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当初

帮一个朋友搬家——这本身是件很愉快事，更让我高兴的是碰见了多年前认识的一位老师——因为他年长几岁，创作上起步比我早，我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的家和朋友的新家是一个楼洞。朋友这边的家具搬的差不多了，我便和他攀谈起来。当他的知我现在某刊编辑部时，立即显出一副惊讶不己的样子：现在还干这个呀？干点啥不好！我好生奇怪，但又不好直说，便问他：您最近有什么新作？他是一副痛苦状：嗨，当初我们都那么傻，写那些东西，也真是的。这样的话从曾经谆谆教导我要多练笔并鼓励我坚持就会成功的老师口中说出，我一时无语对答，同时也感觉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简单地道了别，就进了朋友的家，只是心里总疑惑：怎么一下就能把以前的自己彻底否定了？那真实的脚印又怎么能一下子就抹去呢？

过后不久，又碰到一个正在经商的朋友，也是当年的文学爱好者。记着上次的教训，我只字不和这位商海弄潮儿提及文学。可这位仁兄专拣文学的话题侃，眉飞色舞的谈起当年的刻苦劲，并很自信的说：如果坚持下来，说不定也功成正果了哩！

他澎湃的激情，撞击着我的心胸。感慨之余，就想起对往昔的奋斗痛心疾首的那位老师。我想：问题当然不在热爱文学或冷漠文学上。假如这位老师觉得文学在今天已没有出路，就此洗手不干，那也无可非议。往高处讲，甚至也可以说是明智之举。关键是他因此就完全否定了过去的奋斗，把过去的亮点也当作污点，并想以今天的痛心疾首将其掩盖或从过去的岁月中将其抽去。然而丈夫一言即出，都驷马难追，况且当初的作品白纸黑字，冠冕堂皇地署着你的大名，不承认它们的存在不等于掩耳盗铃吗！实际上，哪怕昨天的奋斗中有过失误，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婴孩的天真稚气，绝非少年以至老年所能有。青少年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豪情虽有些虚妄，却终不失赤子之可爱，回味中也总有青春的热情暖人心房。倘若像前人说过的那样，长大成人后见着百日照上自己光着屁股流着口水的形象，便觉得有损于现在的尊严，于是就撕扯掉，以显得自己一贯漂亮，那也只是自欺而已。至于在人生追求上，今天否定昨天，明天否定今天，却总以为自己一辈子英明伟大的人，大概只能算是自作聪明吧！

即使到老我在文学上仍然一无所成，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放下笔杆，摸起秤杆钓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我不会因此否定以前所走过的道路。那毕竟是我实实在在的人生轨迹，一旦割绝，人生即中断，所以无论如何用力也是枉然，因此，我也从不费那份瞎劲。而实际上，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了，只是我永远也不肯嘲笑与后悔以前有过的种种追求。 [ 本帖最后由 简子 于 2010-2-11 11: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