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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康老师

2022-01-12抒情散文潇湘渔父
康老师康老师是我四十年前在师专中文科读书时六位老师中仅存的硕果之一,其他五位老师都已作古,长眠于地下了。我与他及他一家的关系至为特殊。我与他之间,虽然年龄相差十一岁,但却亦师亦友,还是上下级的关系。由于他与师母的错爱,我与他还差点成了连襟。……


                康老师

  康老师是我四十年前在师专中文科读书时六位老师中仅存的硕果之一,其他五位老师都已作古,长眠于地下了。

  我与他及他一家的关系至为特殊。我与他之间,虽然年龄相差十一岁,但却亦师亦友,还是上下级的关系。由于他与师母的错爱,我与他还差点成了连襟。

                 一

  我是七零年入校读书的,而他则是于七一年由武汉教育学院调过来的。他一来,就教我们的鲁迅作品选讲。说实话,他的口才一般,讲的又是带着浓重长沙口音的普通话,讲课并不怎样动人,可他对鲁迅的研究在中文组却是无出其右。他讲课比较随意,有时还难免丢三拉四,讲着讲着,突然发现一张记有重要资料的卡片没有带,这时他就会说:“同学们,对不起,有张卡片忘记拿了,我回去拿一下,请你们等一等。”同学们听了,就会善意地笑一笑。

  七二年,我毕业留校,教的是古代文学,与他的专业路子并不相同,但不知怎的,我在感情上倒是与他很亲近,他也特别喜欢我,时间一长,我们的相处倒不象是师生关系,而象是朋友关系了。

  那时,师母在矿山机械厂工作,离校有十几里路程,一对龙凤胎的小孩才三四岁,又没请保姆,一个人实在管不过来,没办法就放在了学校,由康老师管着。其时学校还没有幼儿园,面对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康老师也觉得费劲得很。我那时还是快乐的单身汉,无牵无挂,课也不太多,一旦康老师要上课,或因事外出,他就把两个孩子托负给我。时间一长,两个师弟、师妹也很亲我,见面就是“叔叔”长“叔叔”短地叫。因了这层关系,我与师母也很快就熟悉了。

  我与康老师性格、作风不尽相同:康老师说话、办事都有点慢条斯理,而我则快人快语,风风火火。师母总有点嫌康老师节奏慢,她似乎比较欣赏我的作风,老夸我能干,会办事。师母在生活上也很关心我,只要家里买了点好菜,她就会喊我去吃饭。

  康老师刚来师专时,对语文组的管理有点不大适应,总嫌太严,留给个人的空间太小,特别是对组长陈老师一肚子意见。因康老师是引进人才,地区教育组(即后来的教育局)对他很重视,他就跑到教育组,向戴组长告状说,陈老师一点也不关心他,尽给他出难题。戴组长后来委婉地向陈老师转达了这个意思,陈老师则在一次语文组的会议上说了这回事,康老师一听,以为是暗中点他的名,说他告黑状,立即站起来说:“是我跑到戴组长那里告状的,你对我就是不公平嘛。”陈老师倒没怪他,而是笑笑说:“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是你的权力,不存在告黑状的问题。我对你的困难了解不够,要求是太严了些,我向你道歉。”听陈老师这么一说,康老师一肚子气都跑到爪洼国去了,俩人之间的意见也得以消除。

  康老师为人特别厚道,待人接物尤为真诚,有时一句话就能透出他的人品。一次他私下里对我说:“小郭,你师母老夸你能干呢,说你比我强。”我说:“哪能呢,师母是亲者疏,疏者亲,她这样讲,无非是对自己的丈夫要求高呢。”一次,我买了一个开水瓶,刚打了几次开水,一天我要去上课,就把开水瓶放在他家饭桌下面,等上完课去拿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提在手里左看右看。康老师在旁边笑着说:“小郭,别看了,是我小孩不小心踢倒了,水瓶外面去了一点釉。我本想你没看见就算了,既然你已经发现,那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一听,不由得笑了,说:“康老师,你真有意思,竟把这话也对我讲。”

