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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乡情长廊:故乡的小城

2020-09-24抒情散文冷晰子
春节后,临返西北前夕,和妹妹商量,决定带妞妞和娘去趟县城。我所在的土家山寨,太过偏远,到小城坐大巴约需4个多小时。平日里,娘和妞妞是从来不去的。家里缺点啥,镇上就能买到,用不着到小城,再说,去小城,来回要六十块大巴费,娘舍不得。妹妹带妞妞去
春节后,临返西北前夕,和妹妹商量,决定带妞妞和娘去趟县城。我所在的土家山寨,太过偏远,到小城坐大巴约需4个多小时。平日里,娘和妞妞是从来不去的。家里缺点啥,镇上就能买到,用不着到小城,再说,去小城,来回要六十块大巴费,娘舍不得。

妹妹带妞妞去过两回,住的是小城里一流的宾馆,能洗澡,可上网。妞妞就盼着远在上海读研的妹妹回去,好带她住宾馆。妞妞还惦记着小城里的一些镇上没有的小零食和蛋糕坊。

妹妹在县一中读过六年书,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有很多同学,每到假期,必上小城好几趟会她的那些同学,对小城,熟悉又亲切。而我却不,既没在那里上过学,也没在那里生活过,甚至,来来回回,也极少经过那里,多半从吉首直接到了镇上。不经过小城。不过,因为大姑曾在小城呆过几年,小姑也曾是县剧团的演员,小表妹还在小城成了家,也算是到过几次。记忆不若妹妹丰满,只记得一条街,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记得有一个农贸市场,简陋的三脚铁梁上搭着普通的石棉瓦,市场里,卖服装的、卖蔬菜的、卖牛羊猪肉的、卖水产的、卖鸡鸭禽类的、农副产品的、加之市场边缘一些露天的小吃摊、简陋的小饭馆、市场的秩序和环境可想而知,味道也无法用合适的字眼描述。香的、臭的、辣的、腥的,都在其间充斥,在空气中大打出手,谁也不让谁。而这个市场,又是小城里唯一一个农贸市场,五脏六腑俱全,切价格偏低的地方,大半个小城的普通居民,都倚其而乐生,有滋有味。

大姑,也是这个市场的一员,租了一个一米多的柜台,卖服装。那时的服装,二三十块就能买件上衣,五块钱,说不定也能挑条裤子。至于质量、颜色、做工,那不是穷人该讲究的。不过,这里也不仅仅是没钱人的天堂,有钱的人,也照样依据它生存,油盐酱醋茶,都在这里了。

逢集的日子,这里更是热闹,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郊区的农民都逢集进城,将自家的鸡、鸭、菜、果子等等拿到集市上卖,再把油盐酱醋换回去。

逢寒暑假,我去大姑家玩儿,每到集日,就会和小表妹去大姑的摊位上帮忙喊叫,甩一些积压货。我们稚嫩的嗓音在卖鱼卖肉的老爷们大嗓门底下,被压的没了底气。不过,逢集的生意,也比平日好上很多倍。大姑就会奖励我们一点小零钱,到小食摊上买点爱吃的小零食。闲了,还会沿着小城的一条街跑到县一中的校园里,转上一圈,看看那里的篮球架和砂石铺成的跑道。

这算不算我与小城共有的幸福时光呢?小城像样的街道只一条,我和小表妹从这头跑到那头,用不了十分钟。

此时的叙述是否正确,时光已无从考证。那是一个山城,街道周围,还有许多岔道,直通半山,山上,都是这个小城的正式居民。那些道,都比较狭窄,且道路坑洼不平,我和小表妹没兴趣也没勇气朝里探寻。

