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钓忆

2020-09-24抒情散文杨湛
往事漫忆之——钓 忆杨 湛故乡多水。在村庄东面,是悠然南去的金沙江,村中,有一条从云岭深处流来的小河,一年四季清流不断,向东注入金沙江。在故乡的田野中,到处都是潺潺的溪流,灌溉着丰饶的田坝。有水便有鱼。早年间,金沙江“一半是水,一半是鱼。”
  
往事漫忆之——
   钓 忆
   杨 湛
  故乡多水。在村庄东面,是悠然南去的金沙江,村中,有一条从云岭深处流来的小河,一年四季清流不断,向东注入金沙江。在故乡的田野中,到处都是潺潺的溪流,灌溉着丰饶的田坝。
  有水便有鱼。早年间,金沙江“一半是水,一半是鱼。”春天,江鱼上滩摆籽时,可以用竹篮去罩。冬春时节,江清水浅,在金沙江的江滩上,常有人刷白钓。刷白钓用的是一种专门的钓竿:金竹,粗根鼠尾,挺直,在手握处装有卷绕钓线的轱辘车,竿上顺竹节安有跑圈,把钓线引向竿稍。线分子线和母线,母线是主线,稍粗,长十几丈;子线细且短,长仅一二尺,钓钩便拴在子线端稍,子母线连接处是铅坠。刷白钓的奇妙之处在于不用钓饵,而是靠人用竿把十数丈长的钓线打进江水中,然后顺流拖扫,让鱼钩自然把鱼钩住,然后拖上岸。这种钓法有极大的偶然性,试想,让钓钩把在水中把看不见的鱼钩住,那得有成群结队的鱼才行。而且,这钓钩有时钩住鱼背,有时挂住鱼尾,水中的鱼,力气很大,常常会挣脱钓钩逃之夭夭,遇到大鱼,还会把线挣断。但真正刷白钓的高手,很少会让鱼逃掉,他们会“玩”鱼,一旦有鱼上钩,便慢慢放线,让鱼拖着线跑,鱼跑累了,就赶紧收线,如此反复,直到鱼筋疲力尽,才小心地拖上岸来。记得是在七十年代初的一个春天,金沙江刚涨桃花水,我和一个小伙伴在故乡的江岸上,看一位纳西族的白钓高手在江中的小岛边刷鱼,有一会儿,见他连拖了两条七斤多的大鱼上岸。看得我们目瞪口呆,那一天,他大小一共钓了四十多条鱼,最后,连他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刷白钓最好是在桃花水上来的薄滩上,春天,是鱼们恋爱的季节,而江中的浅滩,是它们谈情说爱的场所。据说,这时的江滩,大大小小的鱼儿们,象赶街一样,熙熙攘攘,就是生手,也能刷上一两条来。只是,后来我离开了故乡,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胜况了。据说,现在的金沙江,鱼已极为稀少,当年的景象,已成传说。可是,在我的记忆深处,童年的钓趣,依然是那样的清晰和真切……
  上小学时,便学会了钓鱼。开始是在江边钓一种叫拖罗花儿的小鱼,拖罗花儿好象永远也长不大,最大的也只有四、五寸长,嘴上有须。七、八月间,金沙江涨大水,在江边卵石滩上的浅水中,拖罗花儿多如牛毛。拖罗花儿在金沙江的鱼类中数量最多,也是最傻的一种,钓它们根本不用鱼钩,只需用线拴好蚯蚓,放进水中,就能把它们钓上来。只是钓时要用一把筛子,这些傻子们在咬住蚯蚓后,突然间被人提出水面,知道上当后才会松口,这时用筛子赶快接住,放入篓中就成。钓拖罗花儿无需钓竿,最好用尺把长的有枝丫的树枝,在每枝丫杈上都拴上钓线,再拴上蚯蚓,一次可以钓上四、五条。而且钓时还可以坐在小板凳上,高声说笑。此种钓法,也许只是故乡的金沙江所独有。
