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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哈罗,你好!(修改稿)

2022-01-12叙事散文芳菲
卡洛斯是我的同事,他是一位德国人。虽然他离开公司已经两个多月啦,可是,每天一进办公室,耳畔仍旧回荡着他特有的富有德国乡村特色的问候,哈罗,你好!他的笑脸依旧如花儿般绽放在我和同事们的身边。所以,我始终坚信他只不过是短暂的休假,他一定很快就会……
  卡洛斯是我的同事,他是一位德国人。虽然他离开公司已经两个多月啦,可是,每天一进办公室,耳畔仍旧回荡着他特有的富有德国乡村特色的问候,哈罗,你好!他的笑脸依旧如花儿般绽放在我和同事们的身边。所以,我始终坚信他只不过是短暂的休假,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回到他热爱着的美丽的中国。   卡洛斯出生在德国一个贫穷的家庭,自幼习武。年少的时候就被聘请做兼职武术教练。他有一个梦想,到亚洲丛林一游。省吃俭用,路费终于积攒得差不多了。他和一个同样热爱旅游的朋友便出发了。那是一次艰苦但充满浪漫气息的旅游。他们先飞抵新加坡。他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夜空缀满了令人迷醉的星星,令20岁的他心旌摇荡。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德国男人和一个印尼女孩,女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女孩说,她还想去买点东西,男人拿出钱包给女孩子看,没钱了。卡洛斯随口说,你没信用卡吗?女孩一脸的天真无邪,什么是信用卡?那男人赶紧岔开话题,带着女孩离开了他们。卡洛斯开心的笑了。他想起了库珀的《最后的莫西干人》,这个女孩大概是最后一个不懂信用卡的人!   卡洛斯从新加坡乘船来到印尼努沙登加拉群岛的科摩多岛。这个长4~5公里,宽10~13公里的小岛,气候温和,丛林茂密,四面环海,海岸有成片的沙滩和林立的礁岩,岛上生活着很多科摩多龙。他们跳上一辆旅游巴士,进入丛林。巴士里挤满了人,行李只好放在车顶,那上面还坐着一个人。一路上,卡洛斯不时伸出头看看行李,防止顶上的家伙把行李扔下车。 丛林里潮湿不堪,孩子们的皮肤上大都生着各种各样的疹子,拖着鼻涕在路边看。他们在丛林里行走了一天,然后找了一间房子住下来。房子搭在四根木柱上,离开地面很高。晚上,虫鸣、动物的叫声、丛林的声响合成了最为动听的催眠曲。   清晨醒来,推开门,一股新鲜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卡洛斯一低头,吓了一跳,一条巨龙,粗糙的皮肤上生有许多隆起的疙瘩,卧在门阶下仰头望着他,似乎觉得蓝眼睛黄头发的他是个特别的物种,判断是否应该品尝一下。卡洛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将手里的面包向远处扔去,龙转身扑向面包,卡洛斯趁机跳下台阶,溜之大吉。   沙滩上有很多帐篷,好像是一个团队。一打听,是来自法国的。两个德国男孩的到来让他们充满惊奇,围上来问了很多问题。卡洛斯的同伴是个18岁的小伙子,个子高大,常常让人误以为已经二十来岁。一个穿泳装的法国姑娘正在和他窃窃私语。不多一会儿,两个人一起钻进了帐篷。卡洛斯暗自发笑,他知道这个腼腆的家伙,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交过女朋友呢,不知这个法国姑娘准备拿他怎么办。   后来呢?我禁不住好奇地问。卡洛斯诡奇地一笑,后来他们什么也没做,聊了一会儿天。德国男孩还没有那么开放,在帐篷里呆着也不舒服。   印尼之旅,令热爱自由的卡洛斯失去了前女友。然而他一点也不后悔。几年后,他在一次旅行中结识一个可爱的西班牙女孩,成为他现在的妻子,有了一儿一女。   卡洛斯说自己是个永远不会安分守己的人,他又远涉重洋,来到六朝古都南京担任我们这家跨国公司的项目经理。在中国这个崇尚武术的国度,卡洛斯可谓如鱼得水。他拜师学艺,很快掌握了少林拳、太极拳的全部套路。他感觉自己与中国人真正地贴近了。和他在一起工作真是人生一大乐趣。他朝气蓬勃,给人一种悠闲自在的感觉。玩起来特别投入,工作起来也特别投入。来南京的第一件事,他就去考中国驾照。考试一举成功。拿到驾照的那天,他特别兴奋。不过,在没有汽车之前,他先去买了一辆捷安特自行车,打算把南京的周边地区逛个遍。   中午,他经常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后面的草坪上,将一种特制的MP3塞进耳朵,一边听音乐,一边练拳。当春草漫漫生长的时候,远远看去,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随风摇曳的青草丛中轻舞,飘逸而空灵,在午间的静谧空气中,带给人一种恍惚迷离的感觉。   卡洛斯有一种眼神,热切而真诚。卡洛斯信佛,吃素食。每遇佛寺,他必去礼拜,捐献香火钱。有一回度假,他按照伊斯兰教的禁食戒律,断食三天,滴水未进。回来后,他变得更加清癯精干,一双眼睛格外炯炯有神。做为南京市瑜珈馆的一名会员,卡洛斯每隔一天晚上去练习一次,因为他习武的功底,动作做得非常到位。印度老师特别赏识他,卡洛斯时常在办公室给同事大谈练习瑜珈的好处。