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青冢

柔软的青冢
　　今夜只是风，没有雨。

　　听着外面空荡荡的风声，忽然就想起你，想起匆忙而又美丽的你，想起浪漫而又率性的你，想起你的青冢在又一个春天里一定芳草萋萋。千年之后，你依旧安然沉睡在多少人的记忆中多少人的思绪中。你的身后，关于你的文字足可以堆积成山，对于你的牵绊足可以漫延成海。你在柔软的文字里安然入睡，一睡不醒。

　　也许一直放不下你是因为放不下你的凄美与善良，放不下你的纯粹而坦荡，放不下你的执着与清醒。就如这个春天的夜晚，我的心里的牵绊伴着那些深情而凄美的文字一点点漫延，淹没了这个春天。

　　小小，生命的符号精致而别样。楚楚动人，玲珑剔透，精致曼妙这样的想象都不至于太过分。对你的定位是南齐时钱塘名妓。这是你生命中镌刻的标签，也许那个“名”字，注定了你的繁华，也注定了繁华背后的暗伤。因为生命就是那样一个过程，何况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会平常，也注定了你得不到烟火味的温暖而踏实的爱情。

　　在你走后，沿着这个标签走近你生命的纹路，你的爱，你的恨，你的幽怨，你的淡然，都装点着你的灿烂修饰你的暗淡，似乎都可以触摸到你的幸福你的伤痛。一个女人的幸福一定与男人有关，一个女人的快乐一定与爱情牵连。尤其是你，那么浪漫而又聪慧，美丽而又诗意，执着而又决绝，爱与被爱在你的生命里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似乎在你的短暂的过往中那就是头版头条了。

　　第一次走近你，是因为关于你的文字。一个才情飞扬而又落寞失意的男人，他把所有的惆怅与迷惘都凝聚在这首小首里。你是他的梦，何尝又不是他的痛。千百年之后，谁又记得谁，可是，三百年之后，他懂你，记得你。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三百年的光阴足可以覆盖所有的过往，可是一个男子在深情地想象你的模样。那晶莹的露珠是你含泪的眼，你爱的人走了之后，你的心已是一座空城，世俗的风雨带给你的都是冰冷的回忆，生命中的温暖都给了别人，你再也温暖不了自己。曾经的誓言承诺都成了蛊，寂寞的夜里那摇曳的烟火里跳跃着他笑得模样，不敢剪，不忍剪，怕看到他支离破碎的脸。 　　芊芊莽莽的碧草，象是你的美丽的床褥；郁郁葱葱的青松，象是你的优雅的伞；轻轻柔柔的春风走过，就是你的飘飘的裙裾；飘逸而灵动的叮咚流水，就是你的环佩作响。你生前乘坐的油壁车，那是你爱情的道具，如今还依然在寂寞地等待着你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会。 　　他懂你，他也懂自己。他能触摸到你的繁华背后的隐痛，也能触摸到自己的疼痛。 　　也许等待是女人最初的苍凉，等待是一个爱情中的女人逃脱不了的宿命。不管青春飞扬的日子里如此放任自己的爱情，可是，在你的心灵深处依旧渴盼天长地久，有一个时时守在你的身边的人，呵护你，欣赏你，疼爱你。 　　你爱过，深深浅浅爱过。你痛过，真真切切爱过。 　　多少女子都淹没在世俗的风尘里，可是你的墓前却飞扬着悠扬的文字，所以你不寂寞。你爱过，是因为你有一棵丰盈而柔软的心，有满满的才情与浪漫的情怀。你被记得，是因为你的烟花一样灿烂和暗淡的一生触动着太多的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你成了男人心里的梦，女人心里的伤。

　　“我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多么美好的爱情理想，可惜，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你的追求落空了，满心的渴望里都是满满的思念，透过深情美丽的文字，不难感触到你炽热如焚的肝肠。你对爱情有多少温柔的期盼，对一个女人来说，尤其都一个像你那样在滚滚红尘中的女子来说，爱情就不仅仅是一件温暖的衣裳了，那是生命的阳光。 　　那时候，年华正好，你正好，你的周围，景色宜人。你遇到你生命中的最爱，俊美而洒脱的他——阮郁，你的美灼伤了他的眼球，你的才情扣留了他的心，可是你的繁华的名声最可以杀死他对你的爱情。他走了，等待便成了你生命的主旋律了，你有理由等他，因为有回忆为证，他爱过你，也许还承诺给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可是你没有理由等他，就如你没有能力留住他一样，可能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你们就相向而行，繁华的记忆留给你，现实的出路留给他。你的爱情就死于非命了。你哭过，那是一定的；你痛过，那是肯定的；你等过，那是显然的；你失望过，那是必然的。