记得,离那条街不远的右边,有县剧团的大礼堂和教育局的四节楼,小姑偶尔会在剧团里演出,带我进过两回。县政府的大门也离此不远。还有一个电影院,电影院前面还有一个广场。没到傍晚,广场上会有一帮大哥哥们在那里打篮球。街道上,车也不多,人也不多。我们跑来跑去,经过肺叶的每一缕空气里,都飘满烟火味儿的香。有一点俗,有一点暖,朦胧而微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印象。 正月十六,抵达小城,着实已经摸不着东南西北。从车站走出来我就迷失了方向。曾经的记忆,在栉比林立的高楼面前,坍塌成废墟。街边肩挨肩的酒店饭馆、服装店、超市、饰品店、和我而今居住的城市没什么两样。出租车、人力车、穿来穿去。三元一位,小城之内,不管你往哪里跑,都可。教育局、县剧团的礼堂、县政府,如今都不在记忆中的那条街上,它们退居二线,把黄金地段,让给了城市发展必须的商业机构。和妹妹打车到他同学给她早已订好的宾馆:气派的宾馆门面、自动门、礼帽的迎宾小姐、谦恭的前台接待、八楼观光房、娘不敢乘坐的电梯。我有点懵。

妹妹笑我:老土。不是我老土,是记忆老土。

这该是繁华城市的象征,而故乡的小城,应该一如邓丽君的歌。温婉、缠绵、沉静、带点靡靡之音的闲适与若有若无的小资。它应该是湿漉漉,温润润的,淡青色的烟,迷迷蒙蒙地飘再小城的上空,淡淡沉迷,深深温暖。

休息一会儿一起转街。在服装一条街上:鸭鸭羽绒服、波司登羽绒服、达芙妮鞋店、各种品牌服饰时髦而大胆,悬挂于装修精美的服装店内,张扬着蓬勃的气息。只是,店内除了老板,极少见买衣服的人,各个服装店都在打着貌似亏血本的甩货广告。给妞妞买一双鞋,要价二百六,讲价到一百八。给娘买一件衣服,要价七百多,六折四百过,一片小小四方的魔芋豆腐一元钱,醋萝卜5元一斤。

无法知道,记忆里的小城,何时有了这样的飞跃,因为,我与它多年以前,就时空相隔,距离迢迢。
一毛钱一碗的魔芋豆腐,一毛钱五片的醋萝卜,那都是历史这本书上某个句子中美丽的修辞。

更无从知道,记忆里的小城,能否担负着这样的飞跃,迈着历史指定的目标,大步向前,不跌倒,不趴下,不摔跟斗。

饿了,在街边一个非常红火的小粉馆里吃米粉。妹妹说,这个米粉馆,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我们要了四碗粉,坐进餐巾纸扔了满地的店内,没有靠背的长条凳,没有火盆的简陋长条桌绕墙一圈,油津津的。六元钱一碗,年轻的戴着粗粗的金链子的老板将早已经泡好的米粉下进烧着滚烫热水的大锅里,用漏勺和长筷子搅和了几下,捞出来,盛进一个小碗里,再浇上一小瓢木耳和肉丝,撒上点香葱,便端了过来。粉刚过碗底,如果是一个大男人吃饭,也就两筷子。

想跟妹妹说:你知道不知道,姐姐在很多年前,就吃过比这好吃一千倍的米粉。满满一大碗,一元五角钱,骨头熬的汤,纯瘦肉切的丝,四张竹椅,围着八仙桌,桌子下面,是燃烧得暖暖的火炉,桌子上面,是油炸的红辣椒,烤着火,吃完粉,喝完汤,通体温暖。

但我没吭声,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半碗粉。没吃饱,也没汤可喝。

妹妹和妞妞在故意争抢着剩下的几个包子,以哄着让妞妞多吃点。我先吃完,出了饭馆的门,在记忆中的那条老街完全陌生的面孔前,站立良久。对面的音响喇叭里正卖力地喊着:毛衣清仓大甩卖,原价贰佰元的毛衣现价二十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城,是不是曾经也听到过这样的调子?才会用最大的力气,拉住机会的手,拼命追赶着时代的潮流。

跟随妹妹在小城的街上溜达,想找找记忆里的广场、电影院和县剧团。妹妹说,都拆了,现在的幸福门就是原来的电影院。那里,卖的和这条街上差不多。广场被占用,现在是几排用简陋的隔板隔起来的小饭馆,因为,广场临近汽车站,开小饭馆,赚钱。

很想去看看记忆里的那个农贸市场,妹妹笑:“农贸市场早就拆了,现在建了一个酒厂。”

有些怅惘的一笑,邓丽君的歌和邓丽君一样,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1-10-21 11: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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