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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 原创] 叫我如何不想你,椅子

2022-01-14叙事散文林丽霞
刚上班那几年,我常常受到没有椅子坐的困扰。三十多人的办公室里,找不到椅子的只有三两个人,奇怪的是每次都有我。仔细分析了一下,综合起来,原因有二:其一,放假前期末考试时,有监考老师把椅子搬到教室里坐,假期回来,得挨教室里去寻,我寻来的往往不是……
  刚上班那几年,我常常受到没有椅子坐的困扰。三十多人的办公室里,找不到椅子的只有三两个人,奇怪的是每次都有我。仔细分析了一下,综合起来,原因有二:其一,放假前期末考试时,有监考老师把椅子搬到教室里坐,假期回来,得挨教室里去寻,我寻来的往往不是自己的椅子,热乎不了一会儿,就被人认了去。人家说,你看这垫儿是我的,我的椅子是多少多少号,这椅背上有个椭圆形的疤,等等,我只好抬起尊臀。其二,我怀疑有人偷椅子,我的怀疑是有根据的,因为我抽屉里的书、杯子、笔、卫生巾都曾不翼而飞,还有同事丢过钱包。   我不能站着备课改作业,跟校长说,校长挺不耐烦,小林啊小林,丢椅子的事怎么每学期都让你摊上?我说我也纳闷呢。好歹找了两三把旧椅子,救了急。我把我的椅子前后左右上下里外打量了一番,尽量发现其与众不同之处,刻骨铭心地记住,也好在下学期里让它顺利地认祖归宗。椅子不像人,虽然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痣,但总有个长脸方脸圆脸瓜子脸鞋拔子脸猪腰子脸之分,好认,我的这把椅子,跟它的同类一个颜色,四四方方一个模样,又没个痣,叫我如何记得它?同事刘说椅背上有号,记住它就是了。号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也没有备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叫它它能答应吗?刘老师说难不成你还想来个公证?他又说你也学别人拴个绳系个垫什么的。拴绳系垫,人家要窃走,或者存心不让你认出来,怎么拴上的不会怎么解下去?看来要想稳稳地有个椅子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个学期的厮守,我自认为认识了我的椅子,新学期开始我胸有成竹地从教室里搬了回来,很不幸还是被一位同事指认是他的,他说在椅子背上刻了名字了,循了他的手指看,还真有三个大米粒般的字,微雕一样。把名字刻入椅子的,惟老兄一人是也,高,实在是高!他说凡事能想出办法,谁愿意看校长那张比腚还大的脸。我唏嘘不已,愚蠢如我,只得看校长的大脸了。校长说仓库里没椅子了,你和别人合伙坐吧!我说行,我可只备二分之一的课,改二分之一的作业,写二分之一的笔记,到时候上边检查砸了锅别说我没跟你打招呼啊。校长说先别介,我想想办法,下不为例啊。我站了好几天,校长也没想出办法,趁他不备,我搬了他的老板椅来坐,仅一天,就给我弄了把新椅子来,颜色式样在办公室的椅子堆里是独一无二的。椅子啊椅子,我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真希望这一回能和你长长久久。   又一个学期过去,我们学校遭劫,教室、办公室被砸了个稀烂,一半的桌椅毁的毁,丢的丢,书书本本付之一矩。谁会这么恨我们学校呢?不得而知。   我找到我的椅子,四条腿成了三条腿,我决定给它配条腿,找了半天,不是长就是短,根本没法改装。偶尔去阅览室,发现了一张凳子,三条铁腿,上面钉一个圆木板,一条腿毁了,另两条完好,我拎了来,塞在我的椅子底下,嘿,高度正好,坐上去,挺稳,不过身子一动,那两条铁腿就吱吱嘎嘎地响。   我渐渐发现了这五条腿的椅子的好,以致于当校长统计谁的椅子不能坐时,我没报名。   那几年,我们镇的老百姓响应政府号召,种了无数洋葱,我们学校外的一面墙上就写着“洋葱是蔬菜皇后”这样的标语。谁家洋葱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政府擅长管种不擅长管收,因此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洋葱成了主角,我虽然没有地,但是亲戚们送了很多,也顿顿吃。洋葱挺好吃,可如果吃多了,就容易放屁,我做人的原则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身心健康。吃了蔬菜皇后,我放屁就像皇后下旨一样底气十足掷地有声。同事们笑话我,我说笑什么笑,我替洋葱抒抒情不行啊?大多数人无我这般胸襟,肚子里一股浊气上下翻滚,在沉默中死亡不了,便在沉默中爆发,这蔫儿屁的威力可是臭到极致,办公室里常常刮过来刮过去一阵阵洋葱屁。   这时常有人指责我,小林,你又抒情了!欲加之屁,何患无词?再放屁时,我就坐在椅子上来回动,凳子腿吱吱嘎嘎,呵呵,把屁声盖了。三十几个人的办公室里,惟我一人凛凛然放屁,这五条腿的椅子啊,真好!看哪个还敢把"臭名"往我身上推。   椅子少了一条腿,反而让我得了便宜,少得好,少得妙!少了升官发财的欲望,多了出世入世的从容;少了名利地位的羁绊,多了为人做事的淡定;少了灯红酒绿的热闹,多了清风明月的宁静;少了锦衣玉食的挥霍,多了粗茶淡饭的安适……少,亦是多!   坐在五条腿的椅子上,我忽的成了“哲人”,不过,古往今来的哲人多半不会一帆风顺的哲人下去。某一天,上边来人检查,我正好上课,一个头头坐了我的椅子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谈话,据他们说那天我的椅子唱得特欢。头头们也吃洋葱?   第二天,校长搬了把新椅子来,说小林啊小林,谁让你你坐那个五条腿的椅子,损害学校形象啊!我一介小腚蹲在哪里,屁大的事,怎就轮到我损害学校形象了?这话没吐噜出来,吐噜出来的却是,“椅子嘛,一个坐器,几条腿,无所谓啦!校长体恤民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看,少了五条腿的椅子,我说话放屁都要学着温文尔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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