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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三:青年路

2020-09-24抒情散文郭玉琴

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三:青年路青年路和西安路咫尺相望,每天牵着昂儿的小手,送他去上学,必经西安路。西安路上的桃花开了,只可惜桃花坞在北头,昂儿在南头上学,所以他每天被关在四角天空的院子里,是很难看到真正的春天的。儿时的我总能在春天里扎一只风
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三:青年路
  青年路和西安路咫尺相望,每天牵着昂儿的小手,送他去上学,必经西安路。西安路上的桃花开了,只可惜桃花坞在北头,昂儿在南头上学,所以他每天被关在四角天空的院子里,是很难看到真正的春天的。儿时的我总能在春天里扎一只风筝放进蓝天里,或是挎起篮子走进田野深处,那时的我什么都缺,没有一件漂亮的衣服可穿,也没有现在孩子嘴里喝着的牛奶,更没有现在独生子女享受到的娇宠,物质生活的贫乏,让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天性变得淳朴而憨厚,不知道什么叫个性,几乎所有一起长大的伙伴都差不多,泼皮赖拽,不容易生病。可那个年代的我们唯一不缺的是,眼里有整个全部的春天,地头田埂比现在孩子的公园还好玩,过家家,捉迷藏,我们在疯狂嬉闹中总是一年一年的蓄满对长长一个春天的期待。
  昂儿也期待春天,昂儿的眼里也有零丁的春天,这是我领着他走在西安路上的时候,在他的言谈举止间觉察到的。清明节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去接他,从幼儿园的大门走出来,刚站到路边,昂儿突然说,妈妈,你看,路边的花开了。我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果然在离我们百步之内有一棵桃树长在路边,正打着花骨朵,含苞待放。我很奇怪,昂儿是小男生,怎么对桃花那么喜欢呢?自那天晚上发现那棵桃树开花之后,昂儿一连几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妈妈,桃花还就好看呢,你能不能给我也买一棵桃树?我说,你要桃树干什么?想看桃花,咱们去桃花坞,那儿几百株的桃树,不够你看的,还要妈妈花钱买吗?桃花坞是这个城市抬脚就到的好去处,去年我也带昂儿去过,心想,改天找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把他带到那玩一天,他自然就忘了要买桃树的事情了。
  昨天礼拜天,我把他带到桃花坞去看了桃花,还给他拍了片片,可他回来后,居然还纠缠着我给他买桃树,我没好气地说,看过桃树了,还要买干什么,钱多作怪呀?谁知昂儿被我一呵斥,呜咽呜咽的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了,我正郁闷,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张嘴就哭了。就在这时,女友荣荣来我家找我有事情,恰巧遇见,过来哄他道:“为什么要买桃树呀,你又不是天天看不到它?”昂儿一见救星来,赶紧顺势扑到荣荣的怀里说:“那些桃树又不是自己家的,我要自己栽桃树,我不要看花,我要吃桃子。家里有了桃树,就不用到菜场买桃子吃了。”一句话说的女友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手指向我说,你瞧你们家这儿子,想的可真远,桃花刚开,就想着吃桃子了。花才开,八字刚见一撇,就想的那么远,亏他想的出来。
  春天的桃花开了,一瞬间就在这清明前后,开的铺天盖地,鲜花铺满路,随处拍下的片片总有桃花的影像。给你感觉这个城市不是城市,是桃花源了,像活在了晋代陶公笔下的武陵春里,人人乐工而生活。人人乐工而生活这句话是我想像出来的,没有实际根据,若要就事论事,我不知道,一座城市里,站在人流熙熙攘攘中,究竟有几人是带着快乐去上班,又是带着快乐返还的,有多少人用灿若桃花的笑容过每一天的日子。更多的时候,是不是,工薪阶层也好,农民兄弟也罢,还有贩夫走卒,人人为物价飞速上涨犯愁,挖空心计到处钻点空子,能捞一把是一把,于是干哪行说哪行话,见什么人说话三句也难离本行经,真正纯粹的坐下来数家常,说闲话倒也难遇见一两个。这让我觉得桃花其实一直只香在一条路上,尽管铺天盖地的芳香随着空气流动到每一个人的心口,但真正灿若桃花,进入桃源离我们的愿望是远而又远的,甚至只要遥望一个和它近在咫尺的端口,这个愿望就彻底的粉碎了,在这个城市里。