  金沙江还有一种鱼叫石扁头(也叫石巴子),喜欢在石头较多的激流中觅食。钓石扁头时,钓竿越多越好,钓钩也无须有倒刺。石扁头在吃钓饵时会连饵带钩吞进肚里去,只要上钩便很少有脱逃的。铅坠也要换成拳头大小的石头,否则钓饵在激流中站不住,可是鱼上钩了却难以知道,因此,钓石扁头的钓竿越多越好,依次把所有的钓竿都装饵下钓,插紧,等放好最后一竿后,就可以收第一竿了。如果一个人看十来根钓竿的时候,钓石扁头就成了一件繁忙的工作,很少有清闲的时候。最悠闲的是钓真正的江鱼。钓江鱼要选有回水的深潭,回水处有泡沫和旋涡,常有会飞的昆虫被泡沫粘住后又被旋涡卷进水中,能吸引鱼群。因此,垂钓者可以根据浮漂的起落来判断鱼儿是否上钩。而江鱼十分狡猾,不肯轻易下口,有人把小铜铃拴在竿稍,让铃声来提醒自己起竿。这样,在钓江鱼时,你就可以悠闲地坐着抽烟,喝茶,看点水雀忽高忽低地掠过水面,听江声潺潺。当然,也还有希望鱼儿咬钩的激动人心的悬念。最能吸引人的是在小河口,夏秋之间,江水因暴涨而变得浑浊,小河入江处,清水和浊流交混的地方,是鱼儿抢水争食之处。此时的河口两岸,常有老人和小孩垂钓,自然是热闹的去处,有谁钓起一条银光闪耀的鱼上来,便会引起人们的一阵激动。
  故乡有俗话说:“江边钓鱼要守,河边钓鱼要走。”六、七月间,大雨过后,小河涨水,水色也由清变浑,同时河水也从云岭山间带来了大量的饵料。这时候,江鱼便回顺河而上找食吃,这是河边钓鱼的好时候。我们村中,有一个叫阿水生的,能用收工后的半个时辰,钓一盆晚饭的鱼汤。我的一个堂哥也是钓鱼高手。记得我刚学钓鱼时,在一个磨坊的水坝头,半天也钓不上一条鱼来,他见了过来看后,说我的蚯蚓穿得不对,他告诉我蚯蚓分头尾,要从尾部穿起,蚯蚓的头要在钩尖上,然后轻轻捏一下蚯蚓的头,把它的脑髓捏出来。蚯蚓的脑髓颜色鲜艳,有香味,能吸引鱼,也刚好把钩尖包住。钓钩放入水中后,要随时轻提铅坠,一是防止被卡住,二是让钓饵随水摆动,吸引鱼儿上钩,一有动静马上起竿,千万不要错过时机。他边说边示范,马上就钓上一条筷子长的鱼来。他还告诉我,河边钓鱼,要看有回水,有冒水,有浪花,有旋涡,有大石头的地方。如果下竿三次还不上鱼,就要换地方,千万别死守。天那,此前,我真不知道,钓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和讲究。
  1978年的春天,我来到大理读书,夏天和同学到洱海边游泳,常常看到有许多人坐在打了气的车胎上垂钓,那时的洱海近岸,水草丰美,水质清澈,是钓鱼的好去处,只是做学生的我,已无福享受这碧水蓝天的垂钓之乐了。
  82年春天,毕业后分进了雪域藏区,在今天叫做香格里拉的地方,也是垂钓者的天堂。就在县城建塘镇的东边,有一个龙潭,百余亩水面,水清草翠,甚至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鱼在水草间觅食,人们用很简单的竹竿钓线,挂上饭团面食,就能把鱼钓上来。有一次,坐在潭边垂钓,一大群鱼竟游到脚边来,我用手一抄,把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抄上岸来,此举成了我钓事中的经典。还有一次,是初冬了,不注意时,一条上钩的鱼竟把我的鱼竿拖进了潭心,急忙游进去把竿拖上岸,那鱼已逃之夭夭。龙潭因是地下水汇成,即使是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冬,也是水汽氤氲,不会结冰。