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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清明时节雨纷纷

2020-09-29叙事散文冷晰子
我在寻找那片熟悉的森林。清樾蓊郁的林间,开着成片成片的蝴蝶兰。
很久以前,十五岁?亦或十六岁?我穿着蓝色的海军裙,长发上系着浅粉的缎带。到过的森林。森林里,有一条小路,小路上,也开满蝴蝶兰。小路的深处,是一间小木屋,清晰的木质纹理,一丝一缕

我在寻找那片熟悉的森林。清樾蓊郁的林间,开着成片成片的蝴蝶兰。
很久以前,十五岁?亦或十六岁?我穿着蓝色的海军裙,长发上系着浅粉的缎带。到过的森林。森林里,有一条小路,小路上,也开满蝴蝶兰。小路的深处,是一间小木屋,清晰的木质纹理,一丝一缕缠绵着木质的软香:木门小小,轩窗小小。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的序曲从小屋的木板和窗户的缝隙钻出来,在森林里流动,从蝴蝶兰的花瓣上经过,捎了花香,漂向远处的山涧,飘出林间。

踩着序曲的旋律,我走进林间。然后看见了成片的蝴蝶兰,穿过蝴蝶兰,一步一步地走向小屋。小屋的门开着,仿佛只等我来。我走进去,里面,窗前有一架古老的钢琴,和一架放在长条木桌上的老式唱机。旋律是从老式的唱机里发出来的,唱片在唱针下快乐地旋转。我走到钢琴旁,坐下来,跟着唱机的旋律随意地弹奏,用我那点可怜的风琴上学来的键盘知识,居然弹得音韵流畅。阳光从碎叶间调皮地钻出来,跑到屋子里,踩着旋律起舞。

是真实还是梦境?

依稀有一双眼睛,眼神温暖而宠溺。在我的身后,温和的笑。是你,对不对?是你。你说过:无论时光如何暗换流年,你都会在我身边,永不转身。你说过:要给我一个门前开满蝴蝶兰的小屋,让我生命中所有的日月华年,和花朵一起盛放。

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誓言就是掌心里的永远。以为,一句话就是一生一世,可以代表一辈子。只是对你坚信不疑,对爱,坚信不疑。对未来,坚信不疑。

清晨和黄昏,日落和月升,没有什么区别,它们一样的美好。哪怕,瞬间白头,也不在乎。德彪西的《大海》在心中潮起又潮落,我捡拾着五彩的贝壳想要串成我们的未来。

我记得那个画架。你手把手地教我画向日葵。在这之前,我的画里,只有开在竹篱笆上的牵牛花。你说:世界上的花不止牵牛花一种,还有向日葵。

我以为,时光会一直一直这样朝前走,每一秒都是幸福的窖藏。

可突然有一天清晨,我醒来,转眼去找你,却再也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你曾经来过吗?在我穿海军裙的岁月里?在我可以把浅粉的缎带打成各式的蝴蝶结,随意地扎在发间的年华?

我在森林寻找,问从我面前飞过的每一只鸟儿,问从我身边跑过的每一个小动物,问它们有没有看见你,它们都摇头。我从夏找到秋,蝴蝶兰都谢了,落叶填满了那条通往林间木屋的小路,还是没有找到你。于是,踩着落叶,我独自回到小屋里,在那间小屋里,等下一个春天到来,等来年的蝴蝶兰花开。

我没哭。你说过:哭不是好孩子。只是,不再碰钢琴,也不再听《仲夏夜之梦》的序曲。我怕曲子里流溢出来的幸福会让上帝嫉妒,再不让你回来。我只是安静地坐在窗前等你。坚信你会来,和以前一样,忙完你该忙的事情,你就会来。来陪我一起看阳光在树枝的缝隙与枝叶嬉戏,听贝多芬的《月光曲》和星星私语。

可是,春天来了又走,蝴蝶兰开了又谢,你一直没有来。

很多人来找我。我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都跟我说:你去了天堂,在天上很快乐很幸福,不会再回来了。他们都劝我:走吧,离开这间屋子,离开这片森林。

他们中有一个人哭了,哭得很厉害。这个人,她说我是她的心头肉,她说她很爱很爱我。我不能拒绝爱,是不是?你总是告诉我:可以拒绝任何,但不能拒绝爱。爱是没有错的,我一直很听你的话。

离开了森林,我要去哪里呢?哪里可以找到和你一样温暖的眼神?哪里可以找到和你一样宽宠的掌心?你的掌心里,永远是人间四月天的温度,足够一粒花种破土而出。你的眼神,永远是足够一朵花安心盛开的旭阳。

贝多芬《命运》的三声叩响,那么有力。可我,却再也不肯抬起手指。我的生命,已经被关在了门外。当我找不见你。没打算抗争,没有什么能与命运相抗衡。不是吗?有人对我说:你要学会争取你幸福。幸福可以争取吗?有一种幸福,是唯一的,他们不懂。

天上,有森林吗?有蝴蝶兰吗?有小木屋吗?重要的是,天上,有和我一样听话的她吗?我希望有,又希望没有。希望有,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希望没有,是怕你忘了我。

我在心里说:如果有来世。有来世吗?

