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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青菜豆腐(外一篇)

2020-09-24抒情散文季大相

青菜豆腐
(外一篇)
季大相“青菜豆腐保平安。”这是在我们家乡餐桌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青菜豆腐是一道历史悠久的家常菜,“青菜豆腐保平安”这句话也着有时过境迁的两种解释。生活困难时期,农家餐桌上难得见荤,贵客登门,也只能用青菜豆腐来招待,道
青菜豆腐
(外一篇)
季大相

“青菜豆腐保平安。”这是在我们家乡餐桌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青菜豆腐是一道历史悠久的家常菜,“青菜豆腐保平安”这句话也着有时过境迁的两种解释。生活困难时期,农家餐桌上难得见荤,贵客登门,也只能用青菜豆腐来招待,道一句:“青菜豆腐保平安。”宾主言欢尽开颜,揶揄之态一扫而光;如今,餐桌上的青菜豆腐是人们普遍喜爱的一道清淡之菜肴,因为,久食荤菜吃出了“高血压”、“高血脂”等富贵病,“青菜豆腐保平安。”便具有了真正保平安的功效。

青菜豆腐的主料是青菜和豆腐。农家的厨房里,青菜豆腐大致有两种烹饪的做法,其一:锅烧热后,倒点油,投点葱、蒜、姜之类的作料略炸一下,再将豆腐托在掌心敲(切)成条下锅薄(炸)一会儿,然后放水下锅烧开后,把青菜倒进去再烧开,放点盐,青菜豆腐便算做好了。其二:先将青菜下油锅略炒一下,放水烧开后,直接将豆腐敲(切)成条下锅烧开,放点盐,青菜豆腐就可以出锅上桌了。青菜是家里菜地里长出的,从小到大全部是人畜粪尿伺候,还不沾丁点儿农药,绝对是无公害有机食品。豆腐是当地出产的黄豆,经石磨拐、调浆、烧浆、点卤、压包等一系列程序做出来的,是原汁原味的盐卤豆腐。清淡、鲜美,久食而不腻。大集体年代,每逢过年,老庄的丁三叔从腊月二十起就忙碌开子,替庄邻加工豆腐,他家有石磨、豆腐包等一应俱全的做豆腐工具,有时,他还会做几张百叶。从泡豆拐浆到调浆、点卤、压包等,丁三叔全程参与,忙碌至凌晨2—3点钟是常有的事。但也不完全是无偿劳动,报酬是调浆后的豆腐渣滓,分一半给他家。他将豆腐渣做成豆腐酱,或晒干留着和青菜下锅煮糊涂粥吃。所以,春节前夕的那几天,对于丁三叔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收获的日子,因为,豆腐渣可以吃上一个春头,也就免去了忍饥挨饿的折磨。丁三叔做出的豆腐,很有特色,人们一尝,就会脱口而出:“这是丁三叔做的豆腐。”鲜嫩,水汪汪的,但下锅绝不会散渣的,入口细腻,有股淡淡的豆味清香。一斤黄豆,丁三叔点盐卤能做出三斤半左右的豆腐来,算是高产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市场经济逐步活跃起来。1983年,丁三叔到街上租了间门面房,搞起了豆腐加工坊。开始,丁三叔销售豆腐是1斤黄豆兑换2斤豆腐,拿钱买按黄豆的市场价折算。其时,他家用豆渣喂养母猪、肥猪,比卖豆腐的收入高。很快,丁三叔家成了首批屈指可数的万元户之一。1993年,乡里首次在集镇上拍卖土地使用权,丁三叔一人拍下了三宗地,计六间宽、长15米的地皮,并全部建成了新颖式样的小洋楼,2个儿子一人一套,豆腐坊也搬迁至新楼房,一时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引领了一波下海潮。丁三叔卖豆腐从不出摊,每天早晨六点半钟开门营业,不到2个小时,近200斤豆腐就销售一空。丁三叔做豆腐,数十年一个模式:石磨拐浆、调浆、盐卤点卤。人家早就用磨浆机,他却说磨浆机拿不清豆渣,难出味;别人使用石膏等添加剂点卤,一斤黄豆能做出8—9斤,甚至超10斤的豆腐来,他却说添加剂出产量但对人体有害……真是个老愚头,倒是给自己赚了个“正宗盐卤豆腐”的招牌。许多饭店、宾馆要预定丁三叔的豆腐,他还不卖呢!说是乡亲们的厚爱让他家走上了富裕路,他不能忘本,只要还能干得动,就要让乡亲们吃上盐卤豆腐。

