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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食事

2020-09-24叙事散文汤如浩

古城食事汤如浩那几天按说是逍遥的,几乎可以说是自由自在,所以说心底颇为高兴愉悦的。清晨,照例去吃特色的臊子面,那些上得起台面的为大家认可的饭馆,即使小之又小,也已经拥挤得每每都得排队等候。大门口的桌子上,铝盆中盛满酱色的汤汁,热气腾腾;玻
古城食事

汤如浩

  那几天按说是逍遥的,几乎可以说是自由自在,所以说心底颇为高兴愉悦的。   清晨,照例去吃特色的臊子面,那些上得起台面的为大家认可的饭馆,即使小之又小,也已经拥挤得每每都得排队等候。大门口的桌子上,铝盆中盛满酱色的汤汁,热气腾腾;玻璃罩面的案几上分布着油炸豆腐丝、葱花和辣椒油;后厨的大铁锅里滚烫的汤水里,面条翻腾起伏。戴白色尖顶帽的大师傅表情威严,鬓角滴着几粒清亮的汗珠,手持长筷和笊篱,动作几乎完美无缺,收票、捞面、过水、取料、舀汤、送碗,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并不时伸长脖子对后厨大声吆喝:“下面,下面!”   店里面的餐桌上,爬满了吃面的人,他们的筷头挑起一股长长的面条,略窥一下,随即塞入口中,唏里呼噜的声响此起彼伏,每吞咽一次,似乎即是一次享受。长长的面条、可口的汤汁,对于这种以豆腐和卤肉为主料,配以小葱、豆粉、调料精心调制的面食,小城的人们没有一个不格外垂青的,大清早来一碗热腾腾的地道的臊子面或者牛肉面,是一种一成不变的定规,自古城建成以来,多年来未曾改变。我的身前身后,翘首以盼的古城的后裔,都毫无例外。   对于时间较为漫长的等待,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跟在一个穿大裤衩的肥胖汉子身后,步步亦趋,一边和身边的同学闲聊啦呱。清早习习的凉风从身后吹来,凉凉的,还很是舒适;道路上婆娑的行道树绵延而去,微微晃动;街道上,人群渐次熙攘起来,穿行或者翘首,呆立抑或东张西望;商店铺面衣着单薄年龄不一的老板娘们表情慵懒,打着长长的呵欠,似乎还在回味昨晚悠长的春梦,她们陆续打开了店门。
小城的每个角落里,都在重复上演同样的一幕。我想,古城的历史就是从一碗热腾腾的臊子面开始的吧,回味着臊子面醇厚的味道,一天的光阴,就这么慢慢地流淌开来了。   二十年前,在河西走廊的这座古城,因为读书,我曾经生活过二年余的,一切,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熟稔,人或者事,恍然都是昨天的。记得刚来的那一天,就在街面偶遇当年的同学,两人紧紧握住双手。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路边的树木和水果摊,当然还有我们的头顶,同学在明亮的光影里,汗涔涔的,他身后是古城古旧的钟鼓楼,繁华热烈。他嗔怪我悄无声息不事声张的不地道,以为那是我天大的错误——有这样的同学吗,一声招呼都不打,他说。其实,对小城而言,二十年前还是如今,我都是一个过客,我何尝愿意打扰他们安静的生活?   无论如何,他不答应我独自回到住处去,以为那是我对他的不敬,事已如此,当不可做太多推辞。匆忙中,我当然不愿意到那些所谓奢华的地方去,路边的小店,可当首选。我想,同学的热情是发自真心的,当然中午的时间何其有限,推脱是推脱不过的,我的想法是方便快捷,又不拂同学的好意。盛情难却,有时候就体现在吃饭的问题上,当然,我们吃饭的实质没有任何异化,多年来的遥远问候,是情感维系的纽带,人到中年,怀旧的情怀应该很浓厚了吧,总在电话和QQ叫嚷着要聚一聚,要聚一聚,可总不能如愿遂心,这一次是多好的机遇。
 
