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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花声滚滚

2020-09-24抒情散文依一

花声滚滚1.村庄是花的海洋,花是村庄的食粮。村庄是花的新床,花是村庄的嫁妆。总之,是一对反刍的母女。
这对母女啊,生死不离。母亲是不会老去的母亲,女儿是舍不得嫁的女儿。和着岁月老去的,是人的念想。村庄的花是胡麻,豌豆,荞麦,苜蓿...。不
花声滚滚

1.

村庄是花的海洋,花是村庄的食粮。村庄是花的新床,花是村庄的嫁妆。

总之,是一对反刍的母女。
这对母女啊,生死不离。母亲是不会老去的母亲,女儿是舍不得嫁的女儿。

和着岁月老去的,是人的念想。


村庄的花是胡麻,豌豆,荞麦,苜蓿...。不是百合玫瑰,牡丹芍药也算不上,它们是草。


2.

庄稼是有着本质的花,花开结果。花香是女儿香。草是大地上的草,野草,四海为家的草,吹不尽的草,草香许是佛香。

百合玫瑰死也为脂粉香,杂以固定剂,酒精。固定剂使之持久,酒精使之散发。与五谷,与草木相比,她实在是可怜者。圈养的女人是二奶。

女儿香是体香,脂粉太俗,蝴蝶啦,蜜蜂啦怎么会是俗人,迷上这香,颗粒又怎么会是俗物。

体香是清淡的,隐约的,诚实的,永恒的。不香给轻浮者,也不香给无心人。体香,香一辈子,也爱一辈子。

佛香不可闻,但可见。心眼,才是佛超度过的五官。佛香,香给有缘人。

看见了吗,那香,叫人雍容,坚韧,宽阔。


3.
豌豆粉在晚春,胡麻蓝在早夏,荞麦锁在浅秋,苜蓿紫在深秋,一整个冬天开的花只有一种,雪花。一生下来就开花直到死去的是草。
开了一辈子的花的是草,也是人。草是知道的,但人不知道。人认为草就是草,花是花,庄稼还是庄稼,长着五谷杂粮。

顿悟到开了一辈子的花的人,是佛。佛雍容静穆,素手拈花,即便是泥塑的,望上去也如花开。


4.

豌豆花是粉红的,白是格外的白,红是格外的红。要么是白里一抹红,惊艳。要么是红里一抹白,素雅。晨雾,在晨光之前褪尽,露珠,只到很久很久。豌豆花要露珠,看豌豆花适合在晨雾褪尽的步子还落下一脚,晨光已伸出一双轻柔之手的时候,那时候,有点点凉,露珠很大很大,花很娇气,很娇气,正欲梳妆打扮了。

我还是小学生,还会采几朵,握着握着就捏碎了。花后是果实,落花的过程几乎是轻微的,没怎么感觉,连花尸都找不到了。最高兴的还是摘生鸽,鸽是鸽子,豌豆的果实长的像鸽子,悬在叶颈上要飞要鸣的样子。鸽子熟了,里面的豌豆吃起来有些硬,有些苦,只能等着黄了收。孩子们是害虫,实在害的不得了了,主人会洒农药,路边立个牌子,这无济于事,剥开吃好了,只是不能打生鸽了,生鸽是外面的一层皮,肉肉的。

至于花苞嘛,秀气的女孩子懵懂时就是学她的样子的。小小的香苞别在错乱的叶茎上,别了满满的一地,装着果实,便不摇晃。完全是一副丰腴了的姿态,等人来娶。

没有更详细的过程了,就像我曾盯着一朵将放的花苞,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动,我转头回来时,她已开了一大半,难道是光子身子完成的转变,才会害羞,才如此美丽。鲜花提着裙子走来...

一块一块的豌豆地,一片一片的豌豆花,花苞破开时,一定是轰隆隆的,从里边滚到外边来,滚滚花声,滚滚而来。那个夜晚一定是睡的最死的一夜了,除了泥土,泥土湿湿的,松松的,刚生下孩子。

好几年不见豌豆花了,那个从小被欺负的,秀气美丽的女孩。她还在村小的路边上瞧着露珠梳洗吗?


5.

豌豆花滚滚在初晨,胡麻花且寂静在午后。早些时候,她还没睡醒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秀发上端着露水。一到午后,马上舒展开身子,热闹,又寂静,蓝汪汪的,活像一群忧伤的眼睛,暗自等待,偷偷的幻想。这多少是属于青春的忧伤的眼睛。

午后猛然看见的一地胡麻花,的确是热闹又寂静的。浓郁的,神秘的,不让你走进去。她以一种氤氲向外张了出来,紧紧的贴着你,压的很紧。已经进去的,蜜蜂啊,蝴蝶啊,没了耳朵,没了眼睛。三只,两只,成为静像。

热闹又寂静着,该是宗教了,那么一块阳光涌动的蓝胡麻花,是宗教的。庄稼中,驴不吃胡麻,虫害里,胡麻最好,想是禁忌之境吧。

那么,再看看一大块胡麻花吧,她的花,她的香,她的气息,都是滚滚而来的,瞬时到来而又持久蔓延,浸透。看到了那步子,也听到了那响声。步子是诵经的步子,响声是梵音。有着震撼和吞噬人心的力量。此刻,整个人在失神,之后是神伤。

热闹又寂静,也只能在失神时才顿开天眼看到。

豌豆花前,心灵是被滚滚花声勾引的话,现在,则是肃静的,肃静的不只是人,蝴蝶啊蜜蜂啊天空啊大地啊风啊也是肃静的。

失神着,窃听梵音。


6.

荞麦花要在雾中看了。荞麦也是在雾中收割的,润软,叶子不落,是猪食。

雾锁荞麦,荞麦锁住的绝对是山坡上牧羊的姑娘了,和她红扑扑的脸蛋。远看荞麦,就是那柔软的心事了,雾般模糊的念想了。想是想一个人,心事是和他在一起的心事。雾锁荞麦,凉秋之时,有一点点寂寞。但也是温暖的。

荞麦是蜜的流淌,顺风而来的蜜落在耳朵上。

远远的,村庄低下也是蜜的流淌,无处不在的蜜。连不识好歹的鸟儿也是醉着的,荞麦地里没有稻草人的居所。

居着的是熟悉的蜂箱
,陌生的放蜂人,他是流浪的诗人,一年换一个地方。野地里的蜂箱和它的主人,是让人羡慕的。


7.
翻过一个山头,爬过一条沟,远无村庄,近无农人,这里一般就是苜蓿地了。初长为寸长的苜蓿,嫩,脆,煮熟后凉拌,爽口宜人。生苜蓿是兔子的食粮,羊吃了涨肚子,跟猪八戒喝了女儿国的圣水一样。收割了的苜蓿,是犒赏驴的。一家有那么一两亩,驴也争气。拴在苜蓿地里,昂个不停。吃了苜蓿的煽驴,见了草驴,野的不行。苜蓿地里多蛇,鼠,是胆大孩子的乐园。
苜蓿跟胡麻是一样的,胡麻花是深沉的蓝,寂静的蓝。苜蓿花是深沉的紫,寂寞的紫。都深沉到了滚烫的地步,诗意的地步,接近于宗教。

如果一大片胡麻花叫人内心澎湃,牧于梵音的话,一大片深紫深紫的苜蓿,则叫人寂寞突生,无以释怀。“我的寂寞是深秋里沉寂了三棵野苜蓿/只有褐紫疯长在无人步及的山冈//我也是褐紫一枚/越来越深
越来越哑”。

无以释怀,也许是因为暗哑的,沉寂的。

这种寂寞啊,也是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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