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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奏在大地上的交响曲

2021-12-23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初秋,奏在大地上的交响曲(一)早就听人说过,龙年水多。这句话在我的故乡河北真的应了验。今年夏末,我县降雨量创了60年以来的新高。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从滦河、贯穿几十个村庄的饮马河,到纵横山中的细小沟壑、蜿蜒田间和路旁的小水沟,都蓄满了积水……
初秋,奏在大地上的交响曲 (一) 早就听人说过,龙年水多。这句话在我的故乡河北真的应了验。 今年夏末,我县降雨量创了60年以来的新高。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从滦河、贯穿几十个村庄的饮马河,到纵横山中的细小沟壑、蜿蜒田间和路旁的小水沟,都蓄满了积水。整个夏天,那些地势低洼的农田里都蓄积着深及小腿肚的水。不是没有过阳光高照的日子,只是,在那漫长的夏日,和雨水连绵的时刻比,炎炎烈日真的是显得过少了。因此,所有沟壑渠道里的积水,总是在人们关注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少了,少了,却又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被一阵倾盆大雨或连绵细雨所填满。 在我的印象里,故乡是干旱的时候多。常常忆起接连几年故乡的大旱时期。春耕的时候,什么都备好了。就连没有体力的我也磨拳欲试,准备投入到紧张的农忙之中去,可是,春雨却总也不来。严冬里没有降过一场大雪,地里干燥的很,种子播到这样的土地里成活率是不会太高的。我和乡亲们一起盼云,盼雨,盼泥土湿润适宜春耕的日子。可是,种苗出来之后,雨依旧稀少,尤其是炎炎夏日,大地被炙烤的近乎发焦,庄稼耷拉着脑袋,垂悬着叶片,让人看了心急如焚。再后来,雨还是不来,庄稼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了。于是家家户户的喷灌机被用上了,农田里的小口井井水几乎被抽空。即便如此,抽水的机器声依旧夜夜不停,人们为了等到浇水的机会,需要搬着铺盖卷,连夜地在地里留宿。那几年,小镇上出售的喷灌机一直供不应求,老天爷给了这些人发家致富的机会。只是苦了农民,大热天穿着水靴,搬着水管,在不透气的庄稼地辛勤劳作不说,单是运转机器的汽油钱,就足以让一些家底单薄的人家吃不消了。 许是受了干旱的苦,起初,今年的雨水表现出过多的势头时,我是满心欢喜的。家里没有劳力,少了浇灌的繁琐,妈终于可以安心地侍候着她的庄稼地了。可是,老天爷并不懂得适可而止,一直以来,降雨总是频繁地光顾于我的故乡,庄稼长时期地遭受浸泡,失去了拔节、吐穗、孕育、敦实的好时机,严重影响了产量不说,还给秋收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二) 风凉了,秋天到了,庄稼需要收了。 地里的积水依旧很多,盼望着,我和家乡农人一起盼望着,能够拥有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参加一次“空乏其身”的体力劳动。 可是,偏偏在周五的时候,一场暴雨又不期而至。那时,我正坐在从市里返城的汽车上,眼见疾风骤雨一阵紧似一阵,汽车上的雨刷忙的不可开交。司机师傅的车速慢的不能再慢,汽车近乎蜗行。朦胧之中,但见路旁裹挟着黄沙而来的滚滚洪水,刹那间,青色的柏油路便不见了踪影,映入眼帘的,唯有向路心不断蔓延的黄水。隔着车窗向外望去,依稀见得路边零散罗列着的门市,院内均成了一片水的世界。雨点,大而稠密,雨刷夸张地摆动,一个被扭曲的有些荒诞的雨中世界呈现在我的眼前。恍惚中,有一种不知身往何处的错觉,还有一丝淡淡的惊恐。尽管都在沉默,然而同伴毕竟能给人以安全感,否则,那一刻,自然的淫威,不知会将一个人的内心引入一种何等的慌乱之地。 马路边,没有门市厂房的地方,是农田。农田里有果树和庄稼。水浸泡着果树和庄稼,无形中,竟然成了它们周围的一面大镜子。可是我想,即便是风和日丽的日子,这些果树和庄稼也没有心情照镜子了。庄稼是憔悴的,邋遢的,好似街上的乞丐,却有着产后妇女的孱弱,不过,它们还是幸运的,因为它们毕竟还活着,还有生命。相比之下,它的好多同类,都在积水的浸泡中死去了,成片成片的,或是顶部顶着枯萎的须穗,成为生动的植物木乃伊;或是倒在积水中,腐烂成泥。 回到单位,话题竟然和几个同事不谋而合。突降的大雨,影响了周末的劳动,我们这些农民的儿女,怎能不心生烦闷。 丽丽接到一个电话,说老家接连下了四个钟头的大雨,发水了。 母亲也说周末不让我们回家了,大雨已经中断了交通,村里的小学生是被用船从校园里载出来的。 后来,又有更多关于雨水和庄稼的消息传来:谁家的玉米棒子放在农田里,被大雨冲得四散,不知到了哪家的地里;谁家栽了好几年的几亩大樱桃树,终抵不过接连的雨水,以几十万元的巨额损失集体丧命……

(三)
又是一场大雨。

周日清晨,母亲的一次通话把我惊醒:在老家,家家户户都在水里忙着抢收着啦!

