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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枣花和她的半个男人  文/匣子

2020-09-24抒情散文zfx875206
枣花和她的半个男人命运是什么?是大海上漂泊动荡的一叶扁舟?还是被狂风卷在空中的一片叶子?抑或是被一根根无形的线牵引的风筝?枣花抬头仰望着深远的天空喃喃自语:这都是我的命啊,命啊......枣花没有想到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半个男人过日子。当年
           


          枣花和她的半个男人
               
  命运是什么?是大海上漂泊动荡的一叶扁舟?还是被狂风卷在空中的一片叶子?抑或是被一根根无形的线牵引的风筝?枣花抬头仰望着深远的天空喃喃自语:这都是我的命啊,命啊......   枣花没有想到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半个男人过日子。
  当年一米七零的枣花嫁给比她矮半个头的男人时,谁都说枣花有福气。高大健硕的枣花初中毕业后做了村里的民办教师,拿着几个可怜的工资,而他的男人是国营煤矿里的一个小干部,工资和福利令很多人都眼热呢,枣花跟了他那是枣花的福气。再加上刚结婚时夫妻恩恩爱爱缠缠绵绵,连枣花都觉得自己真的好有福气,白白净净的脸盘水灵灵地透着精神。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之后,枣花的肚子还毫无动静。婆婆就开始指桑骂槐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于是访遍各种偏方,各种古里古怪的药枣花都闭着眼睛吞进肚里,只是希望能有个可爱的孩子。三年后枣花的肚子还是毫无消息,公公婆婆跳着脚要儿子离了枣花,她的男人也开始不断动手打得枣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枣花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折磨,觉得不能给男人留下一儿半女都是自己的错,毕竟这个社会几千年形成的礼仪是:无后为大啊。不能生养的女人这个社会是容不下的。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会被现在的男人像扔抹布一样扔了,而像她这样的身份,只能找个有孩子的鳏夫去给别人拉扯孩子,一辈子让人瞧不起。一想起这事她就不寒而栗,在绝望中度日如年。就在这时有人出了个主意,去大城市的大医院看看吧,说不定就能看好呢。枣花和男人如捡到一根救命稻草,收拾好行装就去了北京的一家大医院。检查的结果却是男人有毛病,不能生养的是男人,不是枣花,而且没有根治的办法。枣花在听到诊断的那一刻,紧张纠结在一起的心忽然轻松下来,只是看着黑了脸的男人,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从北京回来,娘家人劝她离婚,一个不能让自己老婆生孩子的男人,只能是半个男人,毕竟一个女人一辈子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也不算个完整的女人。枣花始终没有同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早就在她心里生了根,即使是半个男人,那也是她的男人,她告诉来劝她的妹妹:“离了这个男人,一定就能找个比他好的?要是更差呢,那该怎么办?也许这就是命吧,我认命。”从此,枣花只字不提离婚的事,男人更是没了声息,公公婆婆的态度也忽然缓和下来,开始张罗着给他们抱养孩子。自然肥水不留外人田,先后抱来了两个堂哥的一儿一女,也算儿女双全了。   枣花也像所有母亲一样,开始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两个孩子。对自己的男人她察言观色,对两个孩子她百依百顺,对公公婆婆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不敬,生怕男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可是尽管如此,慢慢地枣花还是发现男人变了,他借故工作忙,隔三差五才回一趟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对两个孩子和枣花不看一眼,动不动就发火,对枣花挑三拣四,不是骂枣花这个做的不好,就是说枣花那个弄得不对。只要枣花和别的男人说话,就怀疑枣花勾引男人,不论枣花怎样解释都不听,随手提起东西就打枣花,打得枣花哭爹喊娘浑身青紫。一次竟然把枣花的右腿打折了,之后随便找来一个土郎中,帮枣花捏了捏骨头,开了些三七片就完事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要强的枣花只歇了一个月就挣扎着去上班,还要侍候老人和孩子,不想从此就跛了一条腿。男人干脆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回来就对枣花连打带骂,看枣花哪里都不顺眼。枣花还隐隐约约风闻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而公公婆婆却黑着脸说她笼不住自己男人的心,没本事。枣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曾悄悄地问过男人,男人就是一声不吭;也曾粗门大嗓地和男人干过架,男人反而干脆住在矿上,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两次,撂下些生活费就把这个家扔给了枣花,让枣花守活寡,这下,枣花连半个男人也没有守住。日子就在枣花泪眼婆娑面对残月,不断抽着闷烟中慢慢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太阳一天天东升西落,俯视着生命的荣枯盛衰。在苦水里煎熬着日子的枣花,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成人了,她也由民办教师转正为公办教师。枣花的男人也当上了煤矿的矿长,私底下还弄了个小煤窑,开了一家小酒店,在县城买了一院平房后,就把在农村的枣花调进县城一所小学上班了。不想这时婆婆却得了脑血栓瘫痪在床,枣花忙里忙外,还要精心照顾瘫痪的老婆婆,为婆婆端屎端尿,擦洗身子勤翻身。谁都夸枣花是个孝顺的好媳妇。要强的枣花把苦水闷进肚里,每天出门前都要对着镜子强装笑脸,想着命该如此就如此,心里只剩下活着这个念头了。就这样伺候婆婆四年之后,婆婆撒手人寰。过了没两年,公公也走了。直到这时,男人才回心转意,回到了枣花身边。枣花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她这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了,多年郁结的心舒展开来,连脸上的褶子里也盛满笑意。不久,枣花到了退休的年龄,她在自己男人开办的酒店里大办了一场退休宴,宴请了本校所有的老师,风风光光地退休了。   却不料枣花的男人在这时中风了。她又彻彻底底只剩下半个男人了。   枣花蹲在地上,一阵清风拂过她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容,她右手夹着烟,茫然地抽了几口,浑浊的眼睛无力地盯着眼前这半个男人。现在再看看这个男人,怎么也不像个男人了。 过去的他衣服笔挺笔挺,头发油光水亮,圆圆的胖脸上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闪着威严,胳膊下总夹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公文包,走路高高腆着啤酒肚气宇轩昂。现在,他疲软地蜷缩在轮椅上,歪着头斜着眼,嘴角挂着不停流淌的涎水,脖子下面还围着围脖,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在阳光下迷瞪着眼,像一个没有装满的麻袋软塌塌地靠着轮椅。男人的声音也变了。过去的声音像高音喇叭,现在像耳机受潮之后传出来的,剩下的半个舌头发音不全吐字不清,呜呜啦啦总是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这就是命啊!一生相伴的只是半个男人,老了老了,彻彻底底变成了半个男人。

  她苦笑着扔掉烟蒂,推起轮椅一跛一跛地向前慢慢走着,细碎的阳光从路旁茂密的槐树叶缝隙中撒落在她脸上,有泪光从她眼里闪过,几片黄叶颤悠悠落到男人身上的红毯子上,像一只只风中飘摇的小船。“这就是命啊,命啊......”枣花絮絮叨叨地推着轮椅越走越远。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6-5 23: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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