  有时闲聊,康老师说起他与师母的趣事,更让我感觉到那童真一般的心。他说,他与师母认识很早,他进武汉大学之前就已确定关系。后来他在武汉读大学,师母在长沙读中专,因距离较远,来往不大方便,忙起来连信也没写。又说他那时长得很帅气,学校排演京剧《沙家浜》,都公推他出演郭建光,因此确有一些女同学想亲近他。师母大概听到了什么风声,就写信来骂他是骗子。他看了信,也来了气,就在回信中骂师母是神经病,说别人要喜欢我,那是她的权力,我又没有变心;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那我们就散火。师母看了他的回信,不仅不再生气,反而相信了他。

                  二

  康老师对我的个人问题特别关心,只要我一旦谈了朋友,他就会尽全力支持、帮助。七三年我在湘潭县参加学校斗批改,一个女老师看上了我,我们很快就建立了恋爱关系。那位女老师发现我的老师都很喜欢我,就一次次主动上门,去拜会我的老师。康老师见了她,觉得她既漂亮又贤慧,就招待她吃饭。事后对我说:“小郭,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小王还真漂亮呢。”七四年春节后我要去小王家拜年,康老师知道了,就对我说:“小郭,我这里有一对特供的龙牌酱油,你拿去送礼吧。”要知道那时一对龙牌酱油值七八块钱呢,相当于我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这可是一个大人情啊。我接过酱油,动情地对康老师说:“谢谢老师的关心,谢谢老师的厚礼!”后来因为我在恋爱上的麻木,小王一气之下,写来断交信。康老师知道后一直替我惋惜,说:“小郭呀,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竟被你气跑了,我看你以后到哪里去找小王那样的好姑娘!”   大概因为老师和师母都喜欢我,觉得如果能与我结成亲戚更好。正好师母的二妹中师毕业分在中学教书,老师俩口子经过商量,然后找到我,对我说:“小郭,我有一个妹妹,小你一岁,现在沅江县某中学教书,我看你们还算相配。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就可成为亲戚。”我听了自然很感动,一再向他们表示谢意。师母给了我一张她妹妹的照片,我一看,觉得还不错,可以谈,就答应下来,并初步约定寒假见面。没想到春节前接到家里写来的信,非要我回去过春节,我是一个注重孝道的人。孔夫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在外工作,长年不与父母在一起,本已违反了儒家的孝道,现在父母要我回去过年,我怎么能拒绝呢。我急急忙忙跑到康老师家,对康老师(师母不在家)说:“康老师,对不起了,请你转告彭大姐,就说我家里有急事,回去了,与小彭见面的事以后再说。”康老师也未多想,就同意了。据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师母得知后发了大火,说我太不通人情了,男女谈恋爱,第一次见面是大事,那能视为儿戏,说走就走。春节回校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礼物去老师家登门道歉。一见面,我就双手作揖,一拱到地,向老师、师母深深地鞠躬、道歉,说:“老师、师母,对不起了,我向你们赔礼、道歉,请原谅小郭的无礼。”康老师倒没什么,笑了一笑,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师母在旁边一直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她心里有气,一时化解不开,也未多说话,就出去了。

  过后,康老师安慰我说:“老彭就那么一个臭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你别见怪。”我说:“这事是我做的太出格了,师母心中有气,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了化解师母的不高兴,我就常去她家,口里左一个“师母”,右一个“师母”,又设法逗师弟、师妹玩。师母见我态度诚恳,慢慢的,气也就消了,脸上又有了笑容,又照样与我有说有笑。

  七六年下期,经人介绍,我与市群众艺术馆的一位女青年又开始了谈恋爱。说来也巧,她正是康老师两个孩子学绘画的辅导老师,自然从康老师一家嘴里对我的情况了解不少。从一开始,她就对我俩的关系采取主动,到处走访我的老师和师专领导,又隔三岔五地跑到我房里来玩,而我住的恰好是教学楼的一楼,是学生来往最多的地方,结果事情才开始,就弄得满城风雨。她好象全无顾忌,不管我门口学生再多,她也稳坐泰山。外人认为我俩的关系是铁定的了,决不会有什么变故。放寒假了,我照样回家陪父母过年,临行前她母亲对我说:“小郭,小杨这次暂不与你回酃县过年,明年再说吧。”听了这话,我好象吃了定心丸,就放心地回家去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等我回到湘潭,挑着一担东西去她家拜年时,她一家却态度大变,差点让我吃了闭门羹,我气得一身直哆嗦,转身就回了学校。临到我出门时,小杨丢下一句话“你回到学校,一切就清楚了。”可我回到学校之后,并没有人向我解释其中的原因,这一下,我还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心想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难道我离了你小杨就找不到对象不成。可与我同时留校的一位同事却说:“郭瑞林呀,这事只怕是康老师一家搞的名堂呢。”我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康老师一家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可他仍坚持说:“康老师本就想把姨妹子说给你,尽管前年你们之间闹了一场不痛快,可他与老彭并未死心,也许正是他们两口子在小杨面前说了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呢。”我还是不信他说的这番话,驳斥说:“我与小杨交往期间,康老师一直都很支持,这些你都看见了,干吗还说这种话!”他见我听不进去,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三

