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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那些沉默不语的庄稼们

2020-09-24叙事散文扁舟一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12 编辑

那些沉默不语的庄稼们二十年后,我再次走进庄稼地。我的步伐已经有些迟缓或者笨拙。庄稼们发出幽幽的清香,不能说不使我陶醉,在陶醉的一刹那,我的心又警惕起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12 编辑 <br /><br />那些沉默不语的庄稼们

  二十年后,我再次走进庄稼地。我的步伐已经有些迟缓或者笨拙。庄稼们发出幽幽的清香,不能说不使我陶醉,在陶醉的一刹那,我的心又警惕起来。我是怕这些庄稼还是怕自己骨子里的那份庄稼情结?

  我喜欢长在地里的庄稼,有着生命流动沉默无语的庄稼,给了我生命最踏实的暗示。可是,我仅仅是表面的喜欢而已,仅此而已!

  原来,我在庆幸我离它们越来越远。远得足可以使我迷惑我从前的劳作的日子跟今日的慵懒无事,是前生和今世的混淆。那种无助的劳累的、低下而绝望的辛苦,因为太深刻而无法使作家们笔下最诗意的文字都打动不了我。哪怕这片土地已经实行现代化。我看到鲜艳的红色拖拉机在地里笨拙而稳重地行走,看到被扬起的尘土遮住还算炽热的阳光,机器的轰隆声,使我想起熟悉而又辽远的少年生活。

              玉米

  一片又一片玉米相连。青翠,挺拔,亭亭玉立,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人还没有走进,那种熟悉的甜腻的清香就传过来。这是北方的青纱帐。

  隔了一年又一年,隔着多少忧伤而忙碌的日子,隔着空旷的天或者地,我似乎走了回来。在我慢慢地走进这片玉米地时,是多少年不曾远去的感觉一下子唤醒了我。我静静地站在玉米地前,用力地呼吸着淡淡的清雅甜腻的清香。我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青春焕发的女孩子怎样用力地掰着玉米。毛茸茸的脸上有着泥汗,秀黄的短发被玉米叶子划的更乱。清澈眼睛里含着懂事而无奈的微笑。每次从玉米秸上掰下玉米,心中便有了不动声色的小小的喜悦。

  那时农村的孩子,有谁不去地里干活的呢?无论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忙不完的农事。就是这样不辞劳苦的劳作,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苦丝丝的简直不留喘息的机会。

  早晨,秋季便有了丝丝凉意。若是晴天,孩子们心中便有了无法抑制的快乐。这时候的玉米地是不能下脚的,晶莹的珍珠似的露珠会打湿少得可怜的衣服。我在被窝里看上包着书皮的《宋词鉴赏词典》,心就被抑扬顿挫的诗句牵扯的老远老远。这时,总是听到娘不耐烦的声音:“快,该起床了,吃完饭该去掰玉米了”,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人便从沉静优美的古典意境走到世俗的现实。那一阵,特别向往古代女孩子的生活,可以在洁净典雅的闺房里绣花、填词、作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可以躲去多少辛苦的农活啊。却不去想失去自由的悲哀。就是那年,玩命似的喜欢上了李清照、秦观、辛弃疾。在上学的路上,宁静的黄昏,一个人捧着厚厚的书本,默默地吟咏着。为此,闹着父亲特意去了一趟济南的大明湖,在我远远地看到李清照优美的雕像时,心都狂跳起来,我静静地看着李清照,似乎感到飘逸的衣裙在随风而动。她凝视前方的眼睛里似乎在告诉我什么。我穿着紫色的上衣,紧紧地靠近她,露出幸福的微笑。这张照片我小心地保存了多少年,到底在一次又一次的搬家中丢失。现在我还记得照片中我那微笑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福。

  那时活虽然挺累,父亲以他的地位和威望,总是招呼许多邻居来帮工。在以劳动为荣的观念里,父母更是怕懒惰的孩子给村人们耻笑。我记得,有一年,我身体特别强壮,半袋子沉甸甸的玉米被我一下子背出好远。沾满玉米缨的粗布褂子上,在用力时掉了一个钮扣。在自己忽然意识到的同时,一下子羞红了脸。对青春特有的羞涩和恐惧,使我对掰玉米本身有了憎恨。

  不曾憎恨的便是把玉米棒拉会家时剥玉米皮。剥玉米皮活不累,可是有点琐碎。这些农活一般都是妇女和老人来干。在我们家,我们姐儿几个最盼望的就是晚上一家人围着玉米堆剥玉米,因为这时候父亲开始给我们讲《杨家将》了。身为公社副书记的父亲,面对自己的农活时总是有点逃懒,却很会哄孩子。每晚热闹生动的讲故事就引起我们几个空前的勤快,甚至害怕玉米剥完爸爸的故事还没有完。那年,我听了完整的《杨家将》。父亲浓重的鲁西土话一点也没有影响故事的生动性。直到现在,我一直喜欢听说书。

  而我眼前这片玉米地的拥有者,是满头白发的已七十多岁的老伯。老伯人瘦瘦的,银色的须发看上去神采奕奕。他一面手脚灵活地干着手中的活,一面跟我们说着过去艰苦的日子。老伯在听我说到自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活如数家珍时,流露出赞许的神色。这种赞许不知怎么使我感到有点忧伤。这种忧伤不是对墨守成规的一代又一代农民对土地的坚守的不解。人怎么活不是一辈子呢?一生的与世无争,只默默地守候这片家园,心境沉静,谁说不是一种幸福?而我自己,在不甘心中挣扎痛苦了多少年,又走出多远?可是,我仍然无法喜欢这种劳作的生活。而眼前的老伯,那份平静的心态,又不能不使我自叹不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眼前的玉米似乎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可是,努力走出这片土地的我与二十年前相比,该有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我能走到哪里呢,与眼前的玉米相比,我又能走出多远?

  日子平淡而稠密,哪里能记得那么多呢。筛下无关紧要的平淡,便记住了某些瞬间。苦涩或者温馨的,刻骨或者淡漠的。忘不了熬新玉米面时金黄的浓重的清香;完不了啃窝窝头时皱着眉简直难以下咽;忘不了看着母亲炸油面丸子时禁不住口水的吞咽。才多长时间啊,二十年前的事情似乎历历在目,伸手可以抓上一大把,然后放在膝上翻看。隔着二十年茫然而麻木的眼光去望,遥远的又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看看如今上网、手机普遍的现在,想想当初没的吃到,现在的不知道什么好吃,简直是想也不敢想。

  五岁时,我被二姑赶着哭着,搬着一个破凳子去一间摇摇欲坠的草房上学。学校的背后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玉米地。那时候玉米还没有成熟,叶子也似乎是青黄的,不如现在玉米秸高大。每个玉米秸上抱着一个玉米棒,就像抱着一个胖娃娃,心里想着,娘什么时候不抱妹妹,能抱抱我该多好啊。我还记得昏暗的平房里土砖垒砌的桌子上放着石板,我在石板上歪歪曲曲学写“一”字。复式班后排的穿着衣衫褴褛孩子们,吸着鼻涕地跟着老师高声地念着:“你办事,我放心。水有源,树有根”,书上画着毛爷爷,至今还记得一个词,就是毛爷爷亲切的微笑“亲切”一词。我们还在在意、争取着“谁办事,我放心”这份权利,可是,有谁会看重“水有源,树有根。”这句朴实简单的话语呢。

  玉米,仅仅有玉米,称得起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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