  青年路是西安路桃花里灿烂的心事和我的想象都足以粉碎的很彻底的一个端口。从西安路一直向南走,过了一个红绿灯,再向前,当你看到黑呼呼的烟囱里冒着浓滚的烟时,青年路就到了。青年路是东西横向着的一条路,而西安路是南北横向着的一条路,青年路向西到了尽头刚好接应西安路上的那个冒黑烟的地方,冒黑烟的那是钢铁厂,一年四季钢铁厂的高炉都是烧着高温的,轰隆轰隆的机器声听上去像火车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和钢铁厂连在一起的,还有化工厂和制药厂。工厂是人口密集的地方,有工厂的地方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地方,所以一般靠近工业区的房价卖的都比较低一些,尽管说是低,单凭普通打工人的工资,要买一套房子那也是够辛苦一辈子的,若是没有啃老的机会,光靠年轻夫妻两个人白手起家的话。
  我在这座城市里的一年一月里的日子中,用零星的时光走过几次青年路,但我对它一直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青年路上有一所民办中学,叫翔羽中学。翔羽中学里有不少老师都是我认识的,譬如孙寿华,刘文英,孙承乾,他们原来跟我在一个学校教过书,2005年的时候,我们曾在民强中学的一个办公室里共过事。民强中学在武墩和平干校街上,这个学校因为也是民办,并且师资力量和教学设备相当落后,但因那一届的中考成绩突出,有一个初三女学生因为中考成绩优异,被新加坡国家的一所中学破例免费录取,轰动整个社会。为这个,淮安新闻界的资深媒体记者沙克还到过我们的学校采访过民强中学的校长孙加强,并为民强中学的教学成果在《淮海商报》上做了一个整版面的大幅度报道。考上新加坡中学的那个女学生的班主任不是别人,正是刘文英老师。刘文英老师是教物理的,高中毕业,她和我一样,一直没有文凭,只做临代教师,四十多岁,样子长的又高又胖,虽是女同志,毕业班的学生见了都怕她,不仅她教的学生成绩很好,而且纪律班风在那一个学校也是可以做榜样的。大概因为那一届的学生总体成绩考的太好,太出人预料了,教完那一届,很多民办中学的校长都主动邀请刘文英到他们那里工作。尽管原来那个学校的校长拼命的挽留,可到底没留得住,刘文英老师最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去哪,直到后来刘老师主动跟我联系,我才知道她在青年路的翔羽中学,到了这边也还是教毕业班,也还是做班主任。教出的学生也还是杠杠的,很受校方器重。只可惜,明知道她在青年路,我却自和她在民强中学一别后,数年从未见到她,只通过一两次电话,她早也忙,晚也忙,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女儿,一直无暇聚到一起。其他的两位同事我倒在暑假他们下乡招生的时候邂逅过,人还是老样子,没变。至于各自的具体心境,我想就是有了不同也因各自的忙碌很难去静下来细细去了解了,谁会刻意的去关心一个不痛不痒的人呢,大多的时候,我们也就是寒暄客套而已。
  我自离开民强中学后,一直呆在幼儿园上班。知道刘文英老师和几个故交都在青年路上的翔羽中学里上班,却是一直没去找过他们。直到去年,我在汇通市场一家幼儿园上班的时候,园长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到我们园里做老师,听她一说,才知道,原来她家就住在青年路翔羽中学的旁边。我再跟她提起孙寿华老师的时候,她惊讶地说,他,你也认识呀,他经常在课外活动的时候到我们小区的柳树下看退休的老头下象棋。只可惜后来不久,那老师因为家里七十岁的老母亲生病,在我们幼儿园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回家陪伴母亲去了。如今她还住在青年路上,不过听说她又到制药厂去上班了,我们偶尔联系的时候,她会说,想不想也到这上班,想来我跟车间主任说一声。我本想去的,可一听她说是三班制的时间,就不行了,昂儿的上学接送时间不卡,晚上没人带他睡觉更是不行。我先生的工作时间也不是固定的,早出晚归不说,还经常到外地,我和他又不能套换着来,想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那财不是我们这些有拖累的女人发的。以前我总觉得我是个做事情不踏实的人,老换工作,东一荡西一荡的溜达,可我发现其实不止我,我的这位住在青年路上的女同事她也是,她从我原来呆过的那家幼儿园出来后,服侍了一段病中的母亲,又跑出来到商场给人做过收银员,再后来又到淮安的西大街给人卖服装,今年再打她电话,她早跑了几家了,做了制药厂的销售员。可见,不踏实的不止我一人,在淮安的这个地方谋生。