  转眼到了1977年下期,学校派我到省教育厅去参加全省高师调查,临行前康老师交给我一封信,说我们一行要去益阳师专,他姨妹子正在那里进修,要我顺便带一下。我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果不其然,我们调查组去了益阳师专,为了把这封信交给小彭,我还费了不少周折。见面时,我心里格登了一下,心想:“原来小彭不如她姐姐啊。”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学校。刚到家不久,康老师就给我送来奖状,并对我说:“没想到你在中文科比我的威信还高,评先进工作者时,你是全票通过,而我还差点没评上呢。”我说:“这很好解释,因为我是单身汉,到处跑,打交道多,人们自然愿意投我的票。”康老师听了将信将疑,说:“怕不是这样的吧。”
不久,国庆节要到了,康老师把我喊去,说有话要对我说。我进屋一看,师母也在。坐了一阵,师母开口说话了。她说:“小郭,上次你看了我妹妹的照片,这次又见了她本人,你觉得怎么样,俩人可否交朋友?”说实话,我本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师母一问,又不好当面回绝,只得勉强回答说:“既然老师、师母这样瞧得起我,那我就试着与小彭交往吧。”师母接着又说:“国庆节有三天假,我妹妹会来湘潭,你们就一起度过国庆吧。”这样一来,我连退路也没有了,只好陪同小彭度过了国庆节。

  由于康老师早就同马副校长、科主任陈老师打过招呼了,而这两位又是我最尊敬的师长,有他们俩位在中间作保,我自然是退无可退了。说心里话,谈了几次恋爱,我还从未这样被动过,简直就是被别人推着走,可我心里也明白,他们三位是我一生中最为可亲可敬的师长,他们又的的确确是在关心我,我还能如何呢。想到这里,我对自己说:“人要知足,何必多想呢。”于是我下决心同小彭开始了恋爱关系。

  在这之后,我们几乎半个月一封信,从不间断。可遗憾的是,我们俩个骨子里都有点傲气,谁也不服软,一旦发现对方来信中有破绽,就紧咬不放。这样一来一往,打的全是笔墨官司,竟然没有一点情感交流。就这样我们勉强交往了一年,到了第二年的九月,我忍无可忍,写出最后一封绝交信,宣布不再交往。正好这个学期我在湖南师大进修,轻易不回学校,也免了一些烦恼。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一年的国庆前夕,科主任打电话给我,要我一定得回来,说是有要事面谈。我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既然科主任下了命令,我还得服从啊,于是动身回了学校。让人惊讶的是,我还未进校门,科主任早就等在校门口了,一见面就说:“小郭,你别急着回房间,就到我家吃晚饭吧。”
我一看这种架式,知道问题很严重,只得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科主任开口。为了不影响我吃饭,科主任故作轻松,向我问这问那。饭刚吃完,他的脸色陡然变了,他以严肃的口气对我说:“我是你与小彭恋爱关系的介绍人,之前我一直没问你们发展得怎样了,最近才从康老师口里得知你们已经闹翻了。小郭,这可不大好啊。老马,康老师和我一直都很关心你,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说完就完了,我们可没法子向老彭姐妹交代。现在小彭已经来了学校,住在她姐夫家里。不管如何,你们还是再见个面,好好谈一谈,争取重新和好。”刚说到这里,马副校长也来了,她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口气对我说:“小郭,我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你就给我一点面子,还是与小彭和好吧。”