因此,一年四季都能垂钓。夏天,常常有人在雨中身穿雨衣,坐守潭边,从天亮一直到黄昏,毫无懈怠;有时,甚至是飘雪的冬天,也还有钓徒在潭边执竿垂钓,那份执著和痴迷,真的让人相信“独钓寒江雪”的诗意并非古人杜撰。在香格里拉的崇山峻岭之中,有许多河流,大多数流淌在深山峡谷里,因为人迹罕至,生态保存得十分天然而原始,那才真正是垂钓者的乐园。学校有几位老师从小就在江边长大,喜欢钓鱼,星期天,我们常常一大早就骑车到建塘草原尾部靠山的地方,把自行车寄存在森林防护站,然后翻山进入森林中的硕多岗河边,现砍一根翠竹,拴好钓线,穿上蚯蚓,一下竿就有了收获,一个姓李的老师有一竿就钓上来两条鱼的记录(钓线一般拴双针)。香格里拉的河流中的鱼是一种叫做裂腹鱼的细鳞冷水鱼,因为山高水冷,鱼的生长极为缓慢,可是味道鲜美,是鱼中珍品。只是林密谷深,很多地方根本无路可走,常常要涉险过河,或穿越密林,但这山野跋涉的情趣和垂钓的快乐,是常人难以理解和感受的。
  其实,钓鱼是一种最好的体育活动和休闲方式。对于一个为各种事务所羁,身心俱疲的人来说,节假休闲之日,到江河湖海边去垂钓,是十分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我以为,在许多捕鱼的方式里,垂钓是最为君子的一种。我的钩上有饵,作为鱼,你可以吃,也可以不吃,所谓:“愿者上钩”。被钓上来的鱼,大多是贪婪之辈,被人钓将上来,烹而食之,算是活该。鱼在生物之中,也是品类繁多,数量惊人的。总会有些鱼在钓饵的诱惑之下不顾生死,而且前仆后继,不知省悟,这是鱼的悲哀。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讲,作为垂钓者,也往往为鱼所诱,当别人在家中,明窗净几,休闲娱乐之时,你在野外,风吹日晒,挨冻受饿,且常常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却心甘情愿,这何尝不也是为鱼所钓乎。这好象扯远了,话说回来,垂钓一事,看似辛苦,可千百年来,总有人乐此不疲,可见垂钓的诱人之处。即使在提倡环保,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今天,钓鱼仍然不失为一种最人道的获取方式。如果仅仅是钓,鱼是钓不完的。而且真正的钓徒,并非在鱼本身,而是在于大自然的一种山情野趣,在乎鱼上钩时的激动人心和忘乎所以。而有些人,则以鱼为终极目标,因此,捕鱼的方式也惟恐不用其极。鱼网,已密到连针似的鱼苗也不放过,更有甚者,用炸药炸,用电触,用农药毒,手段之残忍,实在悖乎于天理和人性,如此斩尽杀绝之举,应该禁止。
  离开大理十余年后,我又回到了美丽的苍山洱海之间。可是,洱海之滨,已很少见到有人在垂钓,这实在是一种遗憾。洱海本来就是垂钓者的天堂,而且,我以为,钓鱼人本身就是一种风景,钓鱼更是一种文化,作为旅游休闲的胜地,洱海近岸如能修建一些垂钓设施,吸引世界各地的钓鱼高手来此度假休闲,将更能增添大理的魅力。
  已有好多年没有享受钓鱼的快乐了,柜中的钓具恐怕也已生锈,只想退休之后,能到江河湖海之滨,一竿在手,水光山色,尽在襟袖之间,陶然其中,宠辱偕忘。但能如此,人生快事也。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