褪下海军裙。衣服,是要穿给特定的人的,在特定的年华。将粉红的缎带从发间拿下来,放进奁匣里珍藏。将滴水青嫩的年华,装帧成一册永远怀念的典籍。

远远地离开了森林和小屋蝴蝶兰。离开,是为了忘记呢?还是为了更深刻的铭记?

我决定去沙漠。有人总爱说:一匹白色的骏马从沙漠的深处飞奔而来。仆仆风尘,然后一眼万年。

骏马上面当然有公主的王子。

我不是公主,只是你的灰姑娘。即使是,也只是你的公主。我只是希望碰见安托万的小王子,顺便让小王子带我看看他的玫瑰花。

风卷着狂沙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对我说:小王子早就回到他的星球上了,和玫瑰花过着幸福的生活。

有多幸福?小王子有保拉吗?安托万就有保拉,当他和敌人在天空对垒的生死关头,保拉的手紧紧地拉着他,所以,他能从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地回来。几次,他都以为他回不来了,因为,别的队友一个一个地牺牲,再也没有回到地面上来。可是,只要他一想到保拉,想到保拉拉着他的手,他总是能安全地飞回来。

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彼此的保拉。你是我的保拉没错,无数次,风雨淋湿了我的翅膀,只要一想到你,我总是能以安静的姿态,等风雨停歇,彩虹升起。好多次,我累了,我倦了,我伤了,你是理疗师,你的怀抱,是休养所。安托万说的:一想到保拉,就什么都不怕。你在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怕,总是喜欢胡作非为。反正有你呢。是你,把我的时光拉回童年。你说:你要重新给我一个快乐的童年,没有乌云,没有风雨,没有黑暗。你说,要让我所有的时光,向日葵一样绽放。

可是,我是你的保拉吗?为什么,你没有和安托万一样毫发无伤地回来?是不是,世上本就没有万能的保拉?

我想问问安托万,到底有没有万能的保拉。

我还想和小王子一起去他和玫瑰花的星球,悄悄问问玫瑰花,遇见了小王子幸福呢,还是没有遇见小王子幸福?

安托万没有说,玫瑰花自己才知道。可是,玫瑰花一言不发。我得悄悄问,她一定会告诉我。《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妹妹问白流苏幸福吗?白流苏让她闭上眼,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就是这味道。包装精美,有点苦,有点甜,还有一点点说不清楚的味道。

什么味道呢?我想要品尝这味道。我记得一块巧克力。你牵着我的手去逛商场,商场上放着一盒巧克力,我把价格看成了12.8元,结账的时候,是128元。我吃了一惊。看你在笑。原来你早知道是128元,没吭声而已-------只要我喜欢。拆开精美的包装,拿出一块巧克力,掰开,你一半,我一半,我怎么只吮吸出甘甜的味道?那些苦味哪去了?也没有那一点点说不清楚的味道。你不见了以后,我已经不吃巧克力了,怕吮吸出苦味。因为,连那一点点说不清楚的味道,都不会再有了。剩下的,只是苦味。一个人喝咖啡和一个人吃巧克力是一样的,无论你加多少糖,都是苦的。我想和你一起吃一块巧克力,包装精美不精美不要紧,只要你一半我一半,是苦是甜还是说不清楚的味道,我都喜欢。

为什么,你不让我做你的保拉?

我想要玫瑰花一样的幸福。我们是彼此的保拉。历经风雨后归来,回到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星球。

所以,我想回去,回到森林里去,和蝴蝶兰在一起,在小木屋里,听着老唱机里《仲夏夜之梦》的序曲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浴着月华数星星。

你去忙事了,不要紧啊,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关系。我可以安静地串贝壳。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蓝色的海军裙,也丢了。丢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找过,找出了眼泪也没找到。

时光从身后抱住我,轻轻地劝我:别找了,你找不到了。他不在了。

我找不到了。你不在了。

时光还说:你在天堂很幸福。你很幸福吗?

三月的尽头,落花纷飞。眼泪和潮水一样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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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09-4-4 20: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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