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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故乡

2020-09-24叙事散文茌山石
故乡也是一部史书吗?遥想明嘉靖年间,一个灰色布衣的乡下汉子,自山东武城挑担而行二百余里,到得东昌府茌邑之地,从此在这里设基立宅,日作薄畴,夜思稼穑,辛勤耕耘,持家兴业。因靠种菜为生,便取名菜园子刘村,后演变为蔡刘村。这个村庄就是我那魂牵梦绕
  故乡也是一部史书吗?

  遥想明嘉靖年间,一个灰色布衣的乡下汉子,自山东武城挑担而行二百余里,到得东昌府茌邑之地,从此在这里设基立宅,日作薄畴,夜思稼穑,辛勤耕耘,持家兴业。因靠种菜为生,便取名菜园子刘村,后演变为蔡刘村。这个村庄就是我那魂牵梦绕的故乡,而这个汉子就是故乡我们刘姓的始祖

  相传故乡在始祖到来之前也曾有过村庄,因一场大火烧光了全村的屋舍,惊魂未定的幸存之人便无奈迁移远去,至今在村北还存有当年的屋舍残基。我说不清周围邻近村繁衍生息的来龙去脉,猜想理应会有先于我族居住者,但自始祖到来之后我族定是人脉畅通,老族谱就曾记载,当年周边村联合修兴隆寺时,我始祖因德高望重并子嗣带头捐资被众推为首领。

  故乡的地理版图成矩形,村庄占西南角,最远的耕地有三四里之远,这种两面外露的村形有没有其他讲究我说不上,也许只是沿用了曾经村庄的设置,但这里地势高亢绝对是不争的事实。村庄中央还有一方阔大的坑塘,估计是人工挖掘的,我小时候那坑塘里是常年有水的,一般是夏季存下的雨水或是黄河放水时引入的。坑塘里有藕,水中有鱼,由于多年不曾清坑,有年清坑时,竟捞得了好多条十几斤重的大鱼,当时正是生产队时期,家家拿了筐子篮子或站或蹲在坑边等待分鱼,我们小孩子更是兴奋得窜来窜去,那时节整个村庄都在共同激活着故乡的百年灵气。可惜最近十几年坑塘一直都在干枯着,即便夏季里坑中央也会存有一些雨水,但季节已过也便光秃见底了,很是让人遗憾,就像美丽的女人失却了曾经的丰润似的。

  故乡明、清时的模样会是怎样呢?由坑塘回溯定会是潋滟旖旎,由仅存古宅青砖翘岩回廊轩榭回观定为望族气象,更由族谱得知曾也翰林加身官至朝野风光乡里。县志就记载我族曾有过一进士、三举人、三贡生、二知县,且有著述三种传世。还有一事亦可印证那段辉煌历史,据当事人讲,三十多年前倡导平坟运动时,有人组织学生敲锣打鼓来我们村专门平刘翰林的坟,棺木打开的瞬间人面如生锦衣似鲜,这应是遗恨中的别样骄傲了。

  族人曾相传村有三宝:“梯子路、透灵碑、盘龙树。”不过防滑的梯子路已被柏油路替代,透灵碑犹在也不外乎是一块平光见影的石碑,倒是祖坟地上的盘龙树虽然被后来砍伐作了村祠堂的用木,但听族人讲,那生长于祖茔的盘龙树茂盛之时苍松翠柏,肃穆庄重,联想当年后世之人每逢祭奠先祖,香火缭绕,举村膜拜,松柏摇影,众念如归,何等威仪而壮观。