  青年路的东头末尾接近十中学校。我先生的侄子就在这里就读。初中还没毕业,孩子他爸爸都给他的前程盘算好了,毕业要么去学手艺,要么去学做生意,反正是不念了,年年把钱往水里扔,响都不响,这个侄子就是数年前我去明强中学应聘认识他爸爸,后来又做了我媒人的我家堂大伯子家的儿子。可怜的孩子,当初天天带着他,害的人家误以为是我的拖油瓶,亲朋好友一帮我介绍对象的时候就数落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带着人家的孩子,也不怕坏了名声,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呢,非亲非故的,连孩子他妈都怀疑我跟孩子他爸有一腿,真是好事不能做。可我那时候,不就是看着孩子他父母天天加班,他才八岁,可怜死了,天天放学都是自己腿走回来的,没有人接送,作业也没人辅导,晚饭也没人做给他吃,托他爸爸拜托,照顾他一下,这些年他爸爸唯一给我的酬劳就是后来他帮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昂儿的爸爸,他的堂弟弟,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到“青年路”这三个字的招牌,我就想起名人梁启超的一句名言,少年强则国强。青年强则国强。可我若干年初相识的那个小小少年只有八岁,如今十六岁了,个头成年化了,唯一没变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一如我认识他的时候那样糟糕,总是在考试的时候名列班级倒数第一。
  我曾不止一次的数落过孩子的父母,我说侄子的成绩之所以有今天,和你们两个人天天夜不归宿有很大关系,钱苦到手了,孩子成绩也垮了,孩子的一辈子都青黄不接了,你们的奔头又在哪呢?可每次我这样说,我的堂哥也总是很无奈地说,你不能把责任都怪在我一个人的头上,我是有正规单位的人,总不能把工作扔了回家辅导孩子,围着孩子转。孩子的爷爷奶奶过世早,连他们长什么样,孩子都没见过,他妈妈又整天想着赚钱,叫她不上班她也不干。这年头到哪去找又可以赚钱又可以带孩子的轻松班了,法定八小时的班没有,只在法律里,现实里没有什么班是八小时的,几乎都是十小时以上的,外带加班的。他这样一责备自己的妻子,我堂嫂也不干了,反过来抱怨说,你那死班,一个月两千块钱,够养活全家还房子贷款的吗?不去上班,物价房价一年一年的飞涨,都跟你喝西北风去呀。有福谁不会享,这话匣子不能打开,一打开就像火药,炸开就吵的不可开交了,最后大家都默认,这孩子只能随他去了,说到底,要是孩子自觉性好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可树苗哪有一栽上就一直挺直向上长的,总要扶持一下的,何况孩子,比树苗难扶持的道理,每一个家里有苗苗的为人父母者多少都有自己难言的感受吧。
  无奈至极,每当我面对昂儿的时候,也会想,他现在也是一棵蓬勃生长的树苗,见风长。走在青年路上,看到那些浓浓的冒烟的工厂,看到分流在青年路上的那些学校,我总想,这人生,成年的,青年的,少年的,童年的,哪如桃花灿烂渲染的那样美好啊。人人乐工而生活,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于我这样很多人的心底,别说我们这些成年人,怕是连孩子,也很难乐学而生活了。每天背着书包,昂儿一走到西安路上,几乎每天早晨路过桃花开着的那个公交站牌前,都要嘟囔着小嘴,妈妈,今天星期几了,还有几天就休息不上学回老家玩了。星期几对我和昂儿有的时候真的很重要,他盘算着到礼拜天怎么玩,我盘算着到礼拜天托给谁照顾好不耽误我的工作。我们的出发点不是一样的,可我们关注的目标却是一样的,为了各自的企图。就像青年路和西安路,方向不是一样的。一个横向延伸,一个纵向延伸,南北的是西安路,东西的是青年路,可他们的交接点却在一起,走哪一条路上,只要看到那些工厂那些学校,接在那个点上,一天的心情总没有桃花隐隐相依的心事那样灿若明霞,轻松明媚。一条路很难抖落轻松,无论在时光以里,还是在时光以外。目光所极,我总觉得淮安的路不过是红尘一个一个渡口,我们在趟着时光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的心口,聊以自慰的讲述着它。
[/copyright][music]http://www.zgxiong.com/jisi2/res/music/yyxa.mp3[/music]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1-4-13 09: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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