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昭君出塞

　　 漫谈：昭君出塞
　　 美女，画师和皇帝
　　王昭君，名嫱，字昭君，汉元帝时以良家子身份入选掖庭。
　　虽后来嫁与匈奴，但户籍依然该填汉族。
　　中国四大美女之一。
　　至于如何的美，据说她嫁与匈奴出塞的路上，天上的大雁看到她的容貌竟然忘了飞行，如痴如醉忘情地跌落下来；还有宫廷画师毛延寿，因皇帝终日忙于政务，委托他将后宫嫔妃以画像的形式荐给君侧，毛画师却没有很传神地画出昭君的美，最终导致汉廷人才流失，被邻邦那个又老又丑的匈奴单于捡了个便宜。元帝当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王安石的《明妃曲》（晋朝时为避司马昭讳，昭君又称“明妃”）是这样说的：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其实仅凭一张走了神的画像也不能获什么大罪，相传更重要的原因是姓毛的画师没得到王昭君的好处，竟然在那画上无端地为她点了一颗丧夫落泪痣。这事就留给后人许多猜测：或许美人脸上果真有那么一颗不太明显的痣而被画师搞得醒目了点儿；或是当时根本就不是什么痣，比如沾上了描眉色素、或作画时不小心溅落了一滴墨痕……
　　当然，不管是人或是动物，如果有此不吉象征是要遭受排斥的。比中“三国”时期皇叔刘备得了一匹好马，他兴奋之际将马献给了皇室宗亲刘表。不想这礼物很快又被退了回来，原因是有谋士说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刘备却不以为然，对这匹马情有独钟：死生有命，与马何干！事实证明“的卢”果然不凡，后来刘备被蔡瑁追杀，情急之下那马一跃跳入檀溪后，竟然驮着它的主人从水中涌起并一越三丈飞上对岸，完成了它生命中最辉煌的腾空一跃……
　　相比之下汉元帝就不似刘备那般的豁达。或是后宫嫔妃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无所谓的，因此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功夫细细琢磨。总之就是看到画中的人便心生嫌恶，连看一下美人的心思都没有，便将她贬入冷宫，致使昭君五年都无缘面君。
　　其实细想想这事是值得推敲的。想那选美可是要经过层层把关严格筛选的，别说是长了一颗与君王性命攸关的黑痣，即便肢腋间里稍带了不易被人觉察的异味儿，或身体某个部位有异样等等，也都是要被淘汰出局的。因此世人对皇帝枉杀毛延寿很有抵触情绪：
　　曾闻汉主斩画师，何由画师定妍媸？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颇有讽刺意味的故事：相传楚庄王灭掉陈国时，得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叫夏姬。巫臣劝楚庄王道：这个女人不寻常，不祥之物不能要啊。楚庄王听了巫臣的话，忍疼割爱将夏姬嫁给了手下的一个老臣子。不到一年，老臣子战死沙场，夏姬便与他的儿子黑腰好上了，黑腰被她迷得都不想去为他爹收尸。这事惹得人们很反感，楚庄王不得己只得将她送回郑国老家。
　　令楚庄王想不到的是，就在夏姬五十岁那年，巫臣竟然带着她投到晋国去了。楚庄王勃然大怒，杀完巫臣的家人，连黑腰也一并斩首。这下好了，没了后顾之忧的巫臣索性跑到吴国，最终唆使得吴、楚两国总打仗……
　　可见那些当臣子的有时候为主人办差也是存有私心的，但这也不能全怪臣子，因为俗话说得好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当初的楚庄王就像刘备爱他的那匹马一样有自己的主见，也不至于被一个臣子愚弄，并在世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
　　而汉元帝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好像还不如一个楚庄王：仅凭了一张画就将美人打入冷宫，可见他做事是多么的草率。完事后还要将责任推在别人身上，难怪王昭君最终要别他而去，国家没在他手里灭亡已经是万幸的了。
　　 匈奴和亲
　　虽说王昭君天生丽质，资料上说她聪慧异常，并擅弹琵琶，琴棋书画也无所不精。但有一件严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即使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显示给白地看。她明白，再这样苦等下去是毫无意义的，别说是没有见君的希望，即使偶尔被那个早已被情色掏空了的皇帝召幸又如何？后宫粉黛三千，她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难有出头之日！
　　当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主动来汉朝提出和亲，王昭君知道机会来了。
　　当然，宫中依然有着大批“春眠不觉晓”的嫔妃，比如比昭君更年轻的，或有一颗浪漫之心的……她们沉浸在自己精心编织的梦里，想像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皇帝忽然就发现自己了……
　　而王昭君已全然无梦。屈指算来，自她二八入宫，加之五年的青春枉费，她已经二十有一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于是呈现在汉元帝面前的是，有一个叫王昭君的宫女愿意远嫁匈奴。
　　其实汉廷之前与匈奴和亲都是由皇帝的公主，或从皇室宗亲里挑出一位假公主去完成的，“和亲”的建议原本是汉高祖时一个叫刘敬的大臣提出的，那时的匈奴不断侵犯边境，掳略人畜。刘敬建议将嫡长公主嫁给匈奴的首领冒顿单于，以缓和匈奴的侵扰。吕皇后只有一个女儿，不忍心将她远嫁番邦，不得已只得派一个假公主去滥竽充数。