  我们最终坐在了路边的小面馆,一盘拉面、一点小菜和聊不完的拉呱,又打电话叫来了另外两位同学,握手、拥抱、寒暄,一个中午就在几杯啤酒和怀旧中悄然远去。古城的拉面是纯手工的,面团在大师傅的手中,被当做了小孩子的橡胶泥,按成扁的,圆的,甚至菱形的,双臂伸展,面团的形状发生质的变化,抻得很长很长,从大师傅的双手飞向滚烫的开水锅,划出了优美的弧线,沸水里煮熟,在清水中淖过,放在大海碗里,摆上翠绿的过水芹菜、豆芽、洋芋丝,拌上辣椒油等调制的酱汁,最上面堆叠的是味美多汁的卤汁大肉,雪白、酱紫、翠绿,浑然一体,那么神奇,又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抻出的不仅仅是面吧,长长的拉面中,抻出的还有二十年的情谊,这样的说法也许有点牵强,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   二十年前,正是我们长身体的时候,清汤寡水的的伙食,总感觉吃不饱,饿。总是在傍晚,同宿舍的几个人约好了,悄悄溜到大街上,穿过曲折蜿蜒的小巷,到小城的西南角一个露天的场所——那里有一个有名的夜市,似乎每每在夜晚七点钟以后,才陆续开张的。那些小贩的铺面,那么简陋和市民气啊,所有的家当,都聚集在一辆木制的小推车上,烟熏火燎,乌黑锃亮。硕大的案板、明亮的刀具、热气腾腾的铁锅,火光熊熊的煤炉、翠绿的蔬菜、鲜活的肉食。腰缠护巾的小媳妇或者大嫂,头顶雪白的卫生帽,站在过道里,一边忙乎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大声吆喝:“吃点啥?坐这里!”搓鱼儿、面筋、凉皮、馄饨、灰豆汤、炒卜拉……穿行于此,吃点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到这儿有时颇费踌躇,让人进退两难,无法决绝。我想,摊主的热情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各式各样的食品又足以让人眼花缭乱。选择有时候真的很狼狈,抢身坐在某一处的小板凳上,唯恐得罪另一处的大哥大嫂。搓鱼儿、面筋、凉皮、馄饨或者灰豆汤,只能窃窃私语,确定某一种就足以解馋,囊中毕竟是羞涩的。我们那时候不知道AA制,但我们奉行的却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当中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担当起这样的一笔巨大的开支。   傍晚时分,一阵急促的电话将我将从睡梦中惊醒了。他们三个,又联系了三个,这是古城同学的全部。想好不惊扰他们了,想不到结果却是如此,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罪过,我一度的原则,是以不麻烦人为前提,如此一来,反而将大伙儿都麻烦了,这让我于心何忍?但他们的说辞,似乎是我的不对,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是没有聚过的,好不容易约齐了,有我这样扫兴的吗?更何况,某某也刚从外地返回来,接风总是应该的吧,说我是好口福,这就是凑巧。还有就是,今天毛毛雨,总归是个无事可干的日子,聊聊天,喝喝酒,何乐而不为?作为一个平常又平常的人,多年来,我一直是次要又次要的角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重要过,他们千百遍地逼迫我,甚至动用了脏话,恶声恶气,总之是不去不行了,不去那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想雨中的相聚本身就是一种别有意味的事情,据说,那一晚一场特大的暴雨袭击了整个河西走廊,这也是几十年未遇的一场。无尽的雨水是决堤的河流,恣肆汪洋,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形成洪涝灾害,雨水的泛滥程度可见一斑。是夜,哗哗的雨水从屋檐不停地流下来,敲击着路面噼里啪啦,声声不息,汇成一条不懈的小溪潺潺,流向了远方,更远方。窗外的灯光下,路面的水流漫漶,水流上面铺展着一层淡淡的黄晕,草木沙沙的,树叶子滴滴答答嘀嗒嗒,跌落的是雨水,也跌落着不懈的话语——都说了那么些话语,说了一晚的话语,我本质上是个讷言的人,似乎到了同学当中,就可以全部作废,我也说了那么多,可以创造我的全新记录。到同学中间,可以改变模样,真的不可思议。   这样的晚上,似乎饕餮点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灯光下的雨水淅淅沥沥,彻夜未停。如果需要说点关于食物的事情的话,我想应该提一提羊肉垫卷子和鸡肉垫卷子,它们是夜晚当然的主角。城郊的小食府很安静,也很干净,白白胖胖的小老板很客气,开水沏得很及时,也很热,服务员毫不懈怠。餐桌上摆放的应该是戈壁滩自由长大的羊羔肉吧,可以判断得出来,肉质细腻,比较地道,更主要的是没有腥膻气,家常的做法和样式,我记得在家我自己也可以操刀一试的,味道还相当不错。卷子是面做的,当然要有技巧,手工擀出的面薄而有韧劲,香油和葱花均匀涂抹,卷起来,刀切的面卷大小合适,面卷在呛好的羊肉上面文火慢炖,需要掌握好火候。羊肉,有人说叫养肉,可以滋养脾胃,雨夜的天气毕竟有些许的凉意,滚烫的卷子和羊肉,都可以养生。天之大德曰生,我们算不得真正的食客,事实上食物仅仅是媒介,二十年的光阴匆匆流逝,转眼间我们已经进入不惑之年,事业成就与否,都可以不值一提,似乎,只有情谊总是难以割舍。我知道古城数日之行与吃饭联系在一起多少有点不合主流,但这毕竟是一条主线,串起来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哦。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12-7-23 17: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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