听罢,我来不及吃早饭,便和爱人约了几个朋友,驱车赶往老家帮着抢收。

到家,气喘吁吁地穿上水靴,我们就和母亲一起加入了紧张而辛勤的抢收劳动中。

玉米地里全是水,穿着水靴往里一站,脚就使劲往下陷,身子也跟着摇晃起来。借助于另一个人的搀扶,身子逐渐稳住,水靴却已经陷入了脚脖子部位。玉米秧是成片地倒着的,玉米棒也是多数贴着泥泞的地面的。稳住身子之后,猫下腰,盯住一个浸在水中的玉米棒,剥了皮,从底部掰断,扔在身旁的编织袋里。玉米棒有的散发着浓重的酸臭濡湿味道;有的则长出了茂密的叶芽,现出鲜绿养眼的色泽。可是,这都与收获无缘。母亲说,瞎的瘪的臭的都收着吧,不然更是颗粒无收了。拾掇了两三个玉米棒之后,人要移位了,可陷入烂泥中的水靴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借助于他人,将重心放在一只脚上,将另一只脚摇曳着拽出,放在一个朝前的位置,再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另一只脚。身体不断地打着趔趄,一起劳作的人中,不时有蹲坐在泥地里的尖叫声发出。每次往外拔靴子,都有泥水溅到裤管,都有哎呦哎呦的用力声传来。笑声便四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接着话茬说起来,很是热闹。其实,无论面对什么结局,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总是会感觉到很多快乐的。

往地头上扛装满玉米的袋子,是最累的活计了。年纪最轻的爱人自然担当了此项重任。一咬牙,狠劲将袋子扛在肩头,水靴却陷得更深,必须舍出更大的力气才能将它拔出。力被分散开去,原本不算远的距离,却变得非常遥远,当年红军过草地的情形在那一刻重现了!不知是由于汗水,还是袋子上的雨水,爱人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加上一身的泥,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民教师,俨然成了一个八分神似的庄稼汉。

大家干活都很卖力,两个多小时后,除了母亲,大家都表示出体力透支的神色。越来越强的阳光狠狠地照在我的胳膊上,刺痒得很,我不时地用沾满泥巴的手在胳膊上挠,一下就红了一片。我喘着粗气,不时地抬头往前看,嘴里念叨着:到头还有多远呢。年近六旬的姑姑说,别看了,眼睛是懒汉,手是好汉,干着干着,就会到头了。

在相互的鼓励和调侃声中,玉米棒子都掰完了,玉米袋子都搬到地头了,然后是装车,运送到院心,一篮子一篮子地用扁担提溜到房顶上晾晒。

驱车回来时,我们个个都很狼狈。蓬头垢面的,身上还带着泥点。心里却踏实多了:歉收是成定局了,可是粮食终于是抢到家里来了。往后无论下多大的雨,母亲都不用那么发愁了。

其实,返到城里后,我收获到的岂止是一个心安呢?

疲惫和疼痛铺天盖地地涌来,竟然说不清,这些疲惫和疼痛究竟缘于身体的何处。只是在某一个转身的瞬间、一个猫腰的瞬间、一个下蹲的瞬间、一个抬腿的瞬间,甚至一个抬头的瞬间、一个说笑的瞬间,身体某一部位的肌肉或关节,突然地惊痛一下,然后痉挛一般,将痛自某个点发散出去。借助于这些痛,我才感觉到,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部位,隐藏着那么多肌肉和关节啊。平日,它们寂静地存在着,我丝毫感觉不到它们,可在长时间的集“半蹲、猫腰、扭身”等于一体的抢收劳动之后,它们就以独特的方式,明晰地向我表明它们的存在了。

爱人的右肩被玉米袋子压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的老高,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浸着血水。洗澡时,沐浴露打在上面,把他灼得呲牙咧嘴。吃饭的时候胃口全无,拿出体温计一量,高烧三十九度。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着今年以来与雨水和庄稼有关的点点滴滴,回忆着这些点滴对我造成的影响与刺激,我愈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一粒种子、一棵庄稼、一片土地那种血溶于水的密切关系,自己对它们的依赖与关注,又何尝少于儿女对母亲的依赖与关注呢?

后来,我终于在疲惫中睡着了。睡梦中,我成了一株吐着穗的玉米,滋润着潮湿的土地,在阳光下健康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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