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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城遗址(匆匆南京行)[原创]

2022-01-20叙事散文顽主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5 编辑

  南京是个飞速发展的城市,当我坐着公交车进入这个城市时,车厢里的喇叭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今天上午,一男子从二十五层的高楼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5 编辑 <br /><br />  南京是个飞速发展的城市,当我坐着公交车进入这个城市时,车厢里的喇叭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今天上午,一男子从二十五层的高楼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接下来是音乐排行榜……
  车上摇晃着一张张苍白的脸,茫然的眼神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商店和行人,城市电台的男主持用醇厚的声音及时地提醒我,这里是个都市,而不是某片古迹或者废墟。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匆匆地在这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有人挣扎,有人欢笑,有人失落,有人成功。
  我只想在匆忙的一瞥中寻找些过去的残梦。我站在街头,惊讶地发现这座城市长高了,高楼使天空支离破碎,列车不时从高架桥上隆隆驶过。路边的橱窗连绵不绝,广告招牌争奇斗艳。时值深秋,迎面走过的时髦女郎依然身着短裙。看起来,这个城市已经失去自己的特色,渐渐地与其他城市趋同,变得烦躁不安,千城一面。
  这种变化和暖和的气候让我感到沮丧。因为我无法找回深秋时节古都的诗意,无法体会梧桐叶飞落,街头漫步的浪漫。
  南京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珠楼。谢眺的诗下的盛景如今已经不再。南京经历过太多的辉煌和失败。这是座王气与亡气交替的城市。公元211年,孙权定都于此,开始了霸业。公元383年,东晋名相谢安在此静弈克强敌,他的区区8万北府兵在淝水大破符坚的百万大军,留下了千古佳话。626年前,布衣皇帝朱元璋在狮子山头指挥数万兵力,击败陈友谅40万人马的进攻。为建立大明王朝奠定了基础。
  同样是在南京,词人皇帝李煜国破家亡,成为阶下囚,春花秋月何时了?晚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首虞美人,字字和血泪。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短命的南明仅支持了一年就覆灭了,留给后人不尽嘘唏。
  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山水环抱,形胜天然的六朝古都,流传着多少兴亡故事?留下多少悲恨相续的人生体验?南京真是历代文人魂牵梦绕的地方,一个适合安静倾听的地方。
  紫金山、雨花台、燕子矶、白鹭洲、乌衣巷、清凉山、朱雀桥、玄武湖……,南京的景点太多,而我可以逗留的时间太短。我只得舍远取近,看看石头城遗址了。
  石头城遗址位于草场门外,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市民休憩的公园。公园沿秦淮河,明城墙而行,呈带状分布,道路铺着彩色地砖,草坪经过仔细修剪,平整,又随着地势缓慢地起伏。完全是现在流行的城市景观设计。西洋式的公园风格与古老的明城墙形成了强烈地反差。
  远处的住宅小区色彩明快,脚下的草坪如绿色绒毯,再加上高高低低的柱灯,投影灯。使我产生一种错觉,古老的城墙成了巨大无比的盆景,摆放在闹市的盆景。
  但无论无何,我第一眼看见城墙时,还是被它的恢弘气势所震惊,它是这样的高大,雄伟。宛然一面陡崖,青灰色的城墙与墙下赭红色的山岩浑然一体。山体增加了城墙的高度,我需要用力地仰望才能看见城墙上面的游客。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旧时淮水东边月,夜深还过女墙来。晚唐诗人刘禹锡描写把我带回历史。如今岁月迢递,苍海桑田,滔滔江水已经西去,但江水冲刷和风雨侵蚀在山体上留下了刀刻斧削般的印痕。高墙的平台和陡壁上,长出许多小树,和不知名的野草。亦有长长的野藤蔓缠绕在砖缝隙里。
  石头城的荒芜和城下的繁华是多么不协调,多年前,城市还没有那么大,附近人烟稀少,荒烟蔓草,草木葳蕤,夕阳西照,是萧寂幽昧的景象。我独喜欢这样的苍凉。然而如今这里已经是高楼林立,人烟稠密了。城市需要发展,现代文明与古代文化不可避免地交接,这种交接是生硬的,如同凉拌沙拉。
  石头城下随处可见现代与古代的对比。大坡顶的茶馆前停着豪华小汽车,宫灯下坐着喝咖啡的人。经过清淤整治的秦淮河重新波光滟潋,河边是整齐的石砌岸。全无桨声灯影的朦胧,也没有黯黯的河水和袅娜的烟霞。真难想象这样的一条不宽的河边,曾经是河坊歌榭,丝竹繁弦,脂粉涨腻,烟雨金粉。
  呜呜两声汽笛声,河中满载游客的画舫即将靠岸,画舫仿古样式,铁壳电动,有趣的是船舷上一律写着洪武,大约是这个城市依旧很感谢做过和尚的洪武皇帝吧?抑或是旅游的需要。
  我在河边漫步,一边是古老的城墙,另一边,在河的对岸,幢幢造型新颖的高楼努力向空中延伸。城市的过去和现在同时展现在我眼前。我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是喜是悲。轮滑少年从我身边飞快地掠过,老人与孩子陶醉于风筝飞翔的快乐里,城市总是要发展的,而生活不需要太多沉重的思考。
  走过清凉门,上了城墙,看见城墙与山紧密相连,山坡上密布松、柏、杉、柳、榆、朴、楸、槐。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树,高低参差,遮蔽了天日,林中不时传来婉转的鸟鸣。天色渐晚,我在山道上疾走,身后隐约传来建筑工地的钢铁撞击声。似乎我并未走远,于是我心中焦急起来,刚下过小雨的山道,落满了发黄的树叶,陡峭湿滑。一群黑白花纹的鸟落在路上,未等我靠近,又扑棱着翅膀飞入山林中。正在困惑间,转过山头,我看见了下山的路。
  回到住地附近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路上车流不息,形成了流动的光带。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半明半昧,朦朦胧胧的月。河西的高楼亮着灯,稀稀落落点缀在夜幕上。我的耳伴回响起了白天一位市民的话,那些房子都很贵,普通百姓要贷款,有钱人出手买几套。是啊,那些灯光告诉我,他们才是这城市现在的主人。谁是城市过去的主人呢?白天坐在路边悠闲地喝茶打牌的退休老人。路灯树影下,依偎着学生情侣,路上走过新新人类,染着一缕黄发,听着MP3。他们属于城市的未来。
  我是城市的匆匆过客,想寻找些感觉。这种感觉应该是属于这座城市所特有的。它不在三面环山一面城的玄武湖,不在迤俪绵延,郁郁葱葱的钟山。也不在石头城。当车过宁海路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古都特有的意蕴,我看见了路边粗壮的法国梧桐,他们的树冠已经相连,行人漫步在林荫道,梧桐班驳的树干,随秋风飞舞的叶呈现绿,黄,褐不同层次的色彩。路边一栋栋老式洋房,红砖,青砖,或者是淡雅的黄色墙面,全都古朴而不张扬。简直就是一幅深秋城市的水彩画。我的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一种要流泪的感动折磨着我,目光短浅的建设者一直以来都在用斧锯无情地破坏着城市的绿,于是这个城市越发变得乏味和单调。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留恋着眼前的景色和意境。这是我喜欢六朝古都唯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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