年前,丁三叔豆腐坊终于停业关门了,年近8旬的老人已推转不动了石磨。与丁三叔聊天,令他欣慰又遗憾的是,2个儿子全部考上了大学,毕业后都在外地工作且事业有成;遗憾的是,自家做盐卤豆腐的手艺后继无人。我曾试探性地询问丁三叔:“三叔,你就没有想过带徒弟,将做豆腐的手艺传下去吗?”老人苦笑一下,说道:“这门手艺确实很简单,一学就会。但年轻人怕吃苦,刚进门就嚷嚷要用磨浆机,还要偷着添石膏,说是追求什么生产率和实现利润最高率,不是坏我名声吗!带过两个徒弟,但都没有超过3天,就被我撵走了。”看得出,丁三叔是一脸无奈。

“这豆腐看上去又白又嫩,但味道与丁三叔做的豆腐怎比啊!满嘴石膏味……”经常听到小镇上的人们在餐桌上发出感叹。青菜豆腐,菜谱依旧,但正宗盐卤豆腐的滋味,正在时间地推移过程中被渐渐地淡化掉,直至某日彻头彻尾的不再提及,那绝对是件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但愿“青菜豆腐保平安。”能永远保善良人们的饮食平安健康。

黄鼠狼裹单被

“黄鼠狼裹单被”(单被,在我们家乡是指没有铺棉胎的被面或被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待亲眼目睹时,才知这是一道菜名,那外形与名字倒也贴切。入口品尝,香喷喷的味儿,不由得咂嘴夸赞几句。

那年暑假的一天,我到姑妈家去玩。时近中午,姑母对我说:“我们中午吃黄鼠狼裹单被。”闻言,我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黄鼠狼肉能吃?平常别人逮住黄鼠狼剥皮,我闻到那膻腥味都要恶心上好几天。吃午饭时,随着表哥地一声喊:“黄鼠狼裹单被来喽!”一个热气腾腾地瓷钵放在了桌中间,我抽了抽鼻翼,非但没有膻腥味,倒是一股诱人的醇香扑鼻。放目望去,瓷钵里装的是油条裹百叶、肉,被酱油、醋烹饪成红褐色。见我迟迟不伸筷子,姑妈瞧出了端倪,笑道:“黄鼠狼裹单被,是用百叶裹油条的,烧的是猪肉,不是黄鼠狼肉,你就放心吃吧。”“这叫什么黄鼠狼裹单被?”我低着头,眼望着自己的鞋尖低声嘀咕道。“你看,百叶裹住黄亮亮的油条,叫黄鼠狼裹单被,还真以为是黄鼠狼肉呢!”表哥用戏谑的口吻解释道。经此一说,我才打消顾虑地伸出筷子,夹住一块所谓的“黄鼠狼裹单被”塞入口中,慢慢地咀嚼,那美味比同锅而烧的肉还香。于是,我净拣“黄鼠狼裹单被”吃,惹得表哥连声地讥笑道:“哈哈……肉都不知道吃了。”他夹了几块肉片放到我锅里,也被我回敬回去。表哥问我为啥不搛肉吃,我猛冲一句:“黄鼠狼裹单被比肉好吃。”一句话,惹得满屋哈哈大笑,表嫂还乐得喷出了饭,连声说道:“我不能再笑了,肚子疼死了。”我又揶揄地丢出一句话:“这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黄鼠狼裹单被比肉好吃吗!”一笑刚止,又惹起了一波哄堂大笑。这一回,单拿表嫂来说,眼泪都溢了出来。那天,平日喜食荤菜的我,对肉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食欲。对于姑妈一家人地爆笑,乃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般的迷惘。