  看到两位尊敬的前辈为了我的个人问题操了那么多的心,又是这样苦口婆心地劝我,我着实很感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于是我动情地说:“马主任,陈老师,你们对我好,我心里明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婚姻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我可不愿意找一个成天与我斗嘴的人过日子。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们的,唯独这件事,请两老让我自己作主。”说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见我口气如此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马副校长与陈老师只得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们不再劝你,但小彭既然来了,出于礼节,你还是同她见一面吧。”我说:“这一点,你们请放心,我一定会做到。”

  因为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所以面是见了,结果却是可想而知,两人唇枪舌剑一番之后,最后红着脸离开了。

  这件事的确深深地伤害了小彭,也伤害了康老师、康师母,还包括陈老师与马副校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见了他们四位,就象是做了贼似的,连头也不敢抬。至于在师母面前,我就更象一个罪人似的,总是红着脸、低着头走过去。

  让我想不到的是,康老师对我的态度依然不变,还是那样关心,有时还安慰我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强拧的瓜不甜,你与小彭没那缘分,过去了就算了,老记着干什么。”后来我结婚时,康老师也凑份子送了礼。

                  四

  1984年,学校进行领导班子调整,按照“四化”的要求,康老师当了校长。有人对我说:“郭瑞林呀,这一下你可有小鞋穿了,有得受了。”我听了心里也难免七上八下,担心康老师有意无意地给我难堪。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康老师不仅未给我穿小鞋,而且在安排中层人事时,还特地上门来征询我的意见。他对我说:“小郭,我看你具有搞行政的能力,你就出来当个科长吧。”听了他的这个话,我的嘴唇都在哆嗦,想不到康老师竟有如此心胸,我曾那样失礼于他和师母,他不仅不记恨,反而要提拔、重用我。我不由得激动地说:“康老师,您这样看重我,我本该在您手下好好干。可我现在背着‘工农兵学员’的牌子,有点抬不起头,我非得考个学历,把这块倒霉的牌子扔掉。”听了我的解释,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康老师为人还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即使当了单位的一把手,也从来不拿架子,还是那样的平和、随易;更不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时师母已调来师专几年了。她本是助理工程师,按说安排个位子也是可以的,可她还是在校办工厂当个普通职工。

  康老师当领导也与他人不一样,那就是工作、治学两不误。他是中文科老师中治学、研究最为勤奋、最为刻苦的一个,经常关起门来看书、写卡片,因此他的科研成果总能不断地出来。先是在鲁迅、茅盾研究上不断发文章,后来又转向湖南文学研究,独力完成了《湖南文学七十年》、《黎锦明评传》。正因为他的勤奋、刻苦,所以在他们那个年龄段,他第一个评上副教授,也是第一个评上教授。即使后来他任湘潭师范学院副院长,主管教学,他仍是不断地出成果。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也在不断更新,由七十年代的鲁迅研究,到八十年代的湖南文学研究,再到九十年代后期至今的湖湘文化研究,总能给人以新鲜之感。

  至于我与他家的那场不快,早已烟消云散。我与他的感情可谓日渐深厚。他总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才,不管是搞学问,还是搞行政,都能搞出名堂来。九二年,他主管教学时,图书馆也归他管,他觉得图书馆力量太弱,须得调个得力的人去加强。于是同当时的馆长一道来到我家,做我的工作,要我出来当个副馆长,协助馆长加强领导。我因爱人在图书馆工作,觉得不便,就婉言谢绝了。

  第二年,市教育学院想调我去,作为后备领导力量,我连体检都搞好了,康老师也当面答应同意放人。可轮到开党委会,讨论人事问题时,他又坚决反对放我走,说这个人可用,何必送给别人呢。我得知后找到他,有点恼怒地对他说:“康老师,你不是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同意放我去教育学院吗,为什么一到党委会又变了卦?”他笑笑说:“你我师生一场,朋友一场,我对你说实话吧。为你调动的事我想了好久,觉得你去教育学院不合适,不利于你的发展,还是留下来好。”他又对我左分析,右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在教育学院的确有碍于我的发展。听他那么一说,我的一肚子气自然消了,从这以后,不再考虑调动的问题。