  其实我所熟悉的故乡更多的还在我少小时的记忆里。烂漫的春天采榆钱、摘槐花,夏天来了就去戏水、粘知了,金黄色的秋天便钻进生产队的大田里烧玉米或豆子,而漫长的冬季滑冰、抽陀螺,甚而夜晚围村捉迷藏。童年的记忆并未因生活的贫困而变得黯然苍白,反而是享受了今天看来也是再难求得的乐趣和精彩。那时少小天真啊,就连村上张贴大字报大人们闹斗争也以为是很有意思的事,特别是有晚村上组织斗私批修会演,羊倌说:“老汉我今年七十三,天天放羊抗大鞭,谁要上台搞翻案,坚决砸个稀巴烂。”村妇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地富反坏敢捣乱,俺也能送他上西天。”留给我的印象比今天的盛大文艺演出还让人永难忘记。

  记得高考后在家等待通知书的日子,我跟随了母亲去给生产队上干活,往往是歇着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多,这时大人们便爱开玩笑,且不避讳我这 “洋学生”。有次邻家狗剩哥指着自己粗白布做成的大裤叉子,一本正经地问六嫂说:“六嫂,你说我这裤叉子前面黑了一小片是怎么回事呀?”六嫂也不示弱:“回家问你老婆去。”狗剩哥紧跟一句:“老婆不跟我了,我想和你过。”六嫂便站起来嘻笑着说:“好哇,我正没儿呢,小来,叫声娘我让你吃奶子。”随后众人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实行土地联产计酬承包到户时,我已进城上学了,直至后来毕业留城工作,虽然中间时常会回乡下老家给父母帮工,但故乡一词的概念却早已悄然印在了脑际,好像我成了远离家乡的游子,而且带给我了逾久弥浓的乡情念结,至今依然。其实今天的故乡和普天下的乡村并无多少差别,无所谓穷了还是富了。从缝纫机到电扇,从彩电冰箱洗衣机到空调电脑和汽车,变化是肯定的了,而且所有的变化无不彰显着时代发展的印痕。但我却一直觉得故乡的变化还没有实现像我所居住的城市一样获得突破,故乡的人们还不能像城里人一样尽情安排自己的衣食住行,有病也会因怕花钱而强捱着不去医院,甚而村上还不曾有谁使用过冲刷式的厕所,种种不能畅快淋漓享受日子的自我克制和忍耐,让我一直犹似心存一种无奈的纠结,时常疼痛着我心房的每一扇窗扉。

  而我能做的实在又捉襟见肘不足挂齿,除了六七年前村上修柏油路时,带头将半年的工资捐出外,其他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倒是最近几年,我借自己肚中的点滴墨水,义务为族人重修了族谱,并个人出资进行了高规格的编印,也算了却了族人的一桩心事,而且自我长久以来对故乡的那分情感亏欠也似有所慰藉。如今我正操持在故乡建农家书屋的事情,恰逢农村新居建设也在紧锣密鼓进行,按捺不住的思绪中,激动和盼望交织着,跳动的心脉和故乡的变化共鸣着,愈远愈近愈近愈浓的乡情犹似一直在召唤着我的步履。   有多少时日,眼前总会油然出现黑白色的故乡,青砖青瓦里缭绕着此起彼伏的炊烟,先祖们长袍马褂行走在村落之间,而这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灰色影子,却并未让我为之悲凉,觉得村中央那个碧水映天的坑塘,衬托的恰是江南春雨般雾霭朦胧的诗意之境。更有秉伞携箱的逐学求仕之人,吟诵着“无事何须投笔起,此生原为读书来”的愿想,将故乡的水墨之彩描了绿叶绽了红艳。而世事沧桑,曾经辉煌过、坎坷过的故乡,一梦五百余载,当她以如今依旧古朴的形象展现我的面前时,我的眼眶深处总会泛起隐隐疼痛,我是希望故乡的变化能带给我更多的欣慰和骄傲,希望故乡的风景能呈现出五色斑斓的崭新倩影,因为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连着我的血脉和魂灵,会让我永世牵念和怀思。

  哦,如梦的故乡,亦真亦幻,承载了我多少难以释解的百年心事。 [ 本帖最后由 茌山石 于 2010-5-30 10: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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