时光并未能冲淡一切,我心头始终有个结,就是那次姑妈全家人大笑的原因。二十多年后的一次与表哥闲聊中,我扯谈到这个话题,表哥也记忆犹新。“虽说当时生活条件有所好转,但一般人家的桌上还是很少见肉的,只有招待贵客才舍得做得肉吃。而你一块肉也不搛着吃,模样憨憨地,再加上幽幽地说话腔调,那个要不被你逗乐才怪呢?”表哥轻轻地一席话,解开了谜团。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黄鼠狼裹单被这道菜的认识,一直处于懵懂状态。那天,大姐回娘家,老远就喊道:“小弟,姐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什么好吃的?”我蹦跳着迎过去。“黄鼠狼裹单被。”大姐边说边从提着的一个布袋里拿出一根油条和一张百叶出来,用百叶将油条缠包起来,递到我手里,说道:“黄鼠狼裹单被,好吃呢!”
“ 这也叫黄鼠狼裹单被,我在姑妈家吃过肉烧的黄鼠狼裹单被。”我喃喃地自言自语。闻言,大姐笑道:“我们中午也吃肉烧黄鼠狼裹单被,看看姑妈和大姐两人谁做的好吃?”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谈笑间,我将百叶裹油条塞入口中品尝起来,油条的浓香,百叶淡淡的豆鲜味,鲜、香,二者既味道分明,又相互渗透,鲜中含香,香里溢鲜。中华美食文化的神韵,就是这样枝繁叶茂,富有传奇色彩。不是么?百叶和油条这两种风味各异的普通食品,不经意间地悄悄一组合,立时就有了新特色,鲜香无比,自是十分的好吃。
百叶裹油条,这样下锅烧炒,为什么百叶能与油条不散开?难道真如黄鼠狼裹单被的菜谱名一样神奇,是油条裹住了百叶?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现场管窥个究竟。于是,我围拢在大姐身旁,观看她制作烹饪的全过程。大姐拿个瓷钵,抓些面粉,用温开水调成浆糊。大姐见我满脸好奇的模样,便边操作边解说。她一手抓根油条,口中叫道:“这是一只黄鼠狼。”另一只手抓张百叶,接着说:“这是单被,要把黄鼠狼包裹起来,防止蚊虫叮咬……”她将百叶围着油条周遭地包裹起来,再用筷子蘸点浆糊涂在百叶的接缝处,手一按,百叶紧紧地包裹着油条,连为一体,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看,这就是黄鼠狼裹单被,没见过吧。”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百叶和油条烧炒而不散,原来是用浆糊粘贴的,也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暗自发笑。接下来的烹饪方法很简单,葱、姜炝锅,肉下锅炒得出油后,倒点酱油、醋,添加些水,将做好备用的黄鼠狼裹单被放进锅里,轻轻地炒翻几下,然后盖好锅盖大火猛烧,烧开后稍焖一会儿,揭开锅盖,撒点盐,便可出锅装盘而食。那浓浓的鲜香,满口流溢,让人食欲大开。
黄鼠狼裹单被的吃法,流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那时,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的收入显著增加,大多数人家的口袋里开始有余钱,趁赶集的机会打打牙祭,已成为当时人们调节一下生活的方式之一。所以,在集镇的小吃部门口,经常看到人们或坐或蹲的,手里拿着百叶包裹的油条在吃,大人赶集回家,也常会给孩子会带些回百叶包裹油条之类的吃食。至于肉烧黄鼠狼裹单被,还衍生成了大众餐桌上的一道佳肴。时至今日,在农家的餐桌上,还时常能品尝到这道菜。另外,一些贪床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手里还时不时地抓着百叶包裹着的油条,边走边吃,绘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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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0-1-15 14: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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