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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补考

2022-01-03叙事散文袁光熙
补 考期末考结束了,阅完数学试卷,我心中感到有些异样,平时数学成绩一直很好的明,竟然只考了58分。这究竟怎么了?正疑惑间,明走进办公室,信心满满地问我:“袁老师,我的数学考了多少分?”我说:“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的数学……

               补 考
  
  期末考结束了,阅完数学试卷,我心中感到有些异样,平时数学成绩一直很好的明,竟然只考了58分。这究竟怎么了?正疑惑间,明走进办公室,信心满满地问我:“袁老师,我的数学考了多少分?”我说:“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的数学这次居然不及格。”,“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惊呼,“肯定是哪儿改错了,请老师再帮我看看。”本来已经复查过了,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我拿出试卷,逐题指出了他的错误,再重新累加了分数,果然分毫不差,就是58分。他脸上露出了极其失望和难以置信的神情。我安慰他:“没关系,好好准备一下,只要补考及格了,不影响你毕业。但一定要吸取这次教训,不可再大意了。”
  明的眼睛湿润了,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对我说:“袁老师,能不能请你给我加上几分,我不想参加补考,太丢人了。”我严肃地说:“这怎么可能。考试不及格,就要参加补考,这是学籍管理明确规定的。考试分数是根据统一的评分标准打的,该得几分就几分,我无权增减分数。”他见我毫无商量的余地,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过了两天,我进教室辅导学生晚自习。明见我进来,立即迎上来,神秘地把我拉到教室外一个偏僻的地方,再次提出更改数学考试分数的请求。我耐心地做了他的思想工作,指出他这样做是完全错误的,是不诚实的,至少对其他学生不公平。明确表示,作为一个教师,我绝不可能弄虚作假,做违背师德,违反学校规章制度的事。但不论我怎样讲,他都听不进去。反复强调他学习一直很好,从未参加过补考。这次是偶然失误,他去补考,在同学中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家中知道,也决饶不了他。他极其认真地许诺,只要不让他补考,一定会好好报答我。说着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我心情十分矛盾,对他有几分同情,如果答应他的要求,我只要大笔一挥,不费举手之劳,就可以得到他的感谢,甚至还有丰厚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如果不答应,我得不到任何好处,他还可能恨我一辈子。但一个教师的基本素质,基本良心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诚恳地告诉他,没有考好是客观事实,要勇敢面对,从中吸取教训,变坏事为好事,不能因为爱面子而否认,采取错上加错的行为。父母如果有想法,我可以出面给他们解释说明,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我反复劝说,他仍不为所动,最后竟拂袖而去。
  明被迫参加了补考,考试的时候,我还特意去看望了他,他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补考的结果,他轻松过关。从此以后,我虽然还是明的数学老师,他的数学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但直到毕业,他都与我形同路人,毕业后更是杳无音讯。很显然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他恨我一辈子。但我的心中却很坦然,因为虽然我失去了某些东西,但我没有弄虚作假,假公济私,我没有丧失作为一个教师最基本,最宝贵的东西——正直、无私和公平。
  几年以后,我调学校函授处,任数学专职教师。经过近三年师生们的共同努力,第一批函授学员就要毕业了。可是有几个学员数学不及格,需要参加补考。这次补考对他们很重要,如果补考仍不及格,就拿不到中师函授的毕业证书,也就是说他们三年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对他们的工作生活将产生重大影响。
  这天,我家的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学员,脸上布满了焦虑、羞愧和不安。坐下后,她怯怯地告诉我,她叫萍,是一个小学代课教师,工作十多年了,教学效果一直很好,学校几次想将她转为公办教师,都因没有文凭而无法办理。她家在高寒山区,丈夫有病,儿女幼小,家庭经济十分困难。转为公办教师,不但可以使工作稳定,还能增加不少的收入。因此她克服各种困难,边工作边学习,终于完成了十多个科目的学习,并且一一过关。眼看就要毕业,取得盼望已久的毕业证书,获得转为公办教师的机会,但由于数学基础较差,上学期数学未及格,需要参加补考。她非常担心,万一补考再不及格,后果不堪设想,说着说着,强忍着的泪水不禁夺框而出。我静静地听着她说,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涛,她的现状确实值得同情,一个60以上的分数,对她竟重达千斤,关系到她一生命运和一家人的幸福。我不能置之不理,确实应助上一臂之力。但怎样帮助呢?我一时拿不出可行的办法来,心中极为矛盾,只得安慰一番,鼓励她好好复习,认真准备,争取补考成功。并告知她有问题可以找我辅导。我的话冠冕堂皇,却不痛不痒,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她痛苦而失望地离开了。
  刚关上门,又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还是萍。她脸色通红,手里拿着一封信,说:“袁老师,刚才我忘了,有你一封信。”我感到奇怪,我的信怎么在她手里呢?刚想问问,她已快步离开了。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五十元钱。我立即明白了。五十元,现在谁看在眼里,但在上世纪80年代,我一个中专教师的工资不到一百元,这是我半个多月的工资。对一个代课教师而言,更不知是她多长时间的劳动所得,是她一家多少日子的生活费。而为了一科数学补考分数,为了凝聚了三年心血的一生希望的中师毕业证书,她被迫放弃尊严,抛开了一个教师应有的为人师表,做出了这样的付出,采取了这样不应有的行动。
  看着这五十元钱,我的心中五味杂陈。参加函授学习的学员,大多来自山区农村,类似萍这样情况的人不少,补考成绩,毕业证书,对他们真可谓“生死攸关”。想到这些,我暗自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鼎力相助。
  怎样才能既帮助他们补考及格,又不弄虚作假,不违反函授学籍管理的相关规定呢?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帮助他们掌握知识,堂堂正正地考出真实的好成绩,通过补考关。然而这些学员大多基础薄弱,年纪大,记忆力差。数学知识关联性很强,要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让他们掌握那么多繁杂的数学知识,还要能灵活运用,谈何容易。我必须采取“短平快”的方法,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取得最大最实在的效果。
  我立即单独找到萍,将五十元钱退还了她,在严肃批评的同时,告诉她我一定想办法帮助她和其他学员一起度过难关。萍眼中闪出了感激的泪花。
  我将上学期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全部取出,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分析研究,终于发现多数人,除了一些简单的题因粗心大意,没有认真检查出错外,存在的问题集中在几个知识点上。掌握了这些知识点,理解了相关的概念,学会了某些方法,许多错误可以避免,一些题目可以得分。即使得不到高分,考个及格分完全可能。我决定从这里突破,除了上课外,抽出课余时间和周末,对参加补考的学员进行了专门辅导。突出重点,讲清讲透了这些知识点,指出了他们常出现的错误。同时,向大家介绍了一些考试的方法和技巧。拿到试卷,先浏览一遍,将会做的题先完成,如果时间不够,最后几道难题干脆看都不用看。一定要抽出时间,进行检查,保证会做的题不出错。不求高分,只求及格。还着重讲了试题中分量较重的判断题和选择题的解题思路和技巧。萍在辅导中格外认真,稍有不明就与其他学员讨论,或直接向我求教,直到弄懂为止。
  补考开始了,为了避嫌,命题和阅卷我都没有参加。结果和我预料的基本相同,多数参加补考的学员虽然考分不高,但都过了及格线。萍考了65分,想到即将取得的毕业证书,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她激动万分,一再向我表示感谢。
  许多年过去了,作为教师,我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各种考试,其中也包括补考。只有那两次补考的往事我却一直铭记在心,至今历历在目。它使我经受了生活的检验,使我明确了怎样做一名合格的教师。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3-3-23 11: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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