗洛伊德——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有恋母情结，性代表着一切。马克思——一个人每天工作12小时，绝对和相对时间，剩余价值……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号，等再转过来，面向我的时候，瞬间又变幻成了我的某个上司，他在声嘶力竭地批评一个同事：你怎么天天迟到，这个月扣发50元钱的奖金…… 我的脑海乱成一团，像白蚁在蠕动，像蚱蜢闪耀翅膀，像风吹着荒草，像烟雾从房顶升起，像老鼠鸣叫，像疯狗嘶唱，像泥潭，像水。 这一夜我只恍恍惚惚记住了两个影像：一个梦游者手握玫瑰花，静静地穿越广场，向幽幽的小巷深处走去。一只公麻雀飞上母麻雀的肩膀，呢喃咕咕地说着情话。
[ 本帖最后由 洪水河畔 于 2009-1-3 09: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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