我知道,瑜珈使他忘却个人的烦恼。使他的灵魂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中得以休憩。   卡洛斯热爱生活、热爱自然,是个地地道道的环境保护主义者。每每谈起大自然中的动物、植物,他总是满怀深情。他说动物都是通人性的,尤其是大猩猩,他们是人类的近亲,懂得许多人类已经丢失的东西。他曾经专门去苏门答腊岛,近距离观看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红毛猩猩。他告诉我,红毛猩猩是温驯、聪明有趣、喜恶作剧的动物,与人类最相近,被称作“森林之人”。红毛猩猩全身长着红褐色的粗长的毛发,只有脸部光滑无毛,喜欢在树上逍遥自在的吊荡。我半开玩笑地说,那么可爱,你有没有和它们拥抱过?他笑了,很难接近啊!它们通常由母猩猩带着几只小猩猩生活,看到来人,母猩猩就摆出一副吓唬人的样子,嘴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那种声音在几公里外的地方都能听到。非法捕猎者总是先射杀母猩猩,抓获小猩猩,走私到世界各地。说到这里,他的双眼闪射出鹰一般锋利的光。谈到最近中国国内的一些天灾,他忧郁地归结为是人类对大自然肆无忌惮的破坏所引起的。 对于他来说,背起帐篷去野营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不巧的是,就在帐篷大会的前一天,他飞回了德国。不过,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用那辆捷安特自行车,将南京的周边地区考察了一遍。他说,他没有想到,南京竟然如此美丽迷人,他太喜欢这里啦。   两个月前的一天,卡洛斯到我这边倒咖啡,他说,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他得离开中国一段时间。他锋利而热切的目光变得柔和,一抹忧伤稍纵即逝。我说,记得早日回来呀,大家舍不得你呀。他说,但愿如此吧。   其实,在南京工作期间,卡洛斯无时无刻不思念温暖的家,妻子,和一双儿女。他把所有的工资都寄回家,自己只留下出差津贴零用。妻子喜欢参加各种会所,他从不干预,只要她开心,他这样说。几个月前,卡洛斯曾快乐地宣布,我的家人八月份就要来了。然而,长时间分居使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他盼望着,八月将至,妻子却一拖再托,他知道,出问题了。五一长假期间,他打算与家人去西班牙度假,妻子不肯去,他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度过了一个有些郁闷的假期。   中午,我和卡洛斯散步去江边吃水饺。善解人意的阳光透过云层散射出来,令人感到一种心灵的温暖。你们还有希望和好吗?我问。不可能了。卡洛斯的口吻有些郁闷。为了两个孩子,最好不要离婚吧。我劝说他。不离婚怎么过呢?卡洛斯不禁笑了,他那蓝灰色的瞳仁蒙上了一层云翳。   夜阑人静的时候,卡洛斯觉得臂弯处一片空虚,那里原是妻子枕着的地方,他不得不把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他的心里感到愤怒而茫然。难道他没有把一切给她吗?难道家不就是他的一切吗?如今她竟然要将他推开,失去了家,就如同房屋的大梁倒塌,他会随之垮掉的。他心里一阵绞痛。他的生活里还有什么呢?为了摆脱这折磨人的痛苦与沮丧,为了自己的灵魂和男子汉的尊严,卡洛斯开始寻找另一只方舟。他去了印度,在佛教的发源地寻找一份平静与安宁。他遍体鳞伤地来到佛祖面前,疗治他死去活来的灵魂,它依然保持着完整,丝毫没有改变。   我看到卡洛斯在印度的照片。他静坐在蔚蓝的大海边。双目微闭,双手合十。他感到拥有了一处庇护之所,感到安全,心灵获得了一种无牵无挂的巨大解脱。从印度回来以后,卡洛斯不再坚持,他不想强迫妻子,决定放手。他的灵魂终于从巨大的振荡中获得了重生,成为了自己的主宰。他将终于再次拥有独立的身份,获得绝对的自我。   卡洛斯决定辞职回国,办理离婚手续。他将全部存款,房产都留给妻子和两个孩子。为什么不留一个孩子在自己身边呢?我问。他平静地说,我想让两个孩子结伴长大,我留在附近工作,可以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经常去看望他们。   卡洛斯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的耳边仍然不时地响起他爽朗的笑声。有的时候,当某个老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恍惚觉得卡洛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多么希望,我的工作的好伙伴,生活的挚友,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再次大声的问候每一个人,哈罗,你好! 我想,一定会的。因为,他热爱中国,他热爱这个古老而美丽的国家,热爱这里勤劳而善良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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