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经爱过你的人，就是我

　　　　　　　　　　　　　　　　　　那曾经爱过你的人，就是我
　　　　　　　　　　　　　　　　　　　　　　　　　　　　　　　　　　　文／郭玉琴

　　时间是一辆跑车，跟着记忆穿越，总有种摧枯拉朽的功能。从春天为你留守到没有果实的盛夏，你是看不到我生命里的这场空白的。曾经为着这场空白，我迟迟不肯为自己的心田继续播种，生怕属于我内心精神领土上的这片自留地，永远在这一世的光阴里不能将希望破土发芽。

　　我要在你的世界掬一捧绚烂的春光！在某年那个柳枝倒立水塘的夜晚，我暗含喜悦的对自己的心儿说。一份凭空产生的喜悦，仅仅有一池春水，几只游鱼做伴。鱼儿从水中跃起，轻溅浪花，我从幽静的林荫小路穿过，仿佛那一瞬间置身在古代，看到你打马经过一样。事实上只是你安静的背影，背对着我，在池塘的一隅做着一场最真切的少年梦。最羞听夫子老先生在课堂上说那一句：“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读读，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曾像花儿一样在春天里绽放，像鸟儿一样在蓝天里掠过，像雪花一样在冬天里飘洒。可我最终在孤独自由出没的时间里，淡出痕迹。我依稀记得别后的很多年，只要我怀抱着旧日时光的幻想，你就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幅画面：墨汁沾着手，用粗矿的笔体写下：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挂在教室的墙壁上。那是夫子对所有学子的勉励，也是你少年时光的信仰。你的笔体跟着你身体的模样一起在时光里疯长，而我却在那个营养不良的世界里过早的停滞了。所以若干年后的你，会说那个时候，怎么会是那样的你呢？黄黄的头发，分着叉。你还说，那个时候的你，好可惜，那么早就离开了课桌和书本，离开所有值得期待的青春。其实你不知道，因为幻想过还有一天能等到你会从我身边打马经过，我始终不曾将青春的尾巴阉割。我用我的心做成青春的翅膀，我的心始终跟着我的岁月在飞翔着一个有你的世界：“那年粉痕装饰灿烂的季节
我在你季节温柔的十指间
轻盈滑落
娇羞的绽放
于是那年你成为我回眸里
悠悠别梦无寻的一面
玲珑剔透的面孔。”

　　我的年少有诗为证。多少年后我对自己远去的青春说。我和所有享受过安宁时光的女孩一样，在那个年代，谁都不能否决，其实我一直没有辜负上苍赐予我的那段洁白时光。事实上会有很多人在若干年后回首自己的年少时光这样说，那时啊，那个你，那个我啊，是那样的不切实际，那个时光不想也罢。那个时候的我们，思想是一张白纸。每个人都带着一张白纸在欢快奔跑，时间就是一辆跑车，它带着我们的思想，一直跑着，直到有一天我们开始怀旧，主动要求我们的思想在厌倦后自动解体下车为止。

　　时间是永无终点的，时间和人的欲望是一对孪生兄弟，人的欲望也是越来越膨胀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世的变化。白纸只是一个人纯真时间里打包的思想，丢弃一张白纸对于时间和膨胀起来的私欲来说，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我终于醒悟到这一点，是在一个偶然的机缘邂逅多年后成熟起来的那个少年之后。他用鸡尾酒向我举杯问好，而我因为紧张，打碎了所有过往时光的幻想，在众多人的簇拥下，很得体的叫了他一声领导好。他用挺起的胸脯，发福的姿态，华丽转身，象征性的问了我一句：“哦，你好像是哪一届的呢？”

　　这真是戏剧性的开始。你，我，他，世界就那么三种称呼，你却能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坐标来猜测谁是你曾经少年时光的颜如玉？而我跟你说的那个提示却可以让你不用那么使劲挣扎在回忆里。《西厢记》里有那么一句：“若能与你小姐同鸳帐，怎舍得让你叠被又铺床。”真没想到，什么都记不起来的青春年代，有一天你却把这一句记得那么清晰。我明白你记得的其实不是这个典故，而是这个典故让你在那个飞扬过的青春年代里，为自己留下一个铭心刻骨的典故。

　　所谓前前后后，其实我一直在你身旁。能够与一个自己倾慕过的少年比邻而居，这得感谢我萝卜头一样的身高。这个特殊的身高让我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而你因为个头最大，最高，又因为在那个团体里最有威信，所以老师一直把你安排做领队的。你在我的面前，每次都是面朝我，一只手按在我的头上，另一只手用指点江山的手势示意队伍成员向我看齐。我的头是你指挥的坐标，到哪你都说，全体向她看齐。“全体向她看齐”这句话让我很荣幸的听了三年时光，直到我离开满园芳草萋萋的那片四角天空。

　　我的荣幸一定是很多人都曾羡慕的。多少年后我这样猜想。与我最好的女伴阿云就曾在少年时光里对我亲口这样说过：“好羡慕你，能天天被他摸一下你的头，好温柔的感觉啊。”阿云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惜学习成绩不好，教语文的女老师戏称过她“绣花枕头。”可这绣花枕头要是能抱在怀里与之共枕眠，那可是多少梦想少年的梦寐以求呢。阿云的学习成绩不好，覆盖不了她的美丽光环。在那个多梦的年代，超幻想的幸福年代，那个每天都可以摸一下我的头的高傲的男孩终于有一天放下所有的骄傲，卑躬屈膝的向我求救了，求我递一封情书。还有情书的内容，求我帮他逐字斟酌，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而你不知道，在那个超幻想的青春年代，爱对方所爱就是爱的最深刻的表达方式，也是最伟大的方式，我在这种超幻想的伟大主义驱使下充当了一个超重要的角色，我把我曾偷偷写好本打算递给他的情书在毕业将至的那个晚上，署上阿云的名字，把为他起草好写给阿云的情书又不负众望的递到阿云的手中。然后暗自惆怅的结束了那个梦想的青春年代，各奔前程。临别前，我曾问他，若是帮你完成这桩心愿，你能报答我什么？他戏言：“若能与你小姐同鸳帐，怎舍得教你叠被又铺床？”

　　阿云是小姐的命，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小姐。所以那个少年钟情了他。若干年后，他娶了她，然后又离了她。而我幻想少年打马经过的时光，最终尘埃落定在他那一句戏言里。从少年到成年，从故乡到他乡，我像一个流浪的歌手，多少年后我突然很无辜的记起要把我曾经爱过他的那场超戏剧性的故事传唱给这个世界的四季清风朗月听。

　　“当山峰不再有棱角的时候，当天地不再有，我还是不愿意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最大的守侯”，当这首动情的歌词在某一个午夜时分无意中听到，我突然想起琼瑶说过的那一句话：“正是因为世界缺少爱，所以我要努力写爱，让幻想中的爱把受伤的心灵包裹，让人们都相信，这世界还是有爱。”我也一直相信有爱，只是它不在尘埃里，它在我心灵飞翔着的翅膀上。我现在站在时间的跑道上，穿过一个滞留过我爱的时光，对着一个追忆中的往昔少年转身的背影，只能如是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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