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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梦着 或醒着

2020-09-24抒情散文周施梅
月光是清冷的,路上很寂静,两边的树是一个个的暗影,悄然立着,有风微微地吹,树叶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声,好象谁在那里低低地叹息。我并不以为这是个梦境,却感觉比平时清晰地在路上走着。拐过一个巷口,再走两百米,前面有家画廊。画廊的男主人皮肤白皙,身体
  
月光是清冷的,路上很寂静,两边的树是一个个的暗影,悄然立着,有风微微地吹,树叶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声,好象谁在那里低低地叹息。
  我并不以为这是个梦境,却感觉比平时清晰地在路上走着。
  拐过一个巷口,再走两百米,前面有家画廊。画廊的男主人皮肤白皙,身体看起来有些孱弱。女主人生着一张宽脸盘,细眉细眼,薄薄的嘴唇总是涂着大红的口红,一笑,两片薄嘴唇就成了两道红线。此刻,她的嘴唇被月光洗去了颜色,竟是灰黑色,有些鬼魅气。我反倒不怕,即便她是鬼,反正我对她是熟悉的。
  画廊的墙上挂的,还是那些画。气势磅礴的大海、礁石、翻涌的浪花,层峦叠嶂的青山和环绕的绿水,还有古意十足的老者一袭长袍,弹着古琴,身旁是矮小的书童。更有仕女巧笑着立在芭蕉树下,或者窗下绣着花儿时,停了针线,凝眸沉思。这些都还在,只是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灰蒙蒙的。看到这些失去了颜色的画时,我不感到意外,因为我对它们大致也还是熟悉的。
  熟悉的,就不会担心。对于熟悉的人,总是相信的成分多一些。正如此刻我走进画廊一样,熟门熟路地进来,本身就是信任。
  画廊忽然变得风生水起。画廊一角的藤椅上,一道炯炯的目光投射过来。想起电影《追鱼》里,水中波光粼粼,随后起了涌动,那化了美人的鲤鱼精于水中缓缓升起,瞬间的变化,是新奇,更是惊艳,然后,是妙不可言的满足。
  欣赏一场渴望了许久的电影,不是那么容易。我与小女伴大着胆子逃课,徒步走了二十多公里路,途中被一场意外降临的大雨浇得落汤鸡一般,饿着肚子看鲤鱼精的爱情故事,应该不是为了追求刺激。为了知道一个答案,看看鲤鱼精的爱情是否可以如愿已偿,即使知道这是一个神话,也还是愿意去亲眼目睹一场虚无的上演。
  现在出现的不是鲤鱼精。那道目光投射过来大约有五秒,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三秒,我就如被雷电击穿一般晕眩了。但这时我还能站立,只是有些神智模糊。
  我记得画廊的男主人是比较清瘦的,那么,藤椅上男子是谁呢?风流倜傥、带着几份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潭一般,却又投射出万丈光芒一般。他一样没有色彩,通身是青灰色,目光又是具有穿透力的。我茫然四顾,却见画廊的男女主人在一边愕然,仿佛在看一部《追鱼》一般,于新奇里等待着一个答案。
  炯炯的目光里,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好象又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尾鲤鱼的蜕变。一双修长的手里,是一盏萦绕着清香的茶。许多故事的发生是与茶有关的,茶的温润和清雅,有时,会让一个恶俗的故事成为佳话。含了一口茶,象好不容易吹起的泡泡糖,嘴唇保持着一个姿势,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因为一旦说出,吹起的泡就破了。口里的茶最终咽下了,连同那些说不出的话。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响了一下,似乎说了些什么。
  其实现实与梦的距离并不遥远,却又是咫尺天涯。此刻,这咫尺的距离,我无法回避,不如面对。但见藤椅上的男子起身,步入山水,隐在丛林。
  月光漫上来了,潮水一般。月光里的人是温柔的,无论是醒着还是梦着。任何的风景,都如蒙了一层云雾。
  我看不清了。
  诗人说,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其实不是。一场梦而已,何以有早晚?
  晨曦里,雾气缭绕。忽然发现,我不是在画廊内,而是站在外面。仿佛奔走了一夜,终于抵达目的,却发现门紧闭着。又象一枚叶子,在夜里被风吹到这里,贴在门上,再也无力飞了。隔着门玻璃,看见谁的手迹。
  幽静的后花园,假山石上坐了一妙龄女子,云髻松散,低眉含羞,衣裙是妩媚的红,水灵灵的绿,俗艳到让人喜欢。身边的男子,俯身,托了一盏茶,茶水不会说话,却在传达。那女子侧了脸,不看托茶的男子,只伸出纤纤细手接了那盏茶。故事开始了,在人间的一个小角落发生着。只是不知道结尾,是悲,或者喜。故事的一旁,落款:唐寅。
  哦,子畏。是你。世人知你是唐寅、伯虎,我只称你子畏。
  原来,世间有些相遇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画廊的男女主人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女主人的笑声震耳欲聋:“哈哈,梦游呀,这么早来看画。”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涂得鲜红的嘴唇,此刻一定又笑成了两条红线。
  我将身体挪移了下,等待着画廊的玻璃门打开。
  “卡啪”一声,锁被打开,门开了,女主人用她胖胖的身体一蹭,我如同被劫持的人质,一下跌进了画廊。男主人的身体越发孱弱,还是卖力地摆弄着那些画。我不知道,女主人的笑,对他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这男子,永远在她响亮的笑声里缄默着,似乎是她忠实的奴仆。
  四周的墙壁上,色彩绚丽,独独没了落款“唐寅”的那幅。
  将自己安放在角落的藤椅上,这时,就见一面目清秀俊朗的男子走进来,说:“有一幅唐伯虎的画,要不要?”
  女主人尖尖地一声:“呀!唐伯虎?拿来看看,是他的画,那才真是见鬼。”
  我知道,我将再次邂逅一个叫子畏的男子。
  哪怕是临摹,也是喜欢的方式。
  昔日庄周梦蝶,这个清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或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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