　　浓郁的化不开的疼痛就交给时间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可以触摸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可是阳光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精致而洒脱的你，你的生活中热闹得有些繁华，快乐得有些虚无。你的快乐可能还与好多人有关，可是你的幸福就与一个人有关了。爱是爱，爱到太深便是淡。

　　世态冷暖，无不皆是伤害。你爱了便爱了，纵然情人一去无回，就那样决绝地把思念的凄风苦雨留给自己，记忆里的寒霜黑血留给自己，没有必要死打缠烂，没有必要声嘶力竭，爱情上的苦痛都是自找的，你知道。

　　当你的心都低到尘埃里的时候，尊严的旗帜依旧迎风而飘，留不住爱情的时候，留住你的自尊，面对孟浪的调戏，你是那么从容淡定，文字里似乎就是铮铮铁骨的男儿：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你以为你是谁，就可以这样冒犯她？没有了爱情，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最重要的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给了别人，对觊觎自己的哪个男人不可以“青眼看”呢？女人只有在自己所爱的人的面前，她会很低，那是爱情让人低下了头。 　　对所有的孟浪男人都可以视如草芥。 　　后来，你又遇见了他，一介贫困而潦倒的书生——鲍仁。他是欣赏你的，你是疼爱他的，懂她的，你把生命中仅有的温暖给了他，他带着你的爱，带和你的希望走了。你知道那样的男人是会成气候的，不管是风还是雨，你没有在他的天空里设计你的位置。你没有抱多少幻想，爱情的梦深深做一次就够了。没有承诺，当然没有切切的守候。可是，当他功成名就来寻找他心中的奇女子投奔他的爱情的时候，你已经匆忙走了，是不是太美的东西都容易破碎，正如你的爱情，你的生命。 　　十九岁，还没有来得及灿然绽放就匆忙凋谢了。你是看透了世事，你也明白了爱情如浮云，你洒脱的外表下又是怎么样一颗敏感细腻温软痴迷的心啊。你走了，身后的文字铺天盖地，身后的泪水泥泞了你脚下的路。多少人在你的文字辗转，多少人在你的故事里伤神，多少人在你的坟茔前触动自己心灵最柔软的琴弦，用后世的文字喂养你前世的寂寞。

　　“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

　　“油壁香车风尘路，天涯何处寄情书。纵有情人无数个，那个男儿是丈夫？” 　　这样的文字够解读你精美绝伦的一生吗？这样的文字能稀释你内心的伤痛吗？ 　　临走之前，你说：“交际似浮云，欢情如流水。我的心迹又有谁知？小小别无所求，只愿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 　　有人说，你是藏在中国文人心中美的不愿意醒来的梦。 　　你可能没有想到，你走后，你的身后的路被文字覆盖，让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痛彻筋骨。你的小小的坟茔似乎是文化的象征，生生不息的文字陪着你，成了人最柔软的坟冢。多少文人因为不同的理由想你，可是有共同的理由，那就是你触动了自己。 　　千年之后，谁又记得谁，你爱过的人，爱过你的人，都因为你，他们的名字也就成了因为你而存在的符号了，甚至对他们的薄情抑或痴情没有爱也没有怨，在爱情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就如今夜，隔着苍苍茫茫的时光，我一边边想着你的模样，想你的善良，想你的美，想你的清醒与自尊，想你身后那些凄美而深情的文字。我忽然感觉，你是富足的，有那么多的文字相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你不会寂寞，有那么美的风景相陪，你是高贵的，你还可以裙裾飘飘，你以决绝的方式永远活在世人的心里。 　　山水没有辜负你的一片痴情，身边凄美的文字没有辜负你的才情。

　　今夜，你寂寞依旧，繁华依旧，在柔软的文字里安然睡吧。
[ 本帖最后由 寂寞沙洲 于 2009-3-23 14: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