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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沉默的是爱情

2020-09-24抒情散文川媚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5 编辑

沉默的是爱情不是教堂的赞美诗,而是课堂的《赞美》诗(作者穆旦):“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是爱情……”走不尽的山峦与数不尽的村庄,似乎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5 编辑 <br /><br /> 沉默的是爱情

  不是教堂的赞美诗,而是课堂的《赞美》诗(作者穆旦):“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是爱情……”

  走不尽的山峦与数不尽的村庄,似乎与爱情无关,爱情在一首低沉的诗歌里显得突兀而绚烂。在给一个农夫或者一个民族的带血的赞歌里,爱情居然也能到场;在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的号角声里,爱情居然也能到场。

  好像秋天的冷雨,一定要绵绵不绝地下一次。

  好像落寞的人生,一定要义无返顾地走一次。

  好像今生来世,一定要撼动你一次。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是爱情……”

  孩子们爽利地读过去了,低沉而萧索的情调,使他们觉悟到课文中这一句“沉默的是爱情”,其实就是“我们只有苦难而无爱情”。但我忘不了它:沉默难道不是深情的哀悼?   沉默的是爱情,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悲凉。

  张爱玲的华美生命,没有给社会的泥污将身心渐染,却让爱情生活的零余从内心侵蚀,在挽救名存实亡的婚姻的充满希望的历程中,爱情被猝不及防的冰冷的风吹皱成一枝颓败的水莲花,如她自已所说的“我将只是萎谢了”,将她的惊世才华无情带走。不要说那《民国女子》,她已经决意幽闭向隅地一摇头再摇头三摇头。

  张爱玲虽然讲过最恨才女早嫁的话,但她并没有说最恨才女恋爱。失败的爱情婚姻造就了苏青一类的女作家,而天才的女作家张爱玲却因为初恋的并无善终,消磨了惊世之才。投入的完全的爱情是有毁灭性的,是一场核爆炸。之后,幸与不幸都将是数十年的沉默。惊世才女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有苟且偷生的现实,哪有生生死死的爱情。   沉默的是爱情,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忧伤。

  要独自面对传统,她有的是勇气。她要背叛愚昧与黑暗的时间与空间。能够成全爱情的不是勇气,而是机遇。命运是一切的主宰。她是不时地要为了命运而颤栗哭泣的。十五年前,一个陌生男人,在客车上看到她,忍不住恶作剧似的,巫师一般喋喋不休:你身上有一颗痣,注定你一生将为一个人流泪。她知道命运的强硬,但是她知道人之所以为人。她想到那个为了抵抗命运而刺瞎自己双目的俄底浦斯,从此有对于自己的无限同情,想象已经沦为一个受命运诅咒的流浪女子。她仿佛要存心感激上帝赐予的苦命,以顺应天命的形式。命运之说,其实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看法:信则有不信则无。到底人的意志是强大的。然而女人的意志是不足够强大的。她感觉俄底浦斯与命运抗争的代价太大了,而且终不免于失败,所以她一开始就放弃了抗争的姿态。在微漠的不幸之感笼罩之下,她珍惜自己的眼睛,珍惜自己微小的幸福,珍视一个女人的尊严和快乐。她有时想:假如上天不向人间降下那些恶魔般的巫卜者,恶作剧般的命运就不会借他人之手,乱当事人之心,人生必定因为懵懂而幸福。


  沉默的是爱情,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残缺。

  银灰色的铁门,仿佛命运之门。我正站在门外。贝多芬失去光明之后,他眼前的事物也都和他具有了相同的命运,只是无边的黑。他只能向内心寻找光明,去他的音乐里,寻找他所依赖的、生命中生死系之的爱情。

  但一个孩子的爱在哪里呢!在亲人面前,她那么快乐,仰着脸像牛奶白的花。她是真正的纯粹的人,无欲无求,纯粹却是因为智力因素,无法融入通常的社会生活,只能像一只猫咪一样表达茫然的活着的愿望,她只会吃饭而不会做事。

  在她身上,沉默是常态,沉默也使人安心。因为倘一开口,你仿佛听见的只是一种响动,不规则的响动,与人们机巧的话语和声音格格不入,仿佛一只八哥学舌的嗡嗡。在你的波心里,荡起苦涩的痉挛似的漪沦。

  十二岁的女孩,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除了她的残缺。可是谁的生活不是残缺的!父母多数时间不在身边,她跟婆婆外婆一起生活,她们都是聪明人,然而无法使她像常人一样在学校受教育,她跟不上课程,辍学在家好多年。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们暑假里前去家访,动员送她到城里学校过一种特殊的学习生活。

  学校学生全部都是残缺的人,这是想象得到的。我站在学校门口就感觉到了残缺的尴尬,感觉到自己面对现实的迟钝。有孩子在门口站着,透过铁门看到我从车子里拿出来的花生,走过来伸手要。我的心里轰地一响。我打听女孩的住处,打量着雨后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一段低矮围墙与三栋楼围成四方城的小小学校,它作为教学、住宿与食堂的三幢或高或低的楼。我几乎是被那些小手,那些看似完全正常的小脸,迎进了她住的那栋崭新的楼房。孩子们忽地围拢过来,有说的有比划的,紧紧跟在我身后,甚至跟到了她的寝室,要了再要,袋子里的花生寥寥无己了。她的房间和中学生宿舍无别,上下床住七个孩子。

  没有谁让座,我只好坐在她邻床那个大方的口吃女孩的床边。让她吃花生,她没有回答。我实在没有什么话,不知道她需要什么,实在有些惶恐。再让她吃,她说不要。想给她钱吧,学校里好像没有小卖部。我不得不打消那些朦胧的帮助她的念头,我什么也给不了她。我记得前年回乡的情景:她坐在身边听我和她姐姐说话,居然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在我的手臂上印下了她的一串热乎乎的吻,令我十分惊骇,但转过脸去,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快乐。在寝室坐了坐我想走了,临别时又问她喜欢吃什么,是不是喜欢花生。她说不喜欢。她穿着粉红色的裤子,很干净。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穿衣服。跟她个头一般大的口吃女孩的作业本上,写着一些阿拉伯数字1、2、3,我指里面的9问念什么,口吃女孩竟笑笑地说忘记了。

  出得校门,再看街边教学楼,那紧闭的窗外高高的防护栏,给人特别的触动,心里充满伤感。我动作迟缓地调转车头,默默跟随的儿子读出了声:智慧巷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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