　　后来匈奴依然猖狂，刘邦死后冒顿单于竟然下书羞辱吕后：“你死了丈夫，我死了妻子，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赐予其所无”。脾气不大好的吕后一度想要发兵征讨匈奴，后在臣子的劝说下，不得不强压满腔怒火给匈奴回信说：“我已年老弃衰，发齿也堕落了，步行也不方便”。最后还赠与匈奴车马与美女，一场战争才算没有爆发。
　　现在汉元帝之所以要选一个宫女给呼韩邪单于，是因为匈奴不再似往前那么强大了。汉宣帝（也就是汉元帝的老爸）时，匈奴内部发生了内乱，五个单于互相攻打，呼韩邪单于被别的单于打败，不得已逃到汉朝。汉宣帝亲自到长安郊外迎接他，临行时还派人护送他到漠南，并为他们送去救命的粮食。
　　呼韩邪单于非常感激，这次到长安来，竟然提出和亲的请求。
　　汉元帝当然不必考虑将皇室宗亲的女儿嫁给他，即便是宫女王昭君，乍见时也是“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貌为后宫第一，善应对，举止闲雅”。“帝悔之”，并“意欲留之”。怎奈“名籍已定，帝重信于外国，故不复更人，乃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资巨万”。
　　如此美人近在咫尺，之前竟然未被发现，皇帝当然是怒气冲冲——看来都是那个画师毛延寿搞的鬼！再将昭君图拿来对比，左看右看也不能从画里找出其本人的神采。皇帝在那一瞬间忽然醒悟：这些个臣子是靠不住的，决不能再留这些蠢才在身边愚弄自己了！
　　于是画师毛延寿便被拿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并被抄没了全部家资。
　　后据资料记载：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宫女们为了使自己的脸蛋显得更漂亮，竟然不惜重金贿赂画师，多的给钱十万，少的也不下五万！
　　可见宫廷画帅也是个肥差，只可惜最终却落了个人财两空，可悲可叹。
　　后人为王昭君的故事写了很多内涵丰富的诗句，大多都是以《昭君怨》为题，以此来发泄自己怀才不遇的不满。其中一个叫郑域的《梅花》诗就很有代表性：
　　道是花来春未，
　　道是雪来香异。
　　竹外一枝斜，
　　野人家。
　　冷落竹篱茅舍，
　　富贵玉堂琼榭。
　　两地不同栽，
　　一般开。
　　 昭君出塞
　　昭君是以汉元帝的妹妹、皇太后的干女儿“宁胡长公主”身份出嫁的。热闹场面自然是不用细说：想当年吕后拿一个假公主去匈奴和亲时，还要握着“公主”的脚脖哀哀号哭，悲悲戚戚的模样，叮嘱她千万不要回娘家，与夫君好好过日子……
　　现在出嫁的却是一度想要被汉元帝留下未果的梦中情人，可想那种不言而谕的惜别是在所难免的。此时的中原正是春暖花开季节，岂不知塞外却是寒风凛冽大雪纷飞：“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如何不回头。”
　　好在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这是“三国”时期一个叫曹操的对蔡文姬说的话。蔡文姬是东汉文学家蔡邕的女儿，战乱时被匈奴掳去，因她貌美多才，被匈奴左贤王纳为王妃，并生下两个孩子。后来曹操得势，硬是将蔡文姬从左贤王身边给赎了回来。蔡文姬哭哭啼啼不很情愿，因她已习惯了匈奴生活。曹操就拿时间这种无形的东西来安慰她，并很快为她寻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夫婿，以此来抚平她心灵的创伤……
　　由蔡文姬的故事来看，匈奴生活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可怕（当然那些当奴隶的除外），而作为“公主”的王昭君在匈奴是不会受到太大委屈的。异域的风情留给她的印象除了起初的不适，接下来的就是新奇与震憾：平沙雁落，黄尘滚滚；牛羊遍地，无边青草。难得的是张灯结彩、欢腾达旦的迎迓场面，令她这个远道而来的“大汉公主”光彩照人、风光无限。
　　而呼韩邪单于更是喜不自胜，封她为“宁胡瘀氏”，也就是安宁胡地的皇后，在后来的日子对她也是百般迁就百依百顺，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博取她的欢心。
　　思念故土当然也是难免的。但这个没关系，自昭君出塞后，她的兄弟也被朝廷封为侯爵，并多次奉命出使匈奴，来看他这个远离家乡的妹妹。俗话说了：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现在的王昭君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她喜欢，即便是想在荒漠之地建造一座皇宫，或家乡的房屋与小河，呼韩邪单于也会很畅快地答应的。
　　这事并非异想天开。想当年汉高祖刘邦得了江山后，他的老爹（也就是那个差一点儿被项羽烹了的老头儿）过惯了之前的那种屠贩少年、沽酒卖饼的市井生活，反倒不适应这没有人间烟火味儿的皇宫。刘邦忙令人在长安附近修建了一个新丰镇，建筑格局全部按照老家丰邑的模样，并迁来乡亲父老和他们的猪羊走狗。令人称奇的是，那些鸡鸭猪羊被丢在新城的路上后，它们也还都能找到自己的家……
　　只可惜王昭君还没生出刘邦老爹的心思。因为她嫁来匈奴后，先是忙着生儿子，一年之后，年迈的呼韩邪单于去世，按照当地规矩，昭君又嫁给了年轻的呼韩邪的长子雕陶莫皋单于为妻，紧接着她又为更爱他的雕陶莫皋单于生下两个女儿……
　　值得一提的是，昭君远嫁匈奴三个月后，汉元帝就死了。
　　我们且不去追究皇帝的死因，只说昭君如果当初没选择远嫁匈奴，那么她接下来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那就是：守着灵枢，老死坟园。
　　因此昭君出塞并不是骚人墨客笔下的“有怨”，相反倒应该是天大的幸运。而大汉王朝也因了昭君与匈奴的和亲，从此两国六十年友好相处，再未动过干戈。
　　有人总结说：昭君自从嫁与匈奴的那天起，才是幸福生活的真正开始，因为塞外有任她漫步的广阔天空，也有她渴望得到的甜美爱情。
　　而更多的，是她得到了人世间被人尊重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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