  九五年,学校全面调整中层领导班子,将我生拉硬扯,弄到中文系总支副书记的任上,主管学生工作。一年半后,系主任改任院长助理、院办主任,院党委开会讨论谁来接替系主任位置,康老师力主由我来接替,说他对中文系班子成员较为了解,其他人掌控不了中文系,只有郭瑞林有这个能力,党委采纳了他的意见,派另一位副院长下来宣布任命。后来院长找我谈话,也一再说明这层意思。我本不想干,但一想党委如此抬举自己,我如果再不识好歹,也难免遭人议论,只好勉强接受。

  我这个人虽能干点事,但脾气火爆,说话冲得很,不少人对我都有点挠头。康老师虽是我的老师、领导,但我在他面前讲话也是不管不顾的,有时提意见就象是开枪放炮似的,可他几乎从来就不计较。八五年,他在师专当校长时,学校出台分配住房的方案。方案的倾向性很明显,即照顾行政干部,歧视教学人员。我当时火气很大,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这是什么臭搞法!”事后我自己一想都觉得太过分,可康老师当时只是愣了一下,并未作出其他反映。

  九六年康老师带队去省招生办录取新生,我作为中文系主管学生的总支副书记也去了。当时还是人工点档,因此学校有些关系户还是得到了照顾。市七中是中文系的常驻实习点,语文组长的侄儿报考中文专业,希望我们予以关照。我向学校学工部门提了好几次,可他们竟然不理不睬。这可把我惹火了,我收拾东西就走,临行前还指着学工处长痛骂:“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这也照顾,那也照顾,可对中文系的要求就置若罔闻,以后就让你们去带中文系的实习!”当时康老师也在场,他赶忙拉住我,说:“有事好商量,走可走不得。”学工处长也随即表示歉意,最后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

  康老师见我们这些名气不大的教师申请省级社科课题不易,九八年上期特地找到我,对我说:“我已酝酿了一个课题,也有一些前期成果,我准备让你牵头,申报一个省社科规划课题,我的名字排第二,再组合几个有相关成果的老师,届时,我向有关方面打打招呼,或许课题能拿下来。”我听后,把康老师的意思同班子里的同志一说,大家都很高兴,于是由一个年青的副主任执笔,有关的同志把材料凑上来,申报材料很快就搞出来了。没想到,一个月后,课题还真批下来了。这是中文系拿下的第一个省级规划课题,大家自然很兴奋。

                  五

  九八年学校的中层领导班子又到了换届的时候,我也早就打了报告,说搞完这一届,再不搞行政了。可康院长又私下里找到我,对我说:“因你的学历偏低,当系主任别人难保不议论,党委准备让你出任总支书记,你想退出只怕不容易。”后来因原总支书记不肯离开中文系,党委就临时调整,让我到图书馆去当馆长。我打定主意,哪里都不去,什么行政职务也不要,就在中文系当个普通教师。学校三番五次做我的工作,我就是不松口,最后只得尊重我个人的意见,不再勉强我兼职行政。

  师院与工院合并为湖南科技大学之后,康老师因年龄的关系也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我这时也是“无官一身轻”。我和康老师见面的机会也多起来了,有时我到他那里跑跑,有时他到这里来吃顿饭,师生之间无话不谈,往往很入巷;即使在路上碰见,也能聊上半天。他出了书,送我一本;我出了书,也送他一本。他说市里这几年请他主持隐山文化研究,已出了一些成果,但班子里得力的人不多,正好这几年你搞王夫之、李东阳研究,文章发了不少,可说是轻车熟路,你就与我一起来搞隐山文化研究吧。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去年以来,我于北京、湘潭两地来回跑,与康老师相见不易,可心里一直挂牵着他与师母。即使我在北京过年,我也会在大年初一打电话给他,拜年致贺。这次我回到湘潭,听人误传说他中风住院,把我吓了一大跳,赶忙打电话到他家里,师母告诉我说老师身体还可以,只是有点痛风。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有人把“痛风”说成“中风”,这自然不可以道里计。既是痛风,只要吃点药,注意保养,问题就不大。到这时我才放下心来。   康老师已过了古稀之年,虽然眼下身体还算不错,可岁月不饶人,到了这把年纪,眼见得就是走下坡路了。但愿他加强保养和锻炼,能在无病无灾中安度晚年。 [ 本帖最后由 潇湘渔父 于 2